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急報?”李牧的臉色一下子凝重無比,一雙虎目中精光暴射,卻是沒有問出聲。
不僅李牧臉色難看,一眾將領誰個不如是?個個板著一張臉,死盯著這個斥候。
“可是匈奴入侵了?”司馬尚看了一眼李牧,這才問道。
“匈奴大舉入侵,不下五十萬之眾。”斥候的話很驚人。
“什么?五十萬?”所有人,包括李牧齊齊失色,大聲喝問。
一時間,喝聲如雷,震得地皮都在顫抖。
匈奴入侵,早在李牧的預料中。匈奴垂涎河套之地,欲要據而有之,哪年不進攻趙國?是以,一聽斥候說“龍城急報”,李牧就猜到了,應是匈奴有異動,又要再次入侵了。
讓他意外的是,這次匈奴竟然是大舉入侵,出動五十余萬之眾,這是何等的讓人震驚。
匈奴是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兵利弓勁,精于騎射,能在馬背上過一生,來去如風,極難對付,這讓中原很是頭疼。為了抵擋匈奴,秦、趙、燕三國修了數千里的長城。就算如此,仍是對匈奴很是頭疼,一個不小心,匈奴就會利用精于騎射的優勢從中原無法防備之處進攻,進行擄掠。若是中原反撲,匈奴立時就逃走,中原想追也是追不上。
而且,這一次,匈奴不再是小打小鬧了,而是要大舉進攻,要出動五十萬之眾,這在匈奴歷史上還沒有過。
想想數十年前。趙武靈時期,匈奴也才出動三十萬之眾,大舉南下,想要占領河套之地,卻是被趙武靈王大敗。
要是在正常時節,匈奴出動五十萬之眾,都足以讓人驚駭莫銘,更別說是眼下李牧最為困難的時期。
自從長平大戰后,趙國的精銳就被抽調一空,留給李牧的不過是兩萬老弱。就是憑著這兩萬老弱。李牧守得九原不失,已經難能可貴了。
要知道,自從長平大戰后,李牧沒有得到趙國一兵一卒的補充不說,還沒有得到趙國一粒糧、一枚錢的補給。軍械、武器、糧草、餉銀……一切與抵擋匈奴有關的事兒,都要李牧自己想辦法,他的日子是何等之艱難。
就是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突然得到匈奴出動五十萬之眾大舉南下的消息,就是以李牧的膽識。也是臉色大變。
緊接著,就是死一般的寂靜。眾將張大了嘴,瞪圓了眼,如同雕像一般,唯有驚懼的份。
不是他們膽小,實在是匈奴勢大,來勢洶洶。
“怕什么怕?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與匈奴拼死一戰。殺一個夠本,殺一雙賺一個!”
“對!與匈奴拼了。”
過了一陣,眾將反應過來。七嘴八舌的叫嚷著,卻是沒有一人退縮,無不愿與匈奴死戰。
抵抗異族,華夏從來沒有含糊過,哪怕是在戰國這樣的大亂之世,仍是有不計其數的熱血志士為此拋頭顱,灑熱血。萬死不悔。
眼前的趙國眾將,就是最好的說明。
李牧右手舉起,眾將的爭吵聲戛然而止,如同被剪刀剪斷似的。李牧雖然年輕。比起眾將都要年輕,然而,他的才華誰都得服氣。
尤其是長平大戰后,趙九原這兩年的處境極為艱難,要是換個人的話,早就丟了九原郡。而李牧卻能在如此艱難的情形下,保得九原不失,無論怎樣贊譽都不為過,眾將對他很是服氣,一見他要說話,無不是打起精神,豎起耳朵,凝神靜聽。
在眾將的注視中,只見李牧嘴巴張得老大,想要說話,卻是半天說不出來,最后,李牧仰首向天,長嘆一聲:“哎!”
