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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軍制,一個衛下屬5個千戶所,每個千戶所又下屬10個百戶所。所謂百戶,顧名思義,就是管著100個人的領導。事實上,一個百戶管理的是112名官兵,其中包括2名總旗,10名小旗和100名士兵。整個南昌衛下面有足足50個百戶的職位,拿出一個來給蘇昊,也是很容易的。
百戶的品級是正六品,表面上看,比縣官的品級還高。但實際上,一個百戶也就相當于后世的一個連長,對應于地方的級別,就是一個股級干部,怎么能夠與一縣之長相比?明朝的武職品級都偏高,但與文職不具有可比性,高品級的武官見了低一兩個品級的文官,往往也要以下屬之禮相見,重文輕武之風,可見一斑。
“方大人,學生有些不明白,既然是要讓我去教授測繪地圖之法,怎么又給我委了一個百戶的職位?難道我還要帶兵嗎?”蘇昊奇怪地問道。
方述道:“肯定是要帶兵的,你帶的兵,就是你要教授的斥候。有一個職位,管理起他們來,不也更方便一些嗎?”
“方大人是說,我如果不想在軍中效力了,那么隨時都可以脫掉這個軍籍?”蘇昊又問道。
方述道:“那是自然。這些話是本將臨來豐城之前,張都司親口向本將交代過的。”
蘇昊又扭頭看了看郝彤,從此前郝彤替他隱瞞望遠鏡成本一事,蘇昊相信郝彤是站在他這一邊的。這樣的事情,郝彤應當會給他一些暗示。
果然,郝彤見蘇昊投來一束詢問的目光,便拱手行禮道:“蘇師爺,方大人所言不虛,張都司交代此事之時,屬下也是在場的。張都司說,蘇師爺才情過人,日后肯定是要出將入相的,他定不會以軍中之務來羈絆蘇師爺。”
“嗯。那好,學生就接受這個百戶的任命吧,等到斥候培訓完成,學生再辭去這個百戶之職好了。”蘇昊道。
“悉聽尊便。”方述說道。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填寫告身,寫明蘇昊的姓名、年齡、籍貫、外貌特征等等。填寫完畢之后,方述把有關材料收起來,這是未來要向兵部報備的。方述還告訴蘇昊,他的服裝、腰牌等物。隨后就會有人送來,屆時他就可以走馬上任了。
“蘇百戶。你這個百戶所,掛在南昌衛的小港千戶所下面,不過,你是受江西都司直接節制的,遇事可直接向都司稟報……當然,最好先向南昌衛通報一下,以免產生一些誤會。”方述專門交代道。
“學生……啊,不,卑職明白。”蘇昊見方述已經改變了對他的稱呼。連忙也把自己的自稱給改過來了。
方述又指了指郝彤,說道:“郝彤和鄧奎二人,本是云南邊軍鄧副總兵的麾下,不過張都司說了,他去賣個人情,把這二人要來,就放到你麾下當兩個總旗吧。你招來的那些大兵。若沒兩個厲害之人,怕是管轄不住。”
“謝大人。”蘇昊順口說道,說完,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連忙問道:“方大人,你適才說,我招來的大兵,這是何意?”
方述裝出一副剛剛想起來的樣子,說道:“哦,對了,我還忘了說了。張都司說,這測繪一法,甚是繁復,尋常兵卒怕是學不會,希望蘇百戶自己去招一些識字的農家子弟,編入你的百戶。這募兵的文書,我也一并給你帶來了。”
蘇昊接過方述遞過來的、蓋著南京兵部大印的文書,真是哭笑不得。看來對方早已把事情安排完了,這才來通知自己這個當事人。好在自己剛才痛快地答應了接受這個百戶的任命,否則還不知道對方是打算來軟的,還是來硬的,總之一句話,對方是吃定自己了。
“募兵倒是沒有問題,可是募來的兵,放到哪去練呢?”蘇昊問道,“我總不能讓這100多人住到我家后院吧?”
