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澤云面上的表情騙不了人,那冷汗涔涔的模樣,哪還用人說,鐘步歸輕笑了兩聲:“果然是熟人。”
“那你現下是什么意思?想要……”鐘步歸手指作刀,輕輕一劃,意味很是明顯,轉眼又是一挑眉,“還是保下來?”
“對藏神以上的修士下手,便是不死,人也廢了大半了。”巫澤云苦笑一聲,“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何會替旁人賣命,棄我等于不顧。”
“這世上的事理由逃不開七情六欲,總有戀慕的東西。”鐘步歸說著,看了眼巫澤云,“你是不是已經有了消息?”
“畢竟是我巫家的人,若是不能第一時間找到,那巫某這幾百年還當真是白活了。”
“而且……”巫澤云有些欲言又止。
鐘步歸嘆道:“說吧!”
“我巫家的人效忠的竟是那位姓左的奇修,這不管是對天下修士,還是對蜀山,或者說巫家,都是一種恥辱。”巫澤云臉色微沉,“我巫家立足神州十萬年,巫家祖上便曾經歷過那位姓左的奇修擾亂神州的那一段時日,對此諱莫如深,更有甚者,當年為對抗那位姓左的奇修,我巫家還有不少先輩為此隕落,卻不料,后世竟有人愿意主動為他賣命,這當真是……”巫澤云邊說邊搖頭,一副感慨至極的模樣。
葭葭聽聞,不止為何,幾乎是出自于身體本能的發出了一聲嘆息。
“先輩為對抗左少辛慘死,后輩卻甘為賣命。從私心來看,這件事怪不到巫澤云,但是從巫家的角度來看,身為巫家的族長,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輕哂一聲,“如巫澤云這種悲天憫人,喜歡管麻煩事的修士,估摸著要過自己那一關都難的很。”
每每碰到這等事情,“他”總是這樣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葭葭也見怪不怪了,或許也能理解,只是理解的同時,又不免有幾分擔憂。
葭葭沒有應和他,只是看了片刻,道:“巫家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了,更沒有想要遷怒的意思,我想尋的,只是那個對我施咒的人。沒有選擇告之門派,一則是不必要,此事我能自己解決,二則,便是告知了,恐怕也未必能先巫澤云等人找到他。”
“這便是你偷聽的理由么?”“他”輕哂,“那你準備怎么辦?”
“黃雀在后。依著巫澤云所說,本就是快廢了的人了,有鐘步歸在場,他會考量,一個幾乎沒有什么價值的叛逆修士與我之間,他會做出合適的選擇。而我所要的,也不過是自己解決這件事,豈不是兩相皆美?”葭葭說著,目光停頓在巫澤云身上,有些遲疑。
修真界討論的話題永遠是難以一言道盡的,有人說大道無情,越是修到高階,便越發冷情,但以她連葭葭看來卻并不盡然。如她所接觸到的,譬如昆侖的妙無花,再譬如眼前的巫澤云,甚至“他”,所謂的冷情并非真的無情,以她目光所界,實則大愛,或許巫澤云、妙無花與“他”身上都有一些相似的東西,讓葭葭有些于心不忍,這也是她不愿意將此事攤到明面上去,上升到門派的緣故。上升到門派,巫澤云難辭其咎,或許早在第一次看到巫澤云的時候,葭葭便對他印象極佳,看到與他毫無關系的蕭白夜愿意伸出援手,明知可能沾上麻煩卻仍愿躺這趟渾水,在心里,葭葭已有意無意給了他一個極高的評價,乃至于今日,會愿意手軟,巫澤云并非蠢人,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領不領情也是巫澤云的事情。
正要繼續聽下去,那頭與巫澤云細商的鐘步歸卻突然抬頭,四顧望來:“誰在那里?”
這話一出,葭葭手下動作不由一頓,不過到底也算得上身經百戰的修士了,她并未立刻有所動作,只是靜默了片刻,便見鐘步歸狐疑的四顧望去:“好似有什么人在看我等。”
巫澤云也跟著抬頭,神識外放,片刻之后,便搖了搖頭:“我察覺不到有人。”
鐘步歸擺了擺手,伸手揉了揉額頭:“算了,可能是我多心了,總感覺有人在偷看我等。”
巫澤云再次狐疑的看了看四周,搖頭。
“不過,誰閑著無事來偷看我等呢?”鐘步歸自嘲了兩聲,“走吧,我也想看看此人為何要替那人賣命,甚至不惜冒著反噬的危險。”
眼看著那兩人在眼前離開,葭葭還是一動未動。
直到片刻之后,去而復返的鐘步歸再次返還,警惕的看了許久四周,這才離開。
葭葭松了口氣,微微提步,卻并未離的太近,鐘步歸與她修為相當,即便有空間靈根相助,葭葭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不驚動他,她倒不是害怕鐘步歸發現,只是若發現的早了,怕是找不到那位施咒的修士了。
只是這一跟,還未等多久,便有人攪了局。
看著突如其來的兩位合歡宗的修士,葭葭眉頭一緊,不過轉眼便躲入了混沌遺世之中。
合歡宗的修士,來的還真是時候。
葭葭一哂,或者可以說,合歡宗這個門派的修士,提及此,葭葭想到的便是游拈花、薄情歡等人,幾乎是出自一種本能的,她可以肯定,這絕非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不過可惜,那兩位合歡宗的修士似乎對鐘步歸與巫澤云動用了千里傳音,葭葭根本無法辨別他們在說什么,只看到了那兩人眉頭緊蹙的模樣。
“又跑出來攪局?”葭葭見狀,當真有種怒火無處發的沖動。
“你覺得僅僅是攪局那么簡單?”“他”突然出聲。
“當然不是。”
“蜀山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又冷笑一聲,“兩邊誰也不讓,就怕出什么岔子來。”
“但是沒有蜀山的人領路,我卻完全不知曉那施咒者的行蹤。”葭葭有些遲疑,她若現在出面,蜀山修士定然能夠脫身,但同樣的,脫身之后,還能不能尋到,便是后話了。
她不過略一遲疑,便聽“他”一聲冷笑,“不用你出面了,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