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兩大道宮空空蕩蕩,廣闊,浩瀚,卻不見人煙,到處都是如煙如波的仙光,仙氣彌漫如云,仙光映照仙云,璀璨絢麗。
但是這么浩瀚的地方,卻只有四位存在棲息在其中。
仙帝宮中,玄都仙君張開眼睛,默默起身,悠然道:“我劫數將至,因果蒙蔽我神魂,亂我神智,今日我將以智慧為劍,了斷蒙蔽我智慧的因果,證道天君。”
玉京仙君、乾元仙君心頭震動,看向這位仙君,躬身道:“恭喜師兄,邁出這一步!”
玄都仙君搖頭道:“生死命中注定,該來的始終要來。兩位道友,你們是否心頭悸動?證得天君,便是大道君主,必定會引來仙道感應。若是心頭悸動,視線上方隱現血光,便是有人蒙蔽你們神魂上的因果,劫數將臨的征兆。過去了便是天君,過不去便是劫灰一把。”
乾元仙君自視自身,搖頭道:“不曾感應到。”
玉京仙君心中微動,隱隱看到視線上現出血光,笑道:“看來有人也在蒙蔽我神魂上的因果,我的劫數也近了。玄都師兄要在何處應劫?”
玄都仙君看向四周,只見兩大道宮蒼茫無際,深不可量,依舊有許多地方是他們這些老牌的仙君都未曾探索過之地,道:“我在恩師留下的道宮中應劫。我的應劫之法,便是等劫數前來,了斷因果。從此神魂輕松,天君可證。”
玉京仙君皺眉道:“師兄在道宮中渡劫。必然會被人察覺到你的根腳,群魔來襲,只怕多有危難。你的應劫之法,走的是橫斷因果之法,未免消極。”
玄都仙君道:“橫斷因果。便可以不沾染其他因果,省心省力。”
乾元仙君看向玉京仙君,道:“師兄在哪里渡劫?”
玉京仙君嘆息道:“我情劫難斷,將四處走一走,斷了情劫。我走的是縱斷因果之法,查明因果脈絡。一一了斷。乾元師弟,你劫數最多,最重,只怕劫數爆發,比我們還要慘烈危險。你準備走什么道路?”
乾元仙君點頭。道:“謝過師兄指點。我劫數并未降臨,言之過早。兩位師兄,你們可以動身了。”
三人說罷,卻都不曾動身,依舊坐在宮中,氣勢反而越來越強。
玉京仙君頂門現出青蓮一朵,青蓮上是浩瀚無垠神圣無比的玉京仙城,迂回九萬里。每面有二百四十城門,一座城門代表著他一次情劫。中央則是綠葉神樹,珠寶高掛。五色仙芝,瑞氣千條。
玄都仙君頂門之上現出一片青光,青光如云,云氣成雨,雨珠落下如同瓔珞懸掛,云氣之上則是一片七寶林。仙林郁郁蔥蔥,中央則是蓮花池。蓮花池上托著一口仙鼎。
乾元仙君頭頂仙光動蕩,仙光中孕生玄胎。玄胎大小如同雞子,有如心臟般跳動,被無數大道進進出出,滋潤輔吐。
三人齊齊嘆了口氣,悍然動手,道:“了斷你我的因果罷!”
玉京寶船飛出,狠狠的撞在乾元仙君身上,乾元仙君吐血,被撞得骨斷筋折,倒跌飛去,玉京仙君怒喝,站起身來,周身仙道爆發,仙光直沖九重天,厲聲道:“師弟,你為何不躲不擋?”
乾元仙君站定身形,抬頭笑道:“師兄,我曾經敲過你三次,我欠你的,今日還你便是。還有兩記,你打過了,便斷了與我的因果,再來!”
玄都仙君的造化仙鼎飛來,砸在玉京仙君的腦門之上,將玉京腦門撞扁,隨即大鼎向下一扣,將玉京仙君扣住,收入鼎中煉化!
玉京仙君一拍頭頂,青蓮艱難無比的托起造化仙鼎,玉京仙城從青蓮上飛出,仙城中綠葉神樹嘩啦啦抖動,無數仙光奔騰而去,向乾元仙君刷去!
他的玉京仙城剛剛飛出,便被收入造化仙鼎之中,造化仙鼎中光陰變化,恐怖的力量卷動,煉化玉京仙君。
而在此時,乾元仙君依舊不曾出手抵擋,被那玉京仙城中的綠葉神樹刷得全身鮮血淋漓,幾乎被扒皮,將一身血肉扒下!
仙城中,無數五色仙芝飛起,組成一尊偉岸仙君,清香撲鼻,有如是美玉做成,瓊漿為血,靈藥為肉,化作玉京仙君的模樣,一掌切去!
這一掌嗤嗤嗤破開乾元仙君頭頂的仙光,眼看便要切中乾元仙君頭頂的玄胎,那尊玉京仙君嘆息道:“師弟,你雖縷縷與我過不去,打了我三記悶棍,但你畢竟是我師弟,我怎么好壞了你的道行?”
