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是血口噴人!姓劉的,你這是污蔑!”周復本來胸口便被劈了一刀,此時聽到劉如意將矛頭對準了他自己,直驚得猛的從軟榻上坐了起來,剛剛包扎好的傷口瞬間崩裂,鮮血止不住的涌了出來。
“周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劉如意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笑嘻嘻的看著眼前的周復,淡淡道:“周大人,究竟是與不是?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萬事還要靠證據不是?”
周復也反應了過來,吃人一般的盯著眼前的幺水猛,怒喝道:“你這狗賊,本官何曾與你相識?你誣陷朝廷命官,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幺水猛哪里會理會周復的反應,對他而言,落到這般田地,已經是生不如死,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只是,螻蟻尚且偷生,早死一天,和晚死一天,這差距還是很大的!他也想再看一眼明天的太陽!
幺水猛余光瞥過,卻正見劉如意面帶笑容,微笑的看著天空,仿似渾不在意眼前的場景。
幺水猛心底突然一寒,額頭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往下滴落!
他畢竟久經江湖,瞬間便明白了劉如意的意思,既然已經成為了矛頭,那他已經再無退后之路!
現在死?還是明天死?幺水猛的心中瞬間便已經有了決斷!
“周大人,這東西,你不會不認識吧?”幺水猛忍著肩頭的劇痛,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滴滿了鮮血的紙片,“這是你府上的王管家親手交給我的,上面有你親手寫的字跡,你還想賴賬么?”
事實上,幺水猛想在微山湖上對蕭墨文動手,沒有周復點頭,那怎么可能?正是因為幺水猛提前得到了周復的消息,得知了蕭墨文的行程路線,這才如此容易得手,否則,蕭家也不是那般好欺負的!
周復瞪大了眼睛,看著銀票上的字跡,額頭冷汗止不住向下滴落!
就在前幾天,江南米家令人送來厚禮,只是要打探蕭墨文的蹤跡,周復并沒有在意,江南米家家大業大,朝中背景深厚,周復也不敢輕易得罪,更何況,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周復想也沒想,便應承了下來!
但周復怎么也沒有想到,就是這一張他隨手批示的紙片,在這一刻,竟然落到了微山惡匪幺水猛的手里!
“不!這不是真的!劉大人,這惡賊說的話,怎的能相信啊!本官是冤枉的,本官是冤枉的啊!”周復發瘋一般的大呼起來,掄起拳腳便要朝著幺水猛的身上招呼!
“周大人息怒,周大人息怒啊!”劉如意也沒想到幺水猛確實了得,竟然弄假成真,真的搞到了周復的證據,既然已經是這般,那周復已然成為砧板上的魚肉,再也無法逃脫掉自己的掌心!
“周大人,對于你的人品,兄弟我是絕對信得過的!只是,只是,這,人家大當家的都已經拿出了證據,這,這事情可有些不好辦啊?”劉如意眉頭緊皺,一副為周復前景擔憂的模樣。
此時,兗州知府正是名臣鄧藩錫,他雖上任不足半年,但卻殺貪官,誅奸商,便是魯王朱壽慵,也要給他八分情面!若是此時,周復落到了他的手里,那后果,用腳趾頭想都可以知道。
雖然明白劉如意心中的算盤,但苦于把柄被人拿住,周復只得強忍著咽下了這口惡氣,他吃力的將胸前傷口扎住,陪著笑道:“劉大人之名,下官早已聽聞,今日得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劉大人,此事下官當真是冤枉至極啊!還望劉大人明察,還下官一個清白啊!”
劉如意微微一笑,既然周復上道兒,那事情便好辦了許多!
想到這里,劉如意對著小六兒使了個眼色,小六兒會意,趕忙帶人將幺水猛等水賊們押了下去!
劉如意又對‘老丈人’蕭墨文點了點頭,對周復笑道:“周大人,若是不嫌棄,一起喝杯茶可好?”
周復胸前的傷口并不深,此時也緩過氣來,他看著劉如意的眼睛,悶悶的點了點頭。
蕭家中院的一間水牢內,幺水猛和十幾個水賊嘍啰被捆的結結實實。蕭家家養的幾個郎中,已經為他們包扎好了傷口,這些人天生命賤,倒是都沒有性命之憂!
火郎緩緩的走近水牢,盯著幺水猛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淡淡道:“大當家的,你是個人物,剛才表現也不錯,我家大人對你很欣賞!只是!”
火郎稍稍一頓,“大當家的,現在有兩條路,擺在你的眼前!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幺水猛經過這一通,身上的刺尖早就被休整的光滑,他根本已經生不起半點反抗的念頭,趕忙道:“小爺,我自是想活,還請小爺給我指一條明路!”
