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林卿言似乎仍有些怔忪,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切,伸手撫向自己的腹部,觸手的粘膩感,讓她仿若癡了一般,將手伸到面前,看著滿手的鮮血仍為回神。
“你用暗器?”她呆呆的看向葭葭。
“誰說我用暗器?”立于斗法臺上的葭葭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忽地從儲物袋中抽出一長一短兩柄飛劍,“無鋒劍本就是長短劍,當日看著我從劍魂海中將它取出的人可不少。”葭葭說著收起了雙劍,逆光而立,向著林卿言,“你輸了!”
逆著光的葭葭的面容顯得格外清晰了起來。
“你輸了”三個字仿若咒語一般回響在林卿言的耳邊。
林卿言痛苦的抱頭委頓在地,身體不停地發抖,雖沒有哭聲,卻壓抑的可怕。
“不過一件過去的事,你卻把它放在心尖上,偏要傷己傷人。你不好過,我又何曾好過過?”葭葭搖頭輕嘆。
而斗法臺上端的尹風此時卻是一臉的茫然之色,他還記得自己當初修行彼岸長生術之時,師尊教導他先修掌上生花,他一向自詡天賦不錯,便是在師尊的教導下,他修習出了掌上生花也堪堪用了一年的時間。他本能的看了一眼秦雅,而后苦笑了起來,根本不必問,秦雅自己都不定會,又如何會教她這樣的東西呢!不得不承認,斗法臺上的這位女修,若是修習彼岸長生術,這成就必定不凡,只是,可惜啊,秦雅不會放人的!
那金丹修士得到了上座之人的首肯,這才躍上了斗法臺,高聲宣布:“此戰勝者,藏劍鋒連葭葭。”
幾乎是同時,便是當事人葭葭都只覺眼前一花。再看時,卻看到的是沈離光微顯憔悴的神色,還有他雙指間夾著的那一顆滾圓的珠子。這顆前不久才出現過的威力巨大的珠子。
看到這一幕,想不到一向高傲的林卿言居然會行如此之事?葭葭心中自覺的對林卿言的不恥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不得不說,到底是與林卿言做了幾年的師徒的,便在那一瞬間,元初修為的沈離光竟然快過正要出手的秦雅與燕錦兒,率先出了手。
沈離光收了珠子,看向委頓在地的林卿言,長嘆一聲:“這一局,著實沒有比的必要,因為你從一開始便輸了。”
“師尊,為什么?”林卿言痛苦的搖頭。
“一個使得是萬葉飛花訣,一個使得是彼岸長生術,孰高孰低,一目了然。”沈離光說著,看向林卿言,“你有心魔,回去于九道崖閉關上數年再出來吧!”
老實說,沈離光會出手實在是超出了葭葭的意料之外,更何況,他那一襲話,更是極為清晰的表現出了他的立場。這不由得叫葭葭大為改觀。
可是同時,沈離光朝奮力擠出人群的唐安與苗若瑤點了點頭,回頭正色看向葭葭。此時,葭葭立于斗法臺上,他在臺下,可說是第一次,他以仰視的角度看向葭葭:”你不錯,萬葉飛花訣不錯,那掌上生花,掌上生花更是不錯!”最后一句微微低了些,不過將這一席話說完,沈離光便拉起地上的林卿言與唐安與苗若瑤一道向著明昭峰的方向飛去。
以往葭葭只覺很難看明白沈離光在想什么,直到此刻才有所察覺。這分明是一個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明昭峰可是外九峰中最為安穩的外峰之一,即便是身為首座又能如何的出世呢?方才,從頭至尾,他便沒有問過林卿言一句話,當真是絕對的一言堂。
直到林卿言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葭葭眼前,她這才回頭看向前一場的勝者,那躍上斗法臺的劍修,不由得苦笑了起來,便是鼎盛時期,自己也不定能勝過他,更何況是現在?
行了一禮之后,葭葭舉起了右手。幾乎是同時的,那人忽也舉起了右手,搶先一步高喝:“這一局,我認輸!”
這可苦了斗法臺上主持大局的金丹修士,決賽至今,可未曾聽過兩位斗法修士同時高舉右手想要放棄的,超出了自己的認知,這金丹修士不由自主的回頭,看向掌門梅七鶴。
在看到他輕微的點頭之后,這才回頭問道:“為何?”
