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升看到那僧人落到山下,一步一步沿臺階而上,心中殺氣頓時一滯。來人不用絲毫輕身之法行走,一步步踩在三尺深的雪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金大升知道這來人是表示尊敬。再一想,老師是命自己出門迎客。可如今面前卻只有一個佛門弟子,難道這佛門中人會是老師說的客人不成?
羅浮洞一脈弟子雖資質各有高低,但都極為尊師重道。這憨厚的老牛心中,老師就是洪荒第二強者。第一的是誰?當然是祖師通天教主了。
就在金大升胡思亂想之時,來人開口問道:“可是紫薇帝君門下?”
“正是!”心頭一凜,金大升回過神來,開口問道:“汝又是何人?”
那僧人年紀不大,相貌端正,見金大升持兵器立于山前,不由得一怔。在老師座前修煉二十多年,經常出靈山在西賀牛州之上行些善事,積累功德。常聽西牛賀洲百姓提起這北俱蘆洲光明山時,談論的都是妖啊、魔啊的。
今日見這金大升一雙銅鈴般的牛眼之中兇光爆射,僧人卻是有些害怕,但想起老師說這光明山絕不會傷自己一根寒毛,憑著對老師的信任,這僧人強行穩定心神,雙手合十開口道:“貧僧無天,奉娑婆凈士教主釋迦牟尼如來法旨,前來求見紫薇帝君。”
“這……”這時,金大升心里泛起了嘀咕,也不知道這和尚到底是不是老師說的貴客啊。按理說,這佛門與自己一脈應該死敵才對啊。若是把他帶入山中,萬一不是老師說的貴客,那笑話可就大了。可也不能將其打殺在此,否則真的是貴客,老師非扒了自己牛皮不可。
見金大升不言不語,這僧人心中暗暗害怕,再次開口道:“還要有勞道友,為貧僧通稟一聲。”
“對啊,我先為他通稟一聲,問問老師便是。”想到此處,金大升收起兵器,大聲道:“汝且在此安心等候,待吾進去問過老師!”
“有勞道友了。”
金大升匆忙進了山門,便見遠處袁洪一路奔來。
“山前那人呢?”
“門外候著呢。”
“你……那是你我師叔,還不速速去請!”
“什么!”一聽袁洪這話,金大升傻眼了,自己身屬羅浮洞乃玄門一脈,怎么會跟佛門扯上關系。
見金大升發呆,袁洪閃身來在其身后,抬腿就是一腳。
“哎呦!”感覺屁股上一痛,金大升嚎叫一聲,“大哥,你怎么踢我?”當年梅山七兄弟結義在先,入陳九公門下后,仍是以兄弟相稱,卻不互稱師兄弟。對此,陳九公不但不生氣,反倒甚是滿意。
一邊往山門處趕去,袁洪一邊低聲罵道:“你這蠢牛!竟敢在老師講道時睡著,你讓我怎么說你。”
聽袁洪罵自己,金大升知道這是大哥為自己好,也不生氣,只是咧嘴饒頭一笑,“老師道行高深,講的東西都太過玄妙,小弟哪里聽得明白?”
“你啊!”袁洪搖了搖頭,輕嘆一聲,“罷了,我好歹還能聽懂一些。等回到天庭后,你叫上其他兄弟,一起來我勾陳宮中,咱們兄弟一起琢磨琢磨老師所傳大道吧。”
“好,嘿嘿。”
走到山門前,袁洪見到那僧人,打一稽首,顯得十分有禮。“禪師有禮了!我奉老師法旨,前來帶禪師進去。”
喧了聲佛號,無天還了一禮:“多謝道友了。”
“禪師不必多禮,請了!”
無天隨袁洪、金大升進入了山門,就見另有天地,晶橋長虹凌空而起,無數天兵駐守晶橋左右,渾然不似剛才看到的。就知道自已看到那山門之后的漫山古木,瓊枝冰玉,乃是用大法力幻化,自已一雙慧眼,居然沒有看得出來。
與袁洪進上了晶橋,便見遠處梅花點點。橋下金鯉浮頭,卻是一片仙家氣派。
行了片刻,三人到了羅浮洞前面,袁洪、金大升一起對上方陳九公一拜,“老師,人已帶到。”
無天抬頭,就見羅浮洞眾門人弟子一行行一排排端坐蒲團之上,最上方一道人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連忙施了一禮,無天口中朗聲道:“貧僧拜見紫薇帝君。”
“無需多禮。”陳九公淡淡一笑,開口問道:“不知釋迦牟尼一向可好?”