火郎輕輕一笑,對著幺水猛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來說話!
幺水猛大喜,趕忙附耳上前,但他的頭還沒有靠到水牢的木柵欄邊,火郎猛的一把揪住他的頭發,抽出腰間短刀,閃電般將他的頭顱割了下來!
周圍水賊嘍啰大驚,但他們卻忽然發現,腳下水位已經迅速上漲,很快便沒過了他們的腳尖、胸腹,直至頭頂!
笑話!這廝竟然想打著蕭紫心的主意,劉如意怎的能找出理由放過他?死上一萬遍,也是毫不足惜!
蕭家主廳內,周復滿頭大汗,哆哆嗦嗦的看著劉如意,上下兩片嘴皮子一直在打拌兒,卻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蕭墨文也有些惶恐,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張了幾次口,這才鼓足勇氣道:“如意,你,你一下子要這么多,這,這是不是,也,也太大胃口了啊!”
劉如意端起蕭家定存的上好龍井喝了一口,淡淡道:“不怕伯父笑話!小侄自幼家里窮,所以,多買些地,蓋幾間好房子,為我娶上媳婦兒,一直是我娘的愿望!現在,小侄略有家財,也有了點能力,所以,小侄只想完成娘親的愿望,周大人,怎么?你不愿意幫著兄弟一把么?”
劉如意用力捏了一把手中的上好白瓷,‘刺啦’一聲脆響,這成化九年,景德鎮官窯出產的精美瓷器,瞬間化為了碎片,鮮紅的血液順著劉如意的手指,‘滴答、滴答’一滴滴落到腳下精美的白羊毛地毯上,分外猙獰、刺眼!
周復看了看地上鮮血,又看了看劉如意微笑的表情,想要說些什么,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這時,火郎提著一個包裹,快步走了進來,遞到了劉如意手中!
劉如意擺手示意火郎退下,這才微笑著解開手中包裹,像擺弄藝術品一樣,將包裹中的東西擺在了周復旁邊的桌子上,正是微山水賊頭領幺水猛的頭顱!
周復再也無法按捺心中驚懼,‘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劉大人,您說什么,就是什么!求您給下官一條活路吧!”
劉如意也不擦拭手上的鮮血,笑著將周復扶起,“周大人,您這是做什么?我劉某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不會賴著你的銀子的!”
劉如意說完,笑著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正是從幺水猛的老巢中獲得,“這是二十五萬兩,從馬腸湖到嘉祥,這一片,我都要了!對了,這千兒八百畝地,二十萬兩應該夠了吧!剩下五萬兩,就當我劉如意交了周大人您這朋友的了!”
周復忍不住張大了嘴巴,哆哆嗦嗦,就是不敢接下劉如意手中銀票!
這,這位爺,哪里是買地啊!這簡直就是要了他的命啊!從馬腸湖到嘉祥,這足有百多里地,盡是肥沃高產的糧田,若是將這些田地賣給了劉如意,那,那衍圣公和魯王朱壽慵還不得生吞活剝了他?
“這,這,這下官真的做不到啊!劉大人,求求你,放過下官吧!下官愿奉上白銀五萬兩,只求劉大人放過下官一馬啊!”周復拼命磕頭不止,模樣可憐至極!
劉如意猛的抽出腰間鋼刀,狠狠的插在周復的眼皮子底下,冷冷道:“怎么?周大人,你看不起我?”
“不,不,不是!下官絕沒有這個意思!我……”
周復還想說些什么,劉如意卻強硬的打斷了他的話,“我不管你那么多理由!我給你十天時間,這些田地的地契,就要送到我的手上,否則!”
劉如意一刀將幺水猛的頭顱的劈成了兩半,鮮血腦漿直濺了周復一臉,“他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周復哆哆嗦嗦的走了,蕭墨文卻有些后怕,他小心打量著劉如意的臉色,卻見劉如意渾然沒有放在心上,忍不住擔憂道:“如意,此人在這一帶勢力不小,你,你這樣做,會不會,將他得罪狠了!若是,若是他將此事捅到朝廷,那,那你該如何是好啊?”
“朝廷?”劉如意將剛剛端起的茶水放下,“那太好了!我還巴不得他這樣做!正好,也好方便我將這濟寧城的雜碎一鍋端了!”
“這,這……”蕭墨文目瞪口呆,他實在無法想象,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竟然從劉如意的嘴里說出來!
劉如意笑著站起身來,盯著蕭墨文的眼睛,“伯父!該擔心的不是我們,而是他們!這個世界,拳頭大才是最真的道理!只是,關于蕭家的未來,您老考慮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