“這位師妹方才萬葉飛花訣出手之時,在下便已認輸了。”那人笑道,“更何況,師妹如此大戰之下的情形,便是勝了,也算是勝之不武。我乃劍修,但論起萬葉飛花訣,卻還沒有師妹的七分意境。師妹一舉驚醒夢中人,再普通的功法,也要看是由什么人使來。我等抱怨功法許久,卻從未在自己身上尋找原因。”那人頓了頓,又道,“師妹早已高出了我等境界,在下不如。”
葭葭驚異了,從未碰到過這樣的事。這已不是混沌初開,民風淳樸之時。而是經過多少萬年的演變,弱肉強食已為多數人所認可。在昆侖,也唯有少數幾人能叫葭葭稱上一句同門之誼。可面對這個之前并未說過話,從未相交的修士,他竟能如此,葭葭自愧弗如。
“好,此子頗有上古遺風!”斗法臺上的宋無暇卻是看得眉飛色舞。
“他是魏探座下,拜入師門之時,已然筑基,卻也是個你喜歡的踏實之人!”秦雅淡笑著朝向他看來的葭葭微微點頭。
葭葭低聲朝那修士到了聲謝,與他一前一后跟著那金丹修士御劍向掌門梅七鶴行去,將一眾的喝彩聲拋在了腳下。
那金丹修士行至一半,便語笑吟吟的回頭:“你不錯。是這近萬年來第一位摘得門派大筆魁首的女修,亦是第二位獲得魁首稱號的筑基后期修士。”
“哦?師妹不是第一人?”那修士卻是起了疑,發問,“那第一位是誰?”
“第一位是如今的執法長老秦真人!”金丹修士說著對向葭葭,“便是令師尊,你果真有乃師風范!”
“師尊得勝乃是理所當然,我卻是勝之不武。”葭葭不由苦笑,可她卻有不能推開這魁首稱號的理由。
“你不必如此,眾人看在眼里,你當得這個稱號!”那金丹修士說著忽地嘆了一聲,“當年,我等以為顧朗會再次奪得這個榮譽的,不想他修行太快,不等門派大比便結了丹,現下正好,這個榮譽由你來摘得,秦真人座下果真不凡也。”
葭葭輕笑一聲,方一站穩,便與那劍修向著極為高人行了一禮,而那金丹真人已然退至一旁了。
梅七鶴似乎頗為欣慰的將一枚有諸多特權的魁首玉牌連同一瓶洗靈根的玉髓遞給了葭葭。
卻在此時,葭葭忽地退后一步,并未接過,而是再次向梅七鶴行了一禮:“掌門,弟子可否換個要求?”
“哦?什么要求?”梅七鶴來了興致,這還是第一個拒絕這魁首獎勵之人,不禁來了興趣。
葭葭卻諾諾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又低下了頭,口道:“掌門威儀,弟子惶恐。”
梅七鶴看了眼淡淡看向他的秦雅連同眼前這個弟子,嘆了口氣,心中暗道:偏他秦雅事多。不過面上還是笑著應了:“好,此事稍后再議!”
“不過你既拒絕了,這一瓶洗靈根的玉髓,便理應交由此次大比的第二名,無異議吧!”不等看五長老的臉色,和葭葭一聲輕微的“無”,梅七鶴已然一錘定音,將玉髓交給了那劍修。
那劍修心下狂喜不已,看向葭葭一臉的感激之色:門派大比第一名真正貴重的還要在那瓶玉髓之上,比起那個名號,他更看重的是這瓶玉髓。
人人皆道靈根一事天注定,有眾多五靈根的修士因為靈根一生裹足不前,眾修士于筑基期的門派大比上拼的不就是這一瓶玉髓么,天靈根到底不過是少數。
便在那劍修滿心歡喜之時,梅七鶴回頭看了眼葭葭:“三日后,來太阿峰尋本座!”而后翩身,就在這滿場的恭送聲中,一眾令在場群修仰望之人皆二離去。
葭葭抬頭目送那幾位的北影:誰又知,今日場中之人,有多少明日會站在那斗法臺的上端,俯視群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