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劉如意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但稍縱即逝,冷冷道:“大哥說笑了!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女人?大哥,您莫不是看花眼了吧?”
那千戶左大壯還未說話,他身后一個親隨卻搶先道:“某明明看到她們朝著這邊來的,這位千戶,你他娘的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吧?”
劉如意冷冷一笑,直勾勾的盯著這親隨的眼睛,冰冷道:“你算什么東西?這里有你說話的份?來人,掌嘴!”
小六兒和許憲會早就忍的不耐煩了,一左一右快步沖上前去,還未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便已經將那親隨拽下馬來,小六兒如蒲扇一般的大手掌,對著他的‘小臉’,‘噼里啪啦’就是十幾個嘴巴子,直將那親隨的口鼻抽的鮮血直流!
“大人,大人,您,您要為我做主啊!”待到小六兒兩人退開,這親隨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奔到左大壯馬前,啕啕大哭。
左大壯臉色也是一變,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眼前這看似柔弱的年輕人竟然說動手就動手,根本沒有半點緩沖的余地,他猛的抽出了腰間鋼刀,指著劉如意的臉,怒喝道:“這位小兄弟,我這弟兄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他娘的這是干什么?”
劉如意微微冷笑,并未答話。
小六兒和許憲會已經各自抽出了自己兵刃,擋在了劉如意的前方,而身后,劉如意的幾十名親兵也紛紛端起了手中長槍!
“哈哈,小子,有種!兄弟們,抄家伙!讓這幫山東侉子嘗嘗咱們兄弟的厲害!”左大壯怒極反笑,大聲叱喝著身后隨從。
五六十名騎兵狂奔著圍成一個半圈,而他身后的百來個步兵也緊緊的跟了上來!
劉如意忽的也是哈哈大笑,“左大人,莫非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上來便羞辱我等不說,怎么著?這他娘的還要火拼了不成?真當我們山東漢子好欺負么?”
“哼!小兔崽子!這他娘的還不是你先動的手?老子的弟兄好心提醒你,你他娘的這是抽的哪門子風?”左大壯瞪起了他的銅鈴大眼,怒視著劉如意的眼睛,臉上那條長長的刀疤來回抽動,分外猙獰!
“呵呵,好,很好!”
劉如意也猛的抽出了腰間寶刀,冷笑道:“弟兄們,既然人家左大帥看不上咱們,咱們走便是了!這件事,某會如實稟報朝廷,讓圣上和閣老們來定奪便是!”
劉如意說完,對著小六兒和許憲會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帶人在前面警戒,自己則是拔馬回身,招呼著后面的軍漢準備后撤!
“慢著!”
還未待劉如意退后幾步,那左大壯猛的大吼一聲,待劉如意回頭,他笑著將手中鋼刀插回到腰間的刀鞘上,“小兄弟,何必這般沖動?都是自家弟兄,咱們何須如此?上下牙齒還有互相打拌兒的時候,更何況是咱們這些粗人,你說是不?”
左良玉雖是跋扈囂張,對朝廷的號令也是置若罔聞,但他是個極為聰明自負之人,自然知道什么才是他的本錢!
這左大壯雖是左良玉之子,少帥左夢庚的親兵統領,但若是只為了這點小事兒,便逼退了劉如意這一千多援軍,他也吃罪不起!
就算他是左家的家奴,怕是左良玉也能擰下了他的腦袋,當球踢!
劉如意雖然并未見過左良玉,但在后世卻多次聽過的他的名字,此人雖然戰斗力并不怎么樣,但看其言,觀其行,此人實有梟雄之志也!
作為晚明時期,擁有兵力最多,實力最為強勁的明末軍閥,若是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又怎的能招攬麾下幾十萬大軍?
劉如意一扯馬韁,笑著從戰陣中又走了出來,看著左大壯的眼睛,微笑道:“左大人,您好像很看不起咱們山東的弟兄不是?我怎么聽說,咱們左大帥也是兄弟我的山東老鄉呢?”
左良玉的祖籍就在山東臨清,劉如意這一點倒是沒有說謊!
左大壯身子一怔,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訕訕的陪笑道:“哎呦!都怪我這張臭嘴!他娘的,跟這幫兔崽子待得時日長了,也讓他們給帶壞了!小兄弟,你該不會真的跟哥哥生這個氣吧?”
左良玉自年幼時便在遼東參軍,以戰功起家,所以他的親隨、家奴大都是遼東出身,他們看不起關內人倒是正常。
劉如意微微一笑,拱手道:“左大哥這般說,那可就沒意思了!某千里迢迢從山東趕來,為的便是在左大帥麾下多立些功勛!某腦子不太好使,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情,某好像都記不得了!”
