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動作遲疑,掌事暗道不妙,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她,希望她高抬貴手。
卻見葭葭搖了搖頭:“我要的就是一枚大羅天入竅丹,你這里似乎并沒有第二枚。”頓了一頓,葭葭復向那滿頭冷汗的掌事看去,“不如,我等商議商議?”
在坊市混跡多年,葭葭早就不是當初的自己了,自然知曉這些如金鼎堂、煉寶閣之流口中所說的“不成”多數是含有水分的,商議一下也未嘗不可。
“可是……”掌事訕訕著臉,喃喃,兀自掙扎。
“你既說這枚丹藥不是你的,不如將這丹藥的主人找來。我可以買,”葭葭頓了頓,又道,“也可以換。”
閻王好送,小鬼難纏。這掌事做不了主,為難他也是無用。
掌事正一臉為難間,但聽得一聲呼哨聲起,這聲呼哨聲并未避諱葭葭,甚至因為葭葭的聽覺比起掌事還要敏銳上數倍,更是第一時間回頭向那呼哨聲的來源望去。
但見一旁兩面的墻角之處稍稍拉開一條縫,從縫隙間望去,卻有一道身影影影綽綽,立于其間。
葭葭雖然驚訝,卻很快便回過神來。如金鼎堂有這等密室并不能算作奇怪,不僅如此。反而可說是人之常情,葭葭站在一旁,目光在掌事與密室中那人之間來回。
掌事上前幾步,密室中那人卻不等他開口,便直言:“丹藥可賣。五塊極品靈石拿走。”
并非刻意壓低的嗓音,反而磊磊落落,與掌事那驚慌失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也好,以物換物。難保不會有所偏頗,靈石交換卻是再適合不過了。
不過大羅天入竅丹,且手中一枚可說是極品,五塊極品靈石卻是賣的稍低了一些。葭葭目露遲疑之色。
清清爽爽的男聲,聽那聲音似乎極為年輕:“我急需靈石。”
葭葭挑了挑眉,低首自鈞天破月指環中摸出五塊極品靈石,得通掌事之手,終是名正言順的得到了這枚大羅天入竅丹。
拱手行了一禮,葭葭也不多話。轉身離開。一般行走多年的修士可不會輕易說出自己“急需靈石”這話,或許是她心思詭譎,看人亦是如此。總之換了她來。定要好好商議上一番,不會輕易把自己的弱點示于人前。
不過奇怪那又怎樣?葭葭仔細查探過這枚丹藥,并無異常。管他是何目的,葭葭只作不見,拿了丹藥,兩清之后便匆匆離開了。
留了個心眼。鉆進息壤的人群之中,轉了幾個彎,換了件外裳,便匆匆出了城,尋了個山洞。盾身進入混沌遺世,準備閉關。
眼看葭葭拿了丹藥就走人。不聞不問,金鼎堂三層閣樓之上密室之中那人也不由的愣了一愣,半晌之后,面色古怪的低下了頭,口中喃喃:“不是說謹小慎微么?怎的問都不問就取了丹藥?”
他喃喃的話語極輕,并未讓他人聽見,倒是外頭那掌事換上了輕松的神情,這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最好不過了,也省卻了他不少麻煩,甚好。
不過倒是提醒了他,掌事想著,便自袖袋中取出一物雙手奉上:“這位真人,六品煉丹師令牌奉上!”
里頭那人輕笑了兩聲,接了過去。
葭葭打定主意不論他人是與非,進了混沌遺世,選了一處僻靜之處,開始閉關沖擊出竅。
大羅天入竅丹是沖擊出竅打通經脈必用的丹藥,葭葭不敢托大,就是之前每每進階皆水到渠成,碰上元嬰進階出竅之事,她也待萬事小心,更何況吃過了一次虧?
備好丹藥事物,葭葭雙腿盤起,開始沖擊出竅。
縱天縱奇材,萬事俱備,沖擊出竅也非一日之功。
玄靈擔憂的看著混沌遺世上空那一方天地,只心道:待得她沖擊出竅成功,恐怕這混沌遺世里頭多是一片狼藉了吧!
