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前一天,錦織坊定制的衣裙也送來了。府里女眷每人都有兩身新衣,就連鄭氏和李氏也都滿臉笑意。
葉清柔興致勃勃的要試穿新衣,葉清寧不甘示弱,也挑了鮮亮的緋紅色衣裙到內室去換上。
葉清柔身形小巧,穿著嫩嫩的淺粉色,顯得美麗可愛。葉清寧身子窈窕,緋紅色映襯出雪膚花容,艷光照人。
姐妹兩個齊齊的站到眾人面前,簡直讓人看花了眼。
鄭氏深以為女兒為傲,一向嚴sù的臉龐也有了幾分柔和的笑意。李氏卻覺得自己的女兒更勝一籌,唇角高高的揚起。
所以說,有親娘疼愛的人,比她這個只有后媽的人要強多了。到現在可沒人叫她去換新衣給大家看看。葉清蘭在心里暗暗唏噓,面上卻還是一派盈盈的笑意。
蔣氏笑吟吟的夸了幾句,又特地問葉清柔:“柔兒,你喜歡的碧玉釵買了沒有?”
葉清柔笑瞇瞇的應道:“已經買了,明天早上我一定戴上給祖母看看。”
蔣氏含笑點頭,眼里滿是慈愛。嫡親的孫女,果然就是不一樣。蔣氏對著葉清寧葉清蘭的時候可沒這樣的耐心。
葉清寧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不舒坦,索性將目光移了開去。
出了暢和堂,走出了老遠一段路,葉清寧才不滿的低語道:“真是偏心,每次都向著八堂妹。”
雖然沒指名道姓,葉清蘭卻很清楚她說的是誰,順著葉清寧的話音附和了幾句:“是啊,明明你比八堂姐要出眾多了,可祖母眼里只看得到八堂姐。”若是換了別人,倒也未必會計較這么多。可葉清寧一向爭強好勝,什么都不肯輸人一頭。心里自然不痛快。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一個是前任正妻的嫡親一脈,一個是自己的嫡親血脈,換了誰也會向著后者。
“哼,要不是因為我,英國公府才不會送賞花貼來。”葉清寧兀自忿忿不平:“葉清柔能跟著一起去,已經是沾光了。打扮的再花枝招展的,又有誰會多看她一眼?”
她可是昌遠伯府正經的唯一嫡出小姐。葉清柔的身份算起來只比三房的女孩子高一些,算什么嫡出?京城貴族女眷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稍微一打聽。就會知道葉清柔的底細了。
葉清蘭也屬于“沾光”人群,不好就這個話題多說話,笑而不語。
葉清寧發了幾句牢騷。心里的悶氣才散了些,臨分別之際,特地叮囑道:“十妹,明天的場合比較隆重,你把我替你挑的那兩件首飾戴上。對了還有。你明天可別再臉上擦什么粉了,整天病怏怏的多難看。明天可得收拾的漂漂亮亮的。”
至少,要把葉清柔給壓下去。
葉清蘭啞然失笑,隨意的點頭應了。
葉清寧眼珠轉了轉,忽的又掩嘴笑了。那笑容有幾分促狹:“對了,說不定到時候何夫人也會去呢!”
自從知道何夫人相中了葉清蘭之后。葉清寧便時不時的調笑幾句。
葉清蘭無奈的笑道:“六姐,你就別拿我開心了。我才十二歲,還沒想過這些事呢!”
葉清寧不以為然的說道:“這種事可得早些籌謀才好。不然好的都被人家搶走了。”忽然又眨眨眼笑道:“大嫂的弟弟我也見過兩次,長的端正清秀,性子雖然靦腆木訥了一些,不過也算不錯了。你可別傻乎乎的錯過這么好的機會。”
葉清蘭故作嬌羞的紅了臉,嬌嗔的跺跺腳。惹的葉清寧咯咯直笑。
笑鬧一番之后,姐妹兩個各自回了院子休息不提。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葉清蘭便習慣性的睜眼起了床。
瑞雪捧來新衣給她換上,秋香色的短襦,配著青碧色繡暗花薄紗長裙,衣料極為柔軟光滑,柔柔的貼在身上,說不出的舒適。
葉清蘭看了鏡子中的少女一眼,心里暗暗滿意。錦織坊果然名不虛傳,這一身衣裙雖然顏色素凈,卻并不黯淡,反而因為顏色搭配的巧妙更顯得別致。腰身的剪裁尤其好,將她不盈一握的纖纖細腰顯露無遺。
紅玉再一次主動請纓:“小姐,奴婢替您梳發吧!”