這一嘆息不打緊,眾將的心都差點碎了。
“將軍,我們該如何做?你說話呀。”有心急的將領大聲嚷道。
“是呀。將軍說怎么辦就怎么,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們決不皺一下眉頭。”眾將齊聲附和。
李牧右手食指指點著眾將,仍是半天沒有說出話來,這讓眾將更加驚疑了,卻是沒人敢發問了。
以他們對李牧的了解,若不是有著萬分難決之事,他斷不會如此。
“匈奴五十萬之眾大舉南下,誓要占據河套之地,而大趙已破,無力抵擋。我手里只有兩萬老弱,無論如何也是抵擋不住……”李牧張于開口說話了,卻是無比沉痛。
他的話很能打擊人,讓眾將的頭顱低垂著,無聲嘆息。
即使李牧不說,他們也是明白眼下的處境是多么的艱難,可以說是自從趙國修建九原郡以來最為艱難的日子了,即使李牧再能干,再了得,僅憑區區兩萬老弱,無論如何也是抵擋不住五十萬匈奴的。
“要想保得九原不失,只有一個辦法……”李牧的聲調依然很沉痛,卻是給眾將以希望。
“將軍,什么辦法?”眾將忙問道。
“求援!”李牧的話很簡單,不失力度,卻是讓眾將個個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半天說不出話。
他們不僅說不出話來,臉孔扭曲,比哭還要難看。
這不廢話嗎?誰不知眼下該求援?問題是,趙國已經被秦國滅了,就是向趙國求援也沒用啊。
“將軍,求援當然是好,可是,我們能求來援兵嗎?”司馬尚愣怔了半天,這才遲疑著道:“趙國已破,就是君上想要發兵相助,也沒有兵啊。”
眼下的趙國已經向秦國稱臣,是秦國的臣子了。整個趙國,也沒有幾多兵力,就算趙孝成王有心要增援李牧,也是拿不出兵馬。
“我說的不是向趙國求援,是向秦國求援。”李牧的聲調有些低。與他昔日里剛勁有力的聲音截然不同。
“什么?什么?向秦國求援?”
“我沒聽錯吧?”
“你掐我一下,看我疼不疼?”
“啊!你真掐呀?”
李牧的話剛落音,眾將就是一臉驚訝,個個難以置信,那感覺跟在做夢似的。
李牧的話太難以讓人相信了,他們明明聽得明白,卻是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秦趙是死仇,雖然趙孝成王稱臣了,成了秦國的臣子。但是,這種數十年積累的仇恨哪是短時間內所能消除的,眾將對秦國依然仇恨,若是見到秦人的影子,他們都會砍上幾刀。李牧居然要向秦國求援,還有比這更讓他們難以置信的嗎?
此時此刻,他們寧愿相信太陽從西邊升起,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將軍是逗我們玩的,在說笑。”司馬尚忙打圓場。
“是呀。將軍說笑,提振我們的士氣。”眾將精明人。忙附和。
這是打破眼下尷尬的最好法子,然而,李牧如同沒有明白他的好意似的,臉一肅,極為認真,道:“我說的是真的!要想保得九原不失,要想保得河套不失,唯有向秦國求援。”
“將軍……”眾將大聲叫嚷,就要反駁。卻給李牧揮手阻止。
“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何嘗不是心疼如絞?”李牧沉聲道:“你們都知道,中牟一戰,山東之地精銳盡失,元氣大傷,無力再戰。放眼天下,唯有秦國能夠抵擋匈奴。也唯有秦國能夠保得河套之地不失!”
“……”眾將一陣沉默,想要說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李牧說得沒錯,眼下的局勢。唯有秦國能夠抵擋匈奴,唯有秦國能夠保全河套之地。除了秦國,沒有任何一個戰國有這種實力。
“你們恨秦,我亦恨秦,然,恨秦與保全河套之地相比,輕如鴻毛。”李牧眼中精光一閃,聲調轉高,道:“秦趙之仇雖深,畢竟是華夏私仇,是我們華夏自己的事。匈奴入侵,這是異族入侵,是華夏的公憤,我輩當以私仇為輕,以公憤為重,與秦國一道,力抗匈奴,保得邊境不失,保得河套不失。”
“……”眾將依然是沉默以對。
他們并非不知道李牧說的是有道理,很有道理,問題是,他們很不愿接受這事實。
“河套的重要,你們都知曉。若是丟了河套,匈奴就會以河套為基,進窺燕國,再入侵中原,我們都將成為千古罪人,無法向后世子孫交待!”李牧的聲音更高了,具有震憾人心的力量。
河套的重要性,他們不會不知道。正是因為河套太過重要了,匈奴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占領河套,把河套打造成進攻中原的戰略基地。若是河套落到匈奴手里,后果不堪設想,那是遺禍萬世的罪責,誰也承擔不起。
“李將軍所言極為有理,這是眼下解除匈奴之禍的最好辦法,我贊成。”司馬尚第一個表態支持。
“我也贊成。”
“我贊成。”
眾將先后表態,卻是聲音極低,如同蚊蚋似的,要不是李牧的耳音好,壓根兒就聽不見。
他們恨秦入骨,卻要向秦國求援,這是在向秦國低頭,他們心里很不好受。
“將軍,秦國忙著征戰山東,這能求來援軍嗎?”有將領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出來。
這話太打擊人了,李牧的嘴巴張得老大,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后化為一聲長嘆:“哎!”
中牟一戰之后,秦國一統的良機出現了,正是秦國大舉東進的良機,要是秦國不忙著征戰山東之地,就不叫秦國了。
秦國一心要掃滅列國,這是百年戰國第一遭遇到這等良機,秦國會放過嗎?秦國會發兵增援嗎?
這事,誰也沒底,誰能不擔心?
“但愿秦王識大體!”李牧想了想,很是無奈。。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