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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敗了?
沮授走進中軍帳的同時,就意識到了,曹操確實敗了,而且敗得很慘,很凄涼。
最直接的證明就是,曹操大老遠的跑來河內,居然只帶了一個隨從。
曹操好名,有大志,平時出現不會特意擺排場炫耀,不過也會帶著足夠數量的隨從。而且他與袁紹的關系比較復雜,算是從屬,又相對獨立,為了體現出后一條,他與袁紹見面的時候,通常都會帶足人手,以保持不卑不亢的姿態。
可今天,他身后只有一個人!
間接的證明就是中軍帳內眾人的神情,打個不太文雅的比方,沮授環視帳內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一群受驚的青蛙。
袁紹也好,還是他帳下那群名士也好,甚至包括淳于瓊這種久負盛名的武將,此刻都是大張著嘴,眼睛瞪得溜圓,如果再流點口水下來,與青蛙又能有什么兩樣?
嗯,這事兒的確不可思議。
沮授自忖是半個局外人,可乍聞此訊的時候,依然震驚不已,曹操率領的聯軍的勝敗,對在場眾人來說,意義自然更加重大,反應夸張點倒也不足為怪。
其實,曹操的狼狽形象,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
曹操平時相當注重儀容,不注重也不行,這個時代對人外貌的要求很高,長得太丑,就算有才華都無從施展。
曹操長得頗有威儀,只是個頭稍矮,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但此刻,他的眼神黯淡,臉色灰敗,身上的衣甲也是破破爛爛的,還沾了不少血跡在上面。
身后那個隨從比曹操更狼狽,腳上的戰靴都沒了一只,就那么打著赤腳進來的。
不是大敗虧輸,曹操會把自己搞得這么凄涼嗎?
許攸跟曹操交情不錯,對他身邊之人也比較熟悉,附在沮授耳邊介紹道:“那是孟德的從弟子廉,營外軍士說,孟德抵達時,只有一匹馬,子廉是步行跟來的……”
沮授點點頭沒作聲,對形勢的估計更加悲觀了。
只剩一匹馬?沒準兒還是曹洪讓給曹操的,這一仗豈止是大敗,恐怕是全軍覆滅了啊。
沮授名頭不小,但在場眾人都沒見過他,許攸本想著介紹一下,可帳內眾人都是一副無暇旁顧的樣子,沮授自己也在暗示,也只好暫且擱置,尋個位置坐在,一起聆聽曹操的講述。
“……當日操應本初兄的倡議,在酸棗聯絡群雄起兵,僥幸不辱使命……操自募的五千兵馬,公振亦……”
曹操的五萬大軍是聯軍,他自己的私兵五千,衛茲的兒子衛臻帶五千,加上回軍酸棗的鮑信兄弟的兩萬兵馬,以及劉岱、張邈、橋瑁等人派遣隨行的兩萬軍隊,湊足了五萬大軍。
“行至成皋,收到了洛陽驚變的消息,當時徐榮陳兵鞏縣以東的谷水之畔,尚未與洛陽援軍匯合。操以為,聽到洛陽的消息,徐榮的軍心難免動搖,再加上援兵未至,正好各個擊破,于是盡起三軍,與之戰于谷水河畔……”
中軍帳內靜悄悄的,沒人說話,但呼吸聲卻都變得沉重了許多。
曹操的應對一點錯都沒有,洛陽驚變,援軍行進緩慢,谷水河畔一馬平川,也能將兵力上的優勢徹底發揮出來……依照常理而言,如果沒有第三方出現,根本不可能打敗仗,全軍覆滅的應該是徐榮才對。
“那徐榮用兵,簡直……操自中平元年以來,屢經戰陣,自忖有些韜略武功,得到洛陽的消息后,三軍將士氣勢如虹,也非不用命,允誠之弟韜親自披甲執銳,戰于陣前,可是……”
曹操閉上了眼睛,痛苦的搖了搖頭,良久,才嘆息道:“還是敗了,就那么敗了,五萬大軍,一朝而潰,鮑韜戰死當場,允誠亦身披數創,親衛冒死搶了他去,生死不知,公振亦……”
敗得有多慘,從將領的傷亡率中也可見一斑,按照曹操的說法,除了他和生死不知的鮑信之外,其余各路兵馬的將領,幾乎死了個精光!