葉清蘭今天心情不錯,隨意的嗯了一聲。紅玉第一次有機會近身伺候的機會,倒也不敢怠慢,使出渾身解數,精心為葉清蘭梳了一個發式。紅玉既能博得薛氏歡心,當然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這手梳發的本事遠在眾人之上。
葉清蘭再攢上葉清寧親手挑的金釵,脖子戴著瓔鉻項圈,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就連葉清蘭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自己比平日看起來更美了幾分。
紅玉一臉期盼的看著葉清蘭,等著葉清蘭贊上幾句。葉清蘭從不是個小氣的人,可不知怎么的,對紅玉就是無法釋懷,只淡淡的說了句“還不錯”,便不再說話了。
紅玉難掩失望之情,再一看桂圓興沖沖的端著藥碗進來,心里那股子悶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這樣難得的出門機會,她卻無緣跟著一起出府,反而被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鬟搶了風頭,真是太可氣了……
紅玉冷眼看著桂圓走過她身邊,故作不經意的動了動身子,碰了桂圓一下。
桂圓一個不提防,身子踉蹌了一下,手中的藥碗“咣當”一聲落到了地上,摔的粉碎。黑乎乎的藥汁撒了一地,甚至有不少都濺落到桂圓和紅玉的裙擺上。
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桂圓,你是怎么做事的。”紅玉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連個藥碗也端不穩。”
桂圓臉漲的通紅,又羞又愧,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她明明很小心,要不是紅玉剛才撞了她一下,她怎么可能把藥碗打碎?
可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根本沒時間再另熬一碗藥了。現在該怎么辦?
偏偏紅玉得理不饒人,還在喋喋不休:“再過一會兒就該出發了,現在再熬夜也來不及了。耽擱了小姐喝藥,延誤了病情你擔當得起么……”
桂圓的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夠了,紅玉,”葉清蘭清亮的聲音里含著一絲清晰可見的怒氣,只不過,這絲怒氣卻不是沖著桂圓:“我還什么都沒說,你咋咋呼呼的喊什么?”
紅玉的氣焰頓時滅了不少:“奴婢只是覺得桂圓做事不穩妥,想教訓她幾句而已……”
“你別以為我沒看見你的小動作。”葉清蘭冷冷的打斷她的話,待看到紅玉略有些慌亂的眼神時,便知道自己猜的沒錯。
桂圓本來走的好好的,可經過紅玉身邊的時候卻不知怎么的和紅玉撞了一下。這才把藥碗弄的摔落在地。想也知道和紅玉脫不了干系。她隨口一詐,紅玉果然露了馬腳。
紅玉還想狡辯:“小姐,奴婢什么也沒做,是桂圓不小心撞到了奴婢。”
葉清蘭略有些厭惡的看了紅玉一眼,沉聲道:“事情到底怎么樣,我心里清楚的很。你不用再多說了。”
紅玉還想再說什么,卻被葉清蘭冷冷的一瞥看的心里一凜,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葉清蘭懶得再看她一眼,柔聲對桂圓說道:“好了,你別哭了,快些回去換件干凈的衣服。不然我可不帶你出去了。”
桂圓又驚又喜,忙擦了眼淚,飛跑著回屋換衣服。太好了,小姐不僅沒生她的氣,還肯帶她到英國公府去做客。小姐真是世上最最寬宏大量最最溫柔可愛的小姐了!
等桂圓換了衣服,葉清蘭也拾掇的差不多了,主仆三人一起出了荷風院,先去了環翠閣。
葉清寧收拾的明艷照人,正攬鏡自照,聽說葉清蘭來了,笑吟吟的看了過來。然后,不由得微微一怔。
葉清蘭平日一直以病容示人,巴掌大的小臉總是蒼白虛弱的樣子,又刻意穿的素凈。因此,她一向沒怎么把這個小堂妹放在眼里。
可今天的葉清蘭,一身嶄新的衣裙,發式新穎別致,頭上攢的金釵和脖子上戴的瓔鉻項圈流光溢彩,映襯的膚色紅潤明眸如水,顧盼之間,神采飛揚。嫣然一笑時,更是說不出的嬌美動人,竟讓她也有了驚艷之感。
“六姐,你今天可真漂亮。”葉清蘭笑盈盈的贊道。
殊不知,葉清寧心里想的也是這句話。可不知怎么的,葉清寧卻并未說出口,反而故意挑刺:“你怎么也不用些胭脂,看著臉色還有些蒼白呢!”
葉清蘭對她的那點小心思再清楚不過,卻故作不知,嘻嘻笑道:“六姐就別臊我了。我就算用再多的胭脂,也沒六姐一半的美貌。”
葉清寧聽了這話心里很是受用,神色和緩了不少。
葉清蘭看在眼底,心里暗暗好笑不已。虧得葉清寧之前話說的好聽,什么讓她好好打扮一番,別丟了昌遠伯府的顏面什么的。可等她真的精心收拾妝扮好了,葉清寧看著卻又嫌礙眼了……
果然好難伺候!
眾人齊聚在落梅院,姐妹三個見面的時候,不免互相打量,暗暗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