方述道:“這些事,就讓郝總旗去辦吧,他從軍多年,這方面有經驗。軍士到位之后,所需的糧餉兵甲等物,南昌衛都會給你撥付過來的。”
話說到這個程度,蘇昊也沒什么選擇的余地了,只好連聲稱唯。方述又向蘇昊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包括向他介紹了千戶所、南昌衛等處的官員情況和分管業務,蘇昊一一記下,這些都是未來與上面打交道的時候必須要知道的。
方述介紹完這些,便起身告辭了,看來他還真是專門來考察蘇昊的,考察完畢就要回南昌去向都司復命了。蘇昊猶豫了一下,不知道這個時候掏幾兩銀子送給自己的長官作為謝禮是否合適,心念一動,對方述說道:
“方大人,卑職這點小事,竟勞煩大人專程從南昌趕來,卑職感動莫名。知道大人為官清廉,卑職有些豐城的特產想敬獻給大人,還請大人笑納。”
方述擺擺手道:“哎,這就不必了,你只要好好當差,不負都司大人的厚望就好了,特產之類,就不必了,豐城有的東西,南昌也都是有的。”
蘇昊笑道:“方大人,如果是南昌有的東西,卑職也不好意思出手。卑職有個朋友,是開煤窯的,有一些上好的無煙煤,冬天用于家中烤火,甚是方便。方大人若是不嫌棄,我這就安排我的朋友給方大人府上送去2000斤,以表卑職的謝意。”
“無煙煤?這可是好東西啊。”方述果然眼睛一亮,看來這南昌府的確是缺煤,以方述的職位,想弄到一些好煤都有些困難。他說道:“這南昌冬天的天氣又濕又冷,若無煤炭取暖,倒還真是難熬。蘇百戶若能替本將買到一些無煙煤,那倒是幫了本將的大忙了。不過,我話可要說在前頭,這煤錢,本將是一定要付的。”
蘇昊道:“方大人見外了,我朋友那邊就是開煤窯的,我讓他到煤場的邊邊角角掃一掃,也能湊出2000斤炭了,這都是地下挖出來的東西,哪能向大人要錢啊。大人告訴我一個府上的地址,我讓他們給方大人直接送到府上去。”
方述又客氣了幾句,最終半推半就地告訴了蘇昊一個地址,同時熱情地邀請蘇昊去南昌的時候務必到家里去作客,蘇昊自然是爽快地答應了。得了蘇昊送的好處,方述一掃剛來時候那副有人欠錢不還的臭臉,哈哈笑著,夸獎了蘇昊幾句,然后便坐上馬車,在親兵的陪同下回南昌去了。
送走方述,蘇昊回到堂屋里,一屁股坐下,看著桌上留給自己保管的另一半告身文書,覺得好生滑稽。
鄧奎此時也不知從哪冒出來了,與郝彤一道,站在一旁,等著蘇昊發話。蘇昊一只手把玩著自己的告身文書,眼睛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著鄧、郝二人,好半天,才冷笑一聲,喚道:“鄧奎、郝彤。”
“卑職在!”兩個人一齊立正,抱拳行禮答道。
“卑職……”蘇昊一下子有些不適應這個說法,他拍了拍腦袋,說道:“哦,我想起來了,我現在是百戶了,你們倆是張都司給我派的總旗,所以的確是卑職,是這樣吧?”
“正是。”二人答道。
蘇昊道:“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們,你們二位都是鄧副總兵的親兵,忠心耿耿,武藝高強,難道在軍中就沒個什么職位嗎?”
“回百戶大人,卑職在軍中只是親兵,沒有職位。”二人答道。
蘇昊道:“我不信,就算你們現在當親兵,沒有職位。難道鄧副總兵就沒想過要給你們謀一個前程,讓你們到軍中去當個一官半職的?”
郝彤笑道:“看來蘇百戶對我軍中的規矩頗為了解。鄧將軍的確對我們兄弟說過,過幾年就給我們在軍中安排個職位,也算是對我們有個交代了,以往的一些親兵,歲數大了之后便是如此安頓的。”
“一般來說,你們能安排個什么職位呢?”蘇昊繼續問道。
郝彤和鄧奎對視了一眼,郝彤說道:“這個要看各人的功勞和能耐吧,像我們兄弟這樣的,如果到軍中任職,怎么也得當個副千戶吧。”
“哼哼,我就知道這其中有詐。”蘇昊道,“你們兩個能夠當副千戶的人,竟然屈尊到我這個百戶下面當個總旗,你們就這么心甘情愿?”
鄧奎嘿嘿笑道:“蘇百戶,我們兄弟商量過了,都覺得蘇百戶前途無量,我們兄弟跟著蘇百戶,現在看起來職位低,日后必定能夠飛黃騰達的,所以哪有什么屈尊不屈尊的。蘇百戶愿意收下我們,是我們兄弟的福份啊。”
“得得得,鄧奎,你不會說瞎話就別說,惡心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了。”蘇昊做出一個發冷的樣子,說道,“你們覺得我像是很缺心眼的人嗎?”
“不像!”兩個當兵的齊聲答道。
“沒錯,我根本不像缺心眼的人,我其實就是缺心眼的人。”蘇昊道,“好了,別跟我繞彎子了,郝彤,張宏是什么想法,或者你們鄧副總兵有什么想法,你給我從實招來。如果不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你們就不怕我出工不出力,讓你們要的斥候三年都出不了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