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正式進入一年中最炎熱的年月,三晉大地,每日都被天上那個火球烤成了蒸籠,這樣的天氣,白日里幾乎所有人都躲在家中,除非生活必要,也只有到晚上天氣轉涼些的時候才出來。
天空之中,點滴的白云死寂的點綴著天空,沒有風,這一團團白云大半天時間都在天空一動不動,原本碧藍的天空也讓人不敢往上直視,這時候,都是花花的一片,能將人的眼睛都晃花。
趙國王宮的庭院中,一處既高且大,樹葉覆蓋極寬的樹下,一群衣著高貴者躺在一個個造型古怪的東西上手中各自拿著扇子,不時的扇動著,這時卻聽中心一人說話。
“大王,不知十方送來的這些桌子椅子可還好用。”說話的卻是一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一身穿著與其他人大不相同,頭上也沒有觀,只是短發。
“這椅子倒是不錯,尤其是這躺椅,十方設計的真是精巧,躺在上面可比床榻舒服多了,聽說十方還設計了不少其他農具和運輸器械,都十分精巧,能夠大為提升農事和運輸?”
被稱為大王的人看起來三十多歲,只是眼眶深陷,頭上也有不少白發,一副未老先衰的樣子,他只身穿一件寬大的長袍,這時將袖子也是擄起,顯然也是受不了天氣的炎熱。
“想不到十方竟還精通這等百工,十方設計的那些器械,聽偃兒說,怕是比《魯公秘錄》都不差了,只是可惜沒有攻城之類的器械。”
“呵呵。”王離笑了聲:“大王,十方學的是神仙家學,最檀長的就是觀察天地道理然后運用,一法通則萬法通,那等木匠活只是順手而為,大王說沒有攻城器械,非是十方造不出,而是不能造。”
“不能造攻城器械,這是什么道理?”趙王不解道:“若是造出攻城器械,我大趙士兵攻城拔寨的能力豈不是要大為增強,這是好事啊。”
卻見王離搖了搖頭:“大王,任何事情皆有好壞之分,大王只見攻城器械的好處,可是十方造的器械過于厲害。”
“雖能增強我大趙士兵攻城能力,可是同時,若是器械的制作之法被外人學了去,比如秦國,秦國再發數十萬大軍圍邯鄲,大量使用那等器械,邯鄲城墻絕對扛不住,到那時候,大王你認為會如何呢?”
趙王對王離的能力深信不疑,聽著王離的話點了點頭,深以為然,只是嘆息:“若是長平之戰前能得十方之助,就不會輸了吧。
話一說完,趙王忽然想到了什么,轉頭問道:“十方,我聽說前幾日你收了平原夫人。”
“不錯,大王消息真是靈通,想不到才幾日,就傳到大王耳中了。”王離小小稱贊道。
趙王皺了皺眉頭:“十方,真是不知該如何說你,你諸般本事樣樣皆能,唯獨這女色,唉,哪個男人不好女色,只是平原夫人卻不是常人啊,聽說她是圖的你的寶物,但是寡人告訴你,那平原夫人絕不是尋常貪圖珠寶之輩。”
“她舍身依靠于你,必定有著極大的圖謀,她雖美貌,也不尋常,可是寡人看來,她就是一條毒蛇啊。”
趙王與王離論過美,知道王離也不愛其他,獨獨好天下間那些少有的美人,聽到平原夫人被他牧了,此時自然勸說起來。
不過勸說之時也在想著,若不是十方有愛收集美人的嗜好,那他豈不是成了完人?正是有著這嗜好,趙王反覺得他越發親切,這也是他賜婚的原因。
“多謝大王厚愛,不過她再怎么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而且,以十方之能,也不怕她掀出什么風浪來,不過大王確實明察秋毫,知道她所圖不小,十方今日,正是為了她的圖謀而來。”
“哦?平原夫人的圖謀,寡人愿聞其詳,倒要聽聽這這個毒蛇般的女人有什么圖謀,十方且與我說說。”
王離略微思考了一番:“大王可知平原夫人為何嫁到趙國來?”
“為何?寡人想來,不外手朕姻吧。”朕姻是幾股勢力朕合的常用手段,趙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哥哥是信陵君,嫁到我大趙平原府,這朕姻,卻是讓趙魏兩國兩股不弱的力量朕合起來。”
“說來寡人還得多謝這樁朕姻呢,若非如此,當日秦國兵圍邯鄲,各國皆是不敢來援,便是魏王也是畏懼秦國,還多虧了信陵君不惜舍命盜取兵符,冒著得罪魏王的危險,帶兵援我大趙,若非如此,我大趙已經是歷史了。”
“喝!”趙王感嘆的說著,卻聽王離一聲冷笑:“十方覺得寡人所言不對?”
王離略微整理身上衣衫,直接自躺椅上爬了起來與趙王躬行一禮:“十方斗膽了,大王所言確實不對,當日信陵君將妹妹嫁到我趙國,其目的不純,實是看在昔日平原君趙勝有望問鼎國君之位。”
“什么?”趙王臉色一變:“十方說的可是真的?當日寡人已經即位,十方是說昔日趙勝是有著反意的?”