“就算是操……”曹操慘笑一聲,回視曹洪道:“若非子廉奮不顧身,讓馬相救,恐怕也不能在此與諸君相見了。”
“咝!”眾人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聽曹操的意思,他以將近四倍的兵力,在正面對戰當中被徐榮打了個全軍覆沒!
沒什么比這更可怕的了!
曹操若是中了計,就算敗了,袁紹等人可能也只是表面驚訝,暗地幸災樂禍什么的。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又知道了敵人的計謀,可以有針對性的加以防范,對未來的戰事起到一定的正面作用。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被人設計打敗,通常不會導致絕望,因為能找到借口和原因,安慰自己下次可以卷土重來。
可在優勢情況下,被人正面擊敗,從曹操的敘述中看來,他甚至都沒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輸的,輸在何處。
如果他沒夸大其詞的話,這個名不經傳的將領——徐榮,簡直就是個讓人絕望的對手!
曹操可不是普通人,若非認可他的軍略,兗州那些諸侯憑什么讓他出任主將?要知道,論名聲地位,曹操比兗州群雄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徐榮?此人到底是誰?本將為何從未聽過他有什么名聲?”袁紹問出了大多數人心中的疑慮。
眾人互相看看,都是搖頭。
“攸在洛陽時,曾聽人提起過此人,他是遼東玄菟人,先前在長安統軍,從屬于皇甫義真麾下,據說皇甫義真對他頗為推崇,說他用兵才能不在自己之下。不過沒人當真,因為此人統兵雖然沒聽說有過什么敗績,但也沒打過什么勝仗,所以,呃,對了……”
“先前在酸棗時,公路將軍極力推崇的江東孫文臺,當日也是慘敗在徐榮之手,聽說也是僅以身免……”
許攸交友廣,擅長游說,在袁紹麾下負責情報工作,眾人皆不能答的問題,他倒是知道,不過也算不上詳細,尤其最后一句,還刺激到了曹操,令后者的臉抽搐了幾下。
“就這些?”袁紹不甘心的追問道。這么逆天的人物,怎么可能一點名聲都沒有,以至于只有一個皇甫嵩看出他的本事了呢?
“袁將軍莫忘了,董卓進京之后,就將此人提拔成了中郎將,地位猶在呂布之上,還從他所請,任公孫度為遼東太守……授聞,邊軍之中,常有冒領功績之事,只怕此人的戰功,都被……而董卓久在西涼,應該對此人知之甚詳,故而一力提拔,令他獨領一軍在外。”
許攸沒答出袁紹的問題,沮授卻說出了自己的推斷,聽得眾人都是連連點頭。
袁紹起身一禮,喜形于色道:“這位莫非就是公與先生?先生的見地果然不凡,聽先生的意思,是認為此人確是軍略非凡么?”
“不敢。”沮授起身回禮,又向曹操點點頭,這才說道:“能正面擊敗曹將軍的五萬大軍,絕非僥幸,此人的軍略恐怕更在王鵬舉之上!”
袁紹臉色微變,沮授此言出于無心,可他還是忍不住的一陣不爽,王羽就是他心中的刺,令他始終無法釋懷,同時又暗生恐懼。
現在他也知道河東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想到當日自己的狼狽,這根刺就扎得更深了。而依照沮授的說法,這徐榮還在王羽之上,在曹操大敗之后,自己豈不是已經很危險了?