“哈哈!兄弟果然是個痛快人!你這朋友,俺是交定了!”左大壯見劉如意身輕不似作偽,這才放下心來,大笑著奔到劉如意身邊,用力一抱拳,“兄弟,大帥的軍帳就在襄城東面的樸家莊,若是不嫌棄,哥哥愿為兄弟引路!”
“左大哥,您實在太客氣了!小弟乃是后輩,怎能讓左大哥如此?既然已經知曉了大帥的位置,某心里踏實不少!左大哥,您盡管先忙您的軍務,某這邊,自己來就成!”劉如意笑著恭維道。
左大壯眼角微微抽動,但很快便掩飾了過去,大笑道:“既是如此,也好!他娘的,女營有幾個不開眼的娘們兒跑掉了,少帥令某現在去尋回來!兄弟,若是你在路上遇到了,那可一定要派人通知某一聲!”
“呵呵!那是自然!”劉如意笑著一抱拳,“若無他事,那某便先行一步了!”
“好!兄弟,請!”左大壯對著左右揮了揮手,讓開了一條去路!
待到劉如意一行走遠,那剛剛挨打的親隨湊到左大壯身邊,委屈道:“大人,某剛剛親眼看到那小雜種身邊有女人衣衫,這,這怎的就能放他過去了啊?”
左大壯一腳將他踢翻了個跟頭,“草!你這個狗日的!你他娘的都看到了,老子能沒看到么?你他娘的當老子是瞎子么?他娘的,竟給老子惹麻煩!”
那親隨剛剛被小六兒狠抽了一頓,現在又挨了左大壯這勢大力沉的一腳,已經只剩下了半口氣,口中直吐鮮血,不甘心的痛呼道:“大,大人,小的,小的冤枉……”
左大壯眉眼間閃過一絲陰鷺,不耐煩的揉了揉太陽穴,“他娘的,將他抬走!走,回大營!”
襄城城東十里外,密密麻麻全是官軍營帳,細數一下,竟然不下七八十畝,足有近十萬人,這里便是左良玉現在的駐地!
原本,以左良玉的脾性,他根本不會住在這種荒郊野外,只是襄城城小擁堵,又無險可守,處于安全上的穩妥考慮,他這才暫時委屈在此。
此時,在位于樸家莊中央的中軍大帳內,一個幕僚正小聲的念著一封朝廷的調令,而一旁,一個身材高大、臉型瘦長,身著一身烏金鎧甲的大將正眉頭緊鎖,似是在思索著什么,正是明末驍將左良玉。
“大帥,這,這已經是第七封了啊!監軍劉元彬兩封,尚書熊文燦兩封,應天巡撫張國維三封,都是令我等即刻前往安慶馳援!這,這可怎的是好?”幕僚哆哆嗦嗦的指著手中信箋,看向了一旁面無表情的左良玉。
左良玉今年還不到四十,他身材高大魁梧,五官英挺端正,從相貌上看,倒是也能算得上是個美男子,只是他的一雙眼睛陰毒的滲人,讓他看上一眼,周圍的空氣也能瞬間下降幾度!
半晌,他冷冰冰的抬起了頭,對著那幕僚道:“燒了吧!本帥從未收到任何調令!”
那幕僚雖說早有準備,但真聽到此言,還是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他顫顫巍巍的對著左良玉行了一禮,小心翼翼的將手中信箋放到了一旁的火燭上,片刻,只剩下一堆灰燼。
左良玉嘴角邊露出了一絲冷笑,“給朝廷發信!便說,左某在南陽日夜與流賊激戰,軍士傷亡慘重,急需糧草物資軍餉!告訴他們,上次熊文燦答應某的二十萬兩還沒有到,若是再這般拖延,這仗老子不打了!他們誰有能耐,誰來上!”
“是!是!”那幕僚根本不敢多言,快步奔到一旁的小桌邊,哆哆嗦嗦的拿起了筆。
左良玉大馬金刀的坐回到主座上,心中卻是透亮!
這些年來,朝廷對他升升貶貶,次數還少了么?到頭來,還不是一樣得用他!這是為什么?不就是因為他手中握有雄兵么?
反觀那些胸有萬千溝壑,自比古之圣賢的大能文臣們,一個一個,如同殺小雞一般,被崇禎皇帝切掉了腦袋,這又是為了什么?還是因為他手中有兵權,就算皇帝也不敢亂來!
自崇禎六年始,他雖在官場上起起伏伏,但兵力卻在穩步增加,從最開始的不足兩萬人,到現在,已經接近十萬之眾,連是監軍劉元彬,那也得看著他的臉色行事!
左良玉手中把玩著一把純金打制的精致匕首,心思卻不知飄散到了何處。
這時,門外有親兵高聲稟報道:“大帥,濟南衛的援兵到了!”
左良玉輕輕一笑,從鼻孔中哼出了一聲,“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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