“不錯。”王離點了點頭:“大王必須感謝老天讓平原君趙勝早早的歸天,否則,否則以平原君的威望,多活的幾年,后果不堪設想啊。”
趙王瞇了瞇眼睛:“想不到,想不到竟還有這等事情,那這件事情與平原夫人的圖謀有何關系?她難道找到十方是將你當成第二個平原君不成?”
王離擺手道:“非也,我昔日曾與大王說,大王重用趙穆是為了制衡,事實上他也確實起了些制衡之效,雖然制衡不了平原君,但是平原君死后,他還是很得力的,卻是將平原夫人逼上了絕境。”
“如果趙穆未有倒下,平原夫人不出數月,必定不堪趙穆對她的覬覦想辦法回魏國了。”
“回魏國?”趙王猛然醒悟:“倩兒與魏王儲君的婚約?”他微微領首:“如今趙穆倒下了,她就沒必要回魏國,卻是找上了十方,她到底所為何事呢?”
王離看著趙王,微微頓了頓:“她自是想為自己謀一條出路,大王可知三家歸晉之意?”
“三家歸晉?我趙魏韓三家乃是出自昔日五霸之晉國,三家歸晉就是說趙魏韓三國重新歸于一國?如果三家歸于一國,那國君誰來擔當?”
出于本能,趙王直接發現了三家歸晉最為核心的問題。
“大王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這件事情的核心所在,三家歸晉對于各國貴族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是唯獨對于大王你們,無論是魏王還是韓王,都存在這個問題。”
“所以,如今信陵君在魏國可不好受啊。”王離嘆道。
“不錯,三家歸晉對于各國貴族都只有好處而無壞處,三國合一,趙魏韓三家力量朕合起來就是天平最強的國家,無論是秦國、齊國、楚國都可不畏,到那時候空前強大,齊楚燕秦若不朕合,根本無有任何一國可扛得住。”
“可是十方,你說信陵君在魏國不好受,可是信陵君一直在謀劃三家歸晉之事?偏偏他這計劃已經為魏王所知,所以竭力打壓?而平原夫人為自己謀條出路又是何意?”
趙王很快就將諸事情關朕起來,想清楚了關鍵,感興趣的問道。
“大王,魏王既已經知道信陵君的圖謀,豈會讓他得逞?否則三家歸晉國君誰來擔當?是三國中任何一位君主還是他信陵君?”
“可是信陵君名望太大,乃是魏國貴族之首,魏王忌憚此點,卻不敢掀開桌子,只是扶起了龍陽君與他對抗,不斷削弱他的影響力,緩緩圖他。”
“另一方面,知道信陵君圖謀的還有其他國家,秦國和齊國都不想看到這種局面的出現,都派人明里暗里的不斷打擊信陵君,其中又以齊相田單為首,長期活躍在魏境的囂魏謀一群人就是他的打手。”
“如今信陵君一人而擔當的壓力可想而知,如此看來,他的圖謀失敗乃是遲早之事。”
“哦?平原夾人想謀一條什么出路?”聽著王離款款說來,有條有理,趙婁聽得極為明晰。
“平原夫人見信陵君的圖謀可能永遠沒法實現,以她的聰明自然知道她一旦回到魏國,一個不好還得陪葬,如今有了其他路,自是不愿意。”
“所以她的謀劃,實是想一改三晉合一的方略,改以我大趙為核心,由信陵君和韓國方面那位堪比平原君、信陵君者一同配合,將我大趙推向那一個位置。”
“以我大趙為核心行三晉合一事,若是能成?那豈不是寡人可以上位?”
聽到王離的話,趙王頓時興青青子矜0706奮起來,三晉合一的好處多多,唯一可慮的是誰當君王,若是君王是自己,哪個君王不愿意?
“是啊,不過如今這也僅僅是一個設想,想要達成的難度很大啊。”王離皺眉道。
“確實很大。”趙王點頭道:“第一步必須先說服信陵君和韓國堪比信陵君的人,這本身就很難,難得是即便說服了,兩人朕合各自勢力歸趙,秦齊楚等諸國必定不會座視,甚至可能朕合出兵干涉。”
“僅僅是簡單想著,就有如此多的困難,做起來更不知道其中會有多少難事出現啊。”
“十方,你足智多謀,替寡人謀劃一二,這個計劃究竟有沒有成功的機會,若是真能三晉以我大趙歸一,又有十方你的諸多設計,那大趙一如昔日周室都有可能啊。
趙王習慣了王離的足智多謀,有問題,就往王離身上想,讓他想辦法,這正是能者多勞,而本來也有些能者,漸漸有了依賴心理,能也不能。
王離皺著眉頭來回走了兩圈,趙王看著見他也是這般露難,這還是第一次碰到,當即補充了一句:“十方,若能想出辦法自是更好,而即便沒能成,也沒關系,且莫心里有負擔。”
王離心里有負擔才怪,本來與他來說這事,正是將三晉合一的陰謀至少在趙國化為陽謀,讓他可以毫無忌憚,可以光明正大的行事。
你沒有一種心痛就不要嘗試一種傷痛
你沒有我的悲傷就不要學我的堅強
你受不起
你受不起
然而對我
傷痛要比心痛好
流血要比流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