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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去金墉救火!”望著西北方向沖天的火光,董卓聲嘶力竭的叫喊著。
李儒急勸道:“丞相,火勢如此,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城內大亂,還是盡量抽調兵力在城內彈壓吧!”
“城內要亂就隨他去,不過是死些愚夫愚婦罷了,金墉,金墉才是咱們的命根子啊!”董卓的叫喊聲中已經帶了哭腔。
他恨吶!
他恨靈帝,好好的搞什么密道,要不是那條密道的存在,王羽怎么可能攪出這么大的亂子?他也恨王允,要不是這老頭包藏禍心,王羽怎么會在城里潛伏這么久,自己又怎么會對密道的存在一無所知?
他恨呂布,正是這個瘋子的存在,才屢屢給王羽造成了可趁之機,驕傲?去他娘的驕傲吧,等老子抽出手,看老子弄不死這個混賬!
當然,他最恨的還是王羽,這個像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似的少年,就是他的災星!對方所有的揚名立萬之舉,都是建立在他這個丞相的傷口上的!
在河陰!
在孟津!
在虎牢!
對了,還有河東!河東進一步的情報表示,白波的逆襲是一個被稱作小天師的少年主導的!先前他還在猜測,那少年到底是哪路神仙,現在,他知道了,在河東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之人,就是自己的老仇人!
眼下,此人又出現在洛陽,一出手就將自己逼到了窮途末路的境地!
“沒了糧草,軍中吃什么?沒了錢財,咱們來洛陽這一趟豈不是白來了?沒了船只,還談什么搬運人丁?”
董卓慘笑聲不絕:“曹操的五萬大軍馬上就兵臨城下了;袁本初雖然沒什么膽魄,但這種撿便宜的機會,他也沒理由放過;還有南陽,河東……完了,全完了,四面楚歌,窮途末路啊!”
“丞相,形勢還沒糟糕到極點,說不定還有轉機……”
“轉機?怎么轉?”
董卓只覺一陣虛弱,雙腿再支撐不住雙腿,軟軟一倒,靠在了門框上,緩緩滑落,最后癱坐在了地上:“是李傕他們能掃平白波,或者白波轉xìng,乖乖的呆著不動?還是袁本初再次坐失良機,不來撿便宜?又或徐榮決死一戰,擊退曹cāo?還有那王羽……”
他的眼中不加掩飾的露出了驚恐之色:“他不是人,他就是我命中的克星!這洛陽城不能再呆了,撤兵,什么都不要了,撤兵,只要能遠遠避開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丞相,您冷靜一點,咱們還有兵!洛陽也控制在咱們手中,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啊!”
李儒急了,主將是一軍之膽,董卓氣沮若此,那西涼軍真是離窮途末路不遠了,他拼命勸道:“王羽怕溫侯,當日在孟津,他就不戰而走,后來平皋那一戰,他也沒能討好,只要調溫侯南下,就能擋住王羽的鋒銳!除了王羽,關東諸侯皆不足懼!”
李儒這話有點昧良心,王羽再厲害,也就是一個人,而曹cāo的五萬大軍可是實實在在的!不過這種時候,他也只能這么說了,不然就安撫不了被嚇得不chéngrén形的董卓。
“……奉先能擋住王羽?”董卓的情緒果然平穩了許多。
“定然可以!”李儒咬牙說道:“溫侯從前或許還有保存實力,甚或惺惺相惜之意,但這次王羽奪了他的女人,溫侯肯定已經恨王羽入骨,沙場相逢,斷然不會留手!并州軍中多有精銳,尤其是其中號稱陷陣營的那一旅兵馬,堪稱銳不可當!”
“糧草怎么辦?金墉一失,我軍已無余糧,別說供大軍作戰了,就算撤到河東,都有問題。”見董卓恢復了點精神,可以正常思考了,李儒松了口氣。
“讓溫侯自行籌措。”他陰陰一笑道:“南陽、潁川一帶,人丁甚多,民間也頗富庶,尤其是世家眾多,讓并州軍放手施為便是。您別忘了,王家父子為何一直游刃有余?還不是他們劫了河內的眾世家?”
“有理。”董卓微微頷首,黑沉沉的大圓臉上,終于泛起了一絲笑容:“這樣,既能解決糧餉問題,還能讓他和當地官紳結下死仇,讓他無法自立,只能跟王羽死戰到底,最后兩虎相爭……”
就在這時,東城方向喊殺聲大作,震天般響起,即便身處洛陽中心的南宮之中,董、李二人仍然被嚇了一跳。
“報……”
還沒等兩人回過神,催命般的急報聲也在殿外響起,在本來就緊張如焚的氣氛上,又加了一勺熱油!
“……進來!”
“大事不好,請丞相速發援兵救援,遲恐不及啊!”
門口的兩名衛士向兩邊一讓,一名軍司馬跌跌撞撞的撞了進來,一進到殿中,便伏地大哭,觀其形象也是極其狼狽,盔歪甲斜不說,身上還有幾處傷口,皮肉向外翻開,獻血涔涔而下,一滴滴落在宮殿地上的紅毯上,將其染得越發鮮亮了,觸目驚心!