“回帝君,老師甚好。無天此次就是奉老師法旨前來,送請柬與帝君。”
陳九公聞言一怔,卻是不明大師伯此舉是何用意。
這時,無天呈上了手里的金書簡,早有袁洪接了,上來送于陳九公。
陳九公看了書簡,隨后放到蒲團旁邊道:“佛祖有心了,你且回去轉告,就說吾定當赴會就是了。”說到此處,陳九公又問道:“不知釋迦牟尼佛都請了那些人赴會?”
“除帝君外,還有五莊觀鎮元大仙、大赤天玄都法師、九仙山桃源洞廣成仙師、終南山云……”
“云中子對吧?”
“對,對。”被陳九公打斷,無天沒有絲毫不滿,因為他清楚的看到在提起廣成子等人時,這位紫薇帝君眼中竟有殺氣閃現。
此時見陳九公收下書簡,應下赴會之事。無天不敢多留,連忙開口告辭。
而陳九公也不阻攔,依然讓袁洪將其送到了山門,那無天就化佛光走了。
“師兄,大師伯這是怎的?”
“大師伯于娑婆凈土之中開法華大會,是以邀請我前去談經說法。”說完,陳九公手指點動,運玄功算那兇吉禍褔。默算了半天,只是模模糊糊一些功果,并不清明,也理不出頭緒。想來是天機被人顛倒攪亂了陰陽,再算也是枉費功夫。
說實話,陳九公一直對當年人、闡二教與佛門一起聯手圍攻自己之事耿耿于懷,而且陳九公相信釋迦牟尼與孔雀如來不會不知道此事。那么這一次,釋迦牟尼開法華大會,不但光請了自己,還將入、闡二教也都請去,會是想干什么呢?
“師兄去是不是?”見陳九公不語,姚少司卻是有些擔心。雖然聽陳九公說,當年大師伯化胡為佛實屬無奈之舉,但卻是不知道這些年來,大師伯是否仍然還心向截教。若是以心屬佛門,恐怕師兄此次前往婆娑凈土,卻是有些麻煩。
聽姚少司之問,陳九公知道這是師弟在關心自己。當即微微一笑,“去,既然師伯相邀,吾豈又不去之理?”
“可是,如果大師伯已經……”姚少司說到此處,就不在往下說了,姚少司相信師兄明白自己的意思。
聽姚少司之言,陳九公從蒲團站起身來,掃視眾弟子。發現此時眾人見自己起身,也都從蒲團上站起來了,陳九公正色道:“吾陳九公奉掌教師祖之命,執掌截教。若是有人敢叛吾截教,吾必要追回其一身修為!”說罷,陳九公轉身入洞。
追回修為的意思,就好像陳九公前世看得那些武俠里,對背叛師門之人追回武藝一樣。不過在這里,沒有廢除修為這一說,而是將叛師之人擊斃,讓其轉世重修。
看著被嚇得紛紛低頭,不敢多言的眾弟子。姚少司知道,陳九公說這話的也是在提醒羅浮洞一脈的所有截教弟子。看著陳九公進洞,姚少司揮揮手,開口道:“師兄今日講道就到這里,汝等各自散去吧。”
“是,老師(師叔)!”
眾人散去,姚少司獨自走到洞中,見陳九公正在給老師趙公明上香。姚少司也上前,跟著陳九公向老師牌位拜了幾拜。而后師兄弟二人一起起身,在羅浮洞內相視而坐。
“師兄,此去恐有爭端,不如讓師弟與你同去?”
“不用了。”知道師弟關心自己,但他一個金仙去了又能做什么。陳九公搖頭道:“如今佛門之中,不光是大師伯和孔宣師叔,還有那當年被準提佛母帶走的三千同門,為兄此次前往佛門也是要看看這些人是否還是截教弟子。”
陳九公說的是否是截教弟子,并不是說化佛之后就不是截教弟子。而是要看這些人的心,是否還是向著截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在有些情況下,允許你妥協,但如果你的心也跟著妥協了,那就不再算是截教弟子了。
聽陳九公這么說,姚少司眉頭一皺,“師兄,若是這些同門全部皈依了佛門,那師兄此行恐怕會有危險。”
“不會的。”陳九公淡淡一笑,伸手一招,那懸掛在祖師通天教主畫像前的青萍劍入手。陳九公輕輕摩挲著劍身,口中喃喃道:“若是真的如此,那為兄就要替師祖清理門戶,將他們全部誅殺!”
“啊?”姚少司聞言大驚,連忙要說些什么,“師兄……”
卻見陳九公一擺手道:“師弟無需再說,為兄心中有數,吾截教斷不可有任何一個叛教之人在世!”說著,陳九公將青萍劍背在背后,起身道:“若是真到了那種地步,且看為兄血洗婆娑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