那只手掌探出一指,指點在玄胎之上,留下一道裂痕,隨即收手,道:“你敲我三棍之恩怨,就此了結。”
乾元仙君身軀大震,一口鮮血吐出,氣息萎頓。
玄都仙君一掌飛來,印在他的胸口,隨即揮袖一拂,將他拂飛,道:“你暗算我的事,也就此了結。”
乾元仙君站定身形,身負重創,躬身道:“謝過兩位師兄。”
玄都輕輕抖動造化仙鼎,將收入鼎中的玉京仙君抖出,道:“鼎中已過五千四百萬年,玉京,你也去吧。”
玉京仙君在鼎中被切成無數塊,被他鎮壓了五千四百萬年之久,出了仙鼎這才恢復肉身,躬身道:“多謝師兄留情。”
玄都仙君笑道:“你還欠我一掌!”
他手掌落下,輕輕一按,將玉京仙君從仙界第七虛空打落。
玉京仙君從第七虛空墜落,轟然砸入仙界的天州之中,緩緩起身,怔了怔,搖頭笑道:“畢竟還是留情了。”他飄然而去。
仙帝宮中,乾元仙君跏趺而坐,向玄都仙君道:“我坐鎮仙帝宮,監管太一。師兄請去。”
玄都仙君深深看他一眼,起身而去,道:“若是劫難尋我,師弟不要阻擋。”
乾元仙君點頭,目送他遠去。
玄都仙君邁步走到玄都仙城。走入仙林,從仙林中折下一根竹杖,拄杖向兩大道宮深處走去。他竹杖布鞋,行走良久,跨過不知多遠的距離,只見四周漸漸出現一尊尊巨大的雕像。如神如魔如仙,雄偉如山。
這兩大道宮還是無法走到盡頭,玄都仙君步行良久,走到一片荒涼之地,抬眼看去。只見荒漠起伏,荒山亂石,貧瘠無比,玄都點頭道:“荒涼寂寂,空白無一物,這里是我新生,成道之地。”
他探手將竹杖插在大漠之中,跏趺而坐。只見竹杖頓時生長,頃刻間化作一株綠竹,綠竹根莖四面八方蔓延而去。無數竹筍發芽,瘋狂長出,在一個呼吸時間不到,便化作一片廣闊無際的仙林,連那些荒山也變得綠意盎然。
造化仙鼎飛出,玄都仙君伸手一點。只見造化玄祖和黃祖都從鼎上躍下,恢復自由之身。
玄都笑道:“兩位道友。今日我劫數來臨,便讓你們恢復自由身。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罷。”
造化玄祖將信將疑,冷笑道:“玄都老兒,你莫非在騙我?我才不會信你你會給我自由!”
玄都微笑不語,黃祖也是踟躕,過了片刻,道:“老爺若是真的給我自由,我便走了。”說罷,這尊魔神邁開四足狂奔而去。
造化玄祖呆了呆,看到玄都沒有阻攔,不由松了口氣,轉身便走,道:“不知你發什么癲……”
他走出數步,突然扭頭轉身,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將玄都仙君吞下,獰笑道:“你讓我在鼎上蹲了八億年,就想這樣打發我嗎?有仇報仇,這可是你說的,今日我便吃了你!”
他將玄都吞下,探手將造化仙鼎抓在手中,嘿嘿笑道:“吃得好飽,玄都這廝不愧是仙君,吃起來就是有分量,讓我昏昏欲睡……”
造化玄祖昏昏欲睡,匍匐在綠竹下不知不覺間睡著,過了不久他突然醒來,不由驚叫道:“肚子好漲……這是怎么回事?老子懷孕了!老子怎么會懷孕……玄都,是不是你在搗鬼,趕快給我出來!”
“這就出來。”他肚子中傳來玄都的聲音。
玄祖張開大口,正欲吐出玄都,卻見腋下突然裂開一道縫,一個白白嫩嫩的嬰兒從他腋下爬出,落地咬斷臍帶。
造化玄祖腦袋懵了,呆呆的看著這一幕,只見那嬰孩如若新生,與自己血脈相連,不由大哭道:“我竟然真生了……我是公的,玄都,玄都,你讓我如何是好。”
那嬰孩迎風便長,幾個呼吸間便長成玄都仙君的模樣,依舊是一襲黃衫,笑道:“你我恩怨已了,我從前煉你為寶,今日你生我為子,你為我母。”
造化玄祖大哭,掩面而去,過了片刻,這尊玄祖的笑聲從遠處傳來,笑道:“玄都,你如今是我兒子也,我就不與你計較了!”
而玉京仙君此刻來到天州,天州的仙王本是觀覺仙王,后來自然老君來到這里,觀覺仙王淪為下屬。
玉京仙君徑自來到觀覺仙王仙府的后花園中,只見一位仙子正在剪裁花枝,那位仙子身軀突然一僵,徐徐轉身,看到玉京仙君,只見玉京仙君一身白衣如水,笑吟吟的站在那里。那仙子撲來,投入到他的懷中。
兩人廝守,玉京仙君溫情脈脈,那仙子也很是開心。
觀覺仙府外,觀覺仙王突然嘆道:“道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在他身邊,赫然有另一尊玉京仙君站在那里,眼中有淚水滑下,只見他頭頂的玉京仙城中五色仙芝爛漫,結出一道道情絲,其中一道情絲從仙城的一道門戶中飛出,與那仙子身邊的玉京仙君連為一體。
玉京仙君揮手,斬斷這根情絲,玉京仙城的那座城門轟然關閉,轉身離去,道:“讓我的這段感情,隨她廝守終身直到天荒地老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