天劫落下,被他趕至老遠的山谷低凹處閉關的葭葭大抵也知曉天劫的威力,雖嘟囔了幾聲還是應言行出了長長的一段距離。
對此,護主的小丹曾朝玄靈撲閃著翅膀狠狠啄來,白白挨了兩下。玄靈一臉幽怨的撫著被啄的厲害的手背怒斥了兩聲“呆頭鶴”。
九九歸一,方為水到渠成,吃一塹,長一智,是為定數。少了原先的擊進,多了幾分警惕,徐徐圖之,方細水長流,經脈拓寬,丹田充和,是為出竅之相。
天際風云陡變,風云電光中心處的那一人卻風云之于跟前而不改半分。
玄靈回頭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小丹與比她好不了多少的如花,這一刻身為混沌遺世的器靈的自豪感空前高漲。
電閃雷鳴,腳下大地震動,狂風喚雨,不少混沌遺世之中年份較淺的靈植被連根拔起,飛落空中,左右搖曳。
“呀,我的靈植!”如花眼見自己靜心侍弄的靈植被連根拔起,一時急紅了眼,站起來就要去撲奪。
“不要命了!”玄靈見狀,雙目陡睜,怒斥如花。
如花被這一聲喊這才激的回過神來,思前想后記起現在的境地,嚇的一抖,連忙尋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靈植固然重要,可小命卻更重要。
風云際會之間,若是稍稍靠近葭葭,難保不會被同化成應劫者。
如花摸了摸腦袋,葭葭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早不是當日的葭葭了,這出竅期的應劫天雷,自己挨上一下。恐怕就要一命嗚呼了。
可不是誰都能像她一般,雖無雷靈根,卻視天雷如無物的,當真是叫人又羨又妒。
耳畔電閃雷鳴不絕于耳,隆隆的響聲讓腳下震顫一片,玄靈、如花、小丹三只圍成一團,緊閉雙眼,不去看外頭的景象。
左右只要葭葭不躲閃。那天雷就不會劈到他三人身上。
可是,光是聽,那雷鳴響徹,便已叫人心生懼意了,雖然知曉葭葭并不畏懼天雷,連通補天劫手的經脈早已被天雷歷練的百折不淬,可那震徹寰宇的雷鳴還是叫人害怕的緊。
緊閉雙眼,不去看外頭的景象,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劫終究是越打越小,漸漸消散。
玄靈率先開眼站了起來,緊隨其后的是小丹和如花。但見混沌遺世之中混亂不堪。除了那等高年份的靈植未受波及之外,低年份的靈植田早已混亂不堪,靈植連根拔起散了一地,丹湖里頭渾濁一片,上頭亦飄飄散散著不少靈植。
混沌遺世之中北面那處高起,曾經如花煉丹的場所被天雷硬生生的劈了半邊。葭葭就在這一片混亂中款款走來。
她走的委實有幾分風骨。可配上那亂糟糟的頭發,青一塊白一塊的臉蛋便顯得無比的滑稽與可笑。
玄靈自是不再客氣,捧著肚子“哈哈哈”直笑了開來。
葭葭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自也知曉現下的狀況,她眼下注意的卻不是這個。而是抬頭反問玄靈:“多久了?”
玄靈倒是不含糊:“兩年。”
“恰似一夢而已。”葭葭面上感慨萬分。修真無歲月,一夢經千年。大抵就是這么個道理。
準備萬物待要閉關沖擊似是不過昨日,如今卻已閉關沖擊成功了。
當然若是準備這么久,丹田豐潤還不能沖擊成功,那她當真要算是笨的無可救藥了。
顧不得身上的臟亂,葭葭看了眼混沌遺世之中的臟亂,扶額嘆息。
天劫過后,萬物復蘇,混沌遺世里頭一片狼藉,葭葭自也受了如花不少嘮叨,不過令人驚喜的是那幾株金絲天雷竹在天雷之中,不但沒有受損,反而愈發茁壯成長了起來。
“我瞧著這幾株可不是凡物。”玄靈拖著腮幫子,自也發現了金絲天雷竹的不同,面上笑的合不攏嘴,“你賺大發了。”
“再等等看吧!”葭葭卻不愿立刻拔下,“左右在這里當沒有損壞的危險,他們既有此變異之奇,為何我要無端端的斬了它的生機?”
似乎有理。玄靈撇了撇嘴,看向混亂的混沌遺世,只覺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事實證明,這等感覺并非是虛的,果不其然,單單將混沌遺世整理的恢復如初便大約花了幾人月余的光景。
為此,玄靈嘟囔了無數次:“一道天雷讓我等忙了一個月。下次那誰誰誰渡劫時再找這里,我非得跟她急了不可。”
葭葭當下連連點頭答應,言辭誠懇至極,玄靈撇了撇嘴,心中明白大抵也是不能輕易相信她的。
將自己上下清理了一番,葭葭才自混沌遺世中走了出來。
因著白白損了如花不少勞動成果,葭葭便依著如花替她買了不少華服美裳,雖然這些在葭葭看來毫無用處。
如花也不惱她,道理一堆接一堆:“喜歡華服美裳,又非大奸大惡之事,難道修真便只能不食不言,整日里穿著那兩件門派服飾么?那與苦行的老僧有何區別?”
葭葭一時無法反駁,口中雖未說什么,心中卻已隱隱接受了如花的建議:修行固然重要,卻也沒道理為修行失去兩岸的風景。
雖不是華服美裳,卻也是清爽自然,寬大的袖袍之間帶風而起,足踏無鋒溢彩,感受萬里行風,一路天下游歷。
千里云月一日間,足下飛轉,大半神州在腳下化作滄海一粟翩然遠去,出竅期的修士行走開來速度不減,人若流羽,撥開云霧見目明:云霧飄渺間可見修士乘鶴歸來,仙鶴長揚,仿若神仙中人,仙家群峰悠悠而轉,北斗星羅大陣晝夜不停旋轉,昆侖已在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