他這五萬兵馬的含金量,比曹操那五萬差多了,除了他和張楊的本部兵馬之外,其他都是拉來的壯丁,武器都沒配齊,就是一幫烏合之眾,打仗時壯壯聲勢還行,真遇到強敵了,肯定一觸即潰。
如果徐榮是有真材實料的,那這仗根本就沒法打。
“先生何出此言?”
“那王鵬舉的本事不在排兵布陣,只是他個人戰力出眾,每每又能將戰力發揮至極致,這才有了種種不可思議的戰績。當日他在孟津對并州軍迎而不戰,就是因為他發揮不出優勢,所以才避戰而走。早在接戰之前,就已經做出了這種判斷。”
沮授知道袁紹要考校自己本事,當下抖擻精神,侃侃而談道:“而徐榮布的是堂堂之陣,鞏縣周邊,也沒有可借用的地勢,由此可見,皇甫中郎的推崇,并非空穴來風,此人的將略非同尋常。”
“公與兄既然如此推崇此人,不知對我軍的行止有何提議?”郭圖見袁紹眼中精光閃爍,連連點頭,心下大為不忿,揚聲刁難道:“圖以為,眼下情況不明,不如還是以全師為上,搬兵懷縣,避開徐榮兵鋒,不知公與兄意下如何?”
他自問自答,把符合袁紹心思的答案搶先說了,沮授如果順著他的意思說,自然要落在下乘;如果反著說……郭圖看不出來除了退兵還能有什么辦法。
徐榮帶著一萬多人馬,先后將孫堅、曹操這兩個勇名在外之人打得落花流水,自家這點兵馬,怎么可能抵擋得住此人?就算能贏,自家這些兵馬也是有大用的,豈能平白無故的消耗在這里?
沮授淡淡一笑,朗聲道:“袁將軍,諸位,授以為,此時正是攻取洛陽的好機會!”
“啊?”包括袁紹在內,眾人都驚呆了,只有曹操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沮授的提議跟他不謀而合,本來以為對方也是個只擅長夸夸其談的名士,現在看來,卻是個有真材實料的啊。
“先生的意思,是建議某渡河與徐榮對陣么?”袁紹驚疑不定的問道,他有點懷疑,沮授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差遣,特意來搞反間計的了,他怎么可能打得過徐榮?
“非也。”沮授一擺手,走到懸掛正中的輿圖旁邊,指點著說道:“如今洛陽空虛,得到徐榮的捷報后,想必更是會掉以輕心,袁將軍若是率領精銳,疾行三百里,直驅洛陽城下,必可打董卓一個措手不及!”
郭圖反駁道:“呂布現在軹縣,我軍冒進,他當如何反應?徐榮軍與我軍隔河相距,不過兩百余里,他會眼睜睜看著我軍突襲洛陽嗎?”
“呂布孤懸河內,進退無從,只要袁將軍供應以糧草器械,許以頭功,授愿走上一趟,說服并州軍與將軍并肩作戰!若不能成功,甘領軍法!至于徐榮……”
沮授微微一笑,手指向東一劃,落在一處關隘的標記處,沉聲道:“徐榮的兵馬恐怕已經在這里了!”
“虎牢關?”
沮授不答,而是轉向曹操問道:“依曹將軍所述,徐榮并不嗜殺,但追擊曹將軍時,卻追得甚急,以至于將軍無路可走,只能鳧水渡河,可是如此?”
“正是!”
“徐榮向東追擊,搶在潰兵之前,目的無非只有一個,那就是趁虎牢關無備,一舉攻下,以奪取豫州軍的糧草輜重!”中軍帳內沒人說話,只有沮授充滿自信的聲音在回蕩著。
“袁將軍,洛陽乏糧,西涼軍士氣不振,只要我軍與并州軍的旗號同時出現在城下,董賊十有會倉皇逃竄,勤王大功,盡在此舉啊!”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袁紹身上,后者沉吟不語,神情變幻不定。
良久,袁紹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先生此論,固然精彩,卻太險些,少有差池,恐怕……還是暫且退兵,靜候時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