“你是……金巴爾的部屬?難道東城也出事了?”辨明來人身份,李儒大驚!
“并州軍反了!”
李儒三兩步走到那信使面前,瘦弱的身體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竟然一把將那人從地上提了起來,他瘋狂的咆哮道:“怎么可能?溫侯還在城北,他們如何就反了?”
“城中大亂,四下里都有人高喊呂布造反,金將軍驚疑不定……后來金墉大火,有潰兵逃到東城,說是有一支甲兵混進營中殺人放火……如今洛陽,能稱得上精銳的除了咱們自家人馬,也只有并州人了,當時并州營內又開始調動,金將軍就想著想扣下并州軍的將校……”
“蠢材!壞吾大事啊!”李儒聽得氣不打一出來,一腳就踹翻了信使,他明明囑咐過金巴爾的,讓他要謹慎再謹慎,除非先受到攻擊,否則不許有任何越界行為,可這個白癡卻……
“丞相,軍師,金將軍也是一心效忠啊!如今并州軍以一營精銳強攻,大軍隨后掩殺,金將軍已經岌岌可危了,再不發救兵,恐怕……”
李儒嗟然長嘆:“來不及了……”
這件事的責任的確不在金巴爾身上,西涼軍和并州軍平時就沒有信任可言,前者強勢時,后者只能委曲求全,忍氣吞聲。一旦有變故,很難說并州人會起什么心思,并州的主將畢竟不是什么善茬……
城中驚變連連,董卓偏偏又不放心,派人去監視,只要稍微起點摩擦,立時就是場大亂。
很顯然,這一切都被人計劃到了,自己雖然盡力設法,想要預防,卻拗不過大勢。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西涼軍與并州軍的矛盾也好,董卓對呂布的不信任也好,洛陽城內的種種暗流也好,都是存在已久。平時尚能靠強力壓制,可一旦盡數爆發出來,他李儒縱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壓得住啊!
最終,李儒也只剩下嘆息的份兒了,“可畏,可怖啊……”
董卓余悸尚未消,此刻已是六神無主,只是一連串的向李儒問道:“現在怎么辦?怎么辦?到底要不要發援兵?”
“眾寡懸殊,金將軍恐怕已經……”李儒頹然搖頭。
東城方向的喊殺聲已經開始減弱了,這是勝負分明的征兆。并州軍中沒有攻城器械,面對洛陽這種雄城,他們再怎么能打,也沒用,與其出城跟他們打一場兩敗俱傷的戰斗,還不如等他們自己冷靜下來,再看看有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嚴守城池,不能再出亂子了!”
“守城還有何用?要這洛陽城還有何用?”
董卓突然暴怒起來,他顫巍巍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揚天狂嚎,面目猙獰:“就算是天,也休想亡我!大不了就玉石俱焚!傳令各部軍馬,全城大掠三日!除了守備城門的部隊之外,盡數加入,文優,你帶人去將百官集中到宮中,三日后,即刻啟程西遷!”
“丞相三思……”
“轟!”
李儒大驚,正要勸諫時,卻被一聲轟然巨響給打斷了。聲音轟然如雷,李儒幾乎錯以為是晴天霹靂!
是上蒼看不過丞相的行徑和囂張,打算降下天譴嗎?不,不是,這聲音好像是數萬人同聲吶喊形成的!
李儒看向董卓,后者臉上再不復適才的囂張,只是駭然回望,又出事了?
“開城門!”砍翻城墻上的最后一個西涼人,胡母班揚刀高呼。
“吱呀……轟!”
沉重的洛陽城門緩緩開啟,吊橋轟然落下,遠處,青山隱隱,綠水迢迢,郁郁蔥蔥的原野上,顯露的是無盡的生機!
“走,向南走,不要回頭,前面就是生路!”震天般的歡呼聲中,胡母班揚聲斷喝,能聽到他喊什么的人很少,不過,但凡是看到他揚刀南指的動作之人,都在第一時間領會了他的意圖!
“謝王將軍救命!”
“待他日安頓下來,小民必建祠堂,以供奉王將軍,愿王將軍公侯萬代,百戰百勝!”
人潮化成了滾滾洪流,以不可阻擋的勢頭,從南城四門傾瀉而出;
民心化成了震天巨,洶涌澎湃在河南大地上,久久不息,泰山王鵬舉之名,再次煊赫了這座千年古都!
伊水河上,一支船隊正順流南下,船上滿滿的都是甲士,當先那艘船的船頭上,卻有一男一女迎風而立。男子雄壯英武,女子貌若天仙,衣袂飄飄,仿若神仙中人。
“蟬兒,你看,大家都信了哦,你再不信,就是非主流了……喂,你怎么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都說過了,要叫姐姐,不論你是誰,也不論到了哪里,你都是我的小壽,我都是你的姐姐!今生如此,下輩子還要!”
長風吹過耳畔,帶不走情深款款,柔聲軟語,輕輕回蕩在藍天碧水之間,一段傳奇,就此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