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下班后人流最是洶涌的時樹,金澤滔今天因為參加地區財稅局一個會議,直接從會場回到地委家屬大院。
呂氏叔侄落網,盡管在社會上反響巨大,但幸運的是,金澤滔在年后實行新的責任制考核獎懲掛鉤后,就要求干部逐步退出永記貿易的股份或借貸,上個月,他嚴厲要求尚未退出股份的干部集體退股,所以,相對的,除了有些議論,對財稅干部的沖擊微乎其微。
與此同時,這幾天,連何悅都準時下班回家,之前因為葉專員調離永州引發的各方涌動暗流似乎都消停了。
金澤滔回到家時,老何才剛剛進門,自從老何戀上紅酒,迷上垂釣后,他的性情也開朗起來,每天不出去轉悠一圈,總覺得生活少了什么。
不去老營村釣魚時,就去大院的老干部活動室坐坐,聽聽國際國內時事新聞,說說永州街談巷議老百姓關心的話題,成了老何最近的愛好。
老何知道金澤滔也參與呂家叔侄的案子,一進門就興沖沖問:“小滔,外面前在傳聞呂三娃的案子涉案金額上億元,西頂山的地堊下賭場當場繳獲的賭資要用卡車裝載,這是不是有些夸大?”
金澤滔嘆息:“呂氏叔侄的地堊下賭場案涉案金額上億,永記貿易非法集資款案涉案金額估計至少五億元以上,這已經是一起特大案件,按規定省委還要通報國務院備案……”我們永州也將因此名垂青史了。”
何軍搖搖頭,道:“遺臭萬年差不多,小滔”要謹記,為政不慎,遺禍無窮啊!”
說罷神情落寞地走了進去,他在位期間,正是呂三娃的永記貿易高息吸貸最頻繁的時候何軍還曾經親自為永記貿易剪過彩……”講過話。
何母從廚房里探出頭,看著老頭子的背影,說:“呂三娃抓了也就抓了,都退下來好幾年,也不知道他遺憾什么,對了,小滔,什么時候把結婚證先扯了。”
金澤滔邊換鞋,邊說:“商量好了,六一兒童節領證。”
說這話時”他的神情有些古怪,想當初,羅立茂和劉美麗結婚的大喜日子,就是老娘挑選的六一兒童節。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曾幾何時,他還在為羅立茂的大婚日子拍案叫好,今天卻輪到了自己,幸好這只是領證……”也不用大張旗鼓,呼朋喚友,悄悄把事情辦了,免得大家笑話。
其實金澤滔心情和當時的羅立茂一樣,這今日子還是父親排出來的吉日,奶奶親自拍板定下來的,金澤滔還真推翻不了。
金澤滔剛進門,何悅也回家了,站在門口就發問:“什么六一兒童節啊?”
何母笑瞇瞇說:“小滔家定下的日子,六一兒童節,你們先把結婚證領了,算是大定。”
何悅哦了一聲,偷偷地瞄了一眼金澤滔,卻仍是羞不可抑地垂頭一聲不吭,金澤滔卻忍不住樂了,都老夫老妻了,辦個證都能害羞得面紅耳赤,連何母都忍不住打趣道:“同意不同意,你倒是說個準話啊,小濤還等著你回話呢!”
說話的口氣卻仿佛小濤成了她嫡親的兒子,何悅反成了媳婦了。
何副書記也顧不得沒換上鞋,赤著襪底就嬌羞地搖著何母的胳膊:“媽,我可是你親女兒呢,你怎么胳膊肘兒往外拐,哼,不理你了,我看看爸去。”
說罷,一陣風地往客廳閃,惹得何母遞著拖鞋在后面趕,金澤滔滿足地嘆了口氣,甜蜜的生活,甜蜜的生活無限好羅喂!
當他還沉浸在無限好羅喂的美好憧憬時,客廳傳出何悅的驚慌聲:“澤滔,快過來看看,出什么事了這是?”
金澤滔推門進去,老何一家三口都擠在南向的落地窗前,伸長脖子往窗外觀望,南窗正對著永州地委大院金澤滔還沒看到什么情景……”戶外喧囂的吵鬧聲卻不絕于耳。
金澤滔探頭一看,好家伙,足有上千人匯聚一起,將地委大院大門圍得水泄不通,還有人群從遠處互相招呼著從四面八方趕來。
地委大院是個老式辦公樓,寬不到五米的門口鐵門緊閉,只有一扇側門還開著,幾個保衛模樣的干部堵著小門,聲嘶力竭地高聲說著勸阻的話。
剛開始,人群還是盲目地往前擠,但不一刻,就有人開始呼喊:“釋放呂總,釋放呂總!”
很多人跟在后面吶喊,又有人高呼:“還我血汗錢,釋放呂三娃!”
后面許多不明真堊相的群眾,受這氣氛感染,也跟著高呼,不一會,震耳欲聾的高呼聲此起彼伏,地委家屬院的南向窗戶不斷有人探首出來觀望。
顯然,這個時候,地委領堊導下班的下班,應酬的應酬,即使有個別還在辦公室里公干的,因為不是主要領堊導,也裝聾作啞,不敢出面。
這突如其來的集會嚇壞了地委大院還沒下班的人們,也嚇壞了正耳聞目睹這場群體事堊件的附近住戶。
老何低聲說:“要出大堊事了!”返身回了客廳拾起電話,就要向地委領堊導匯報。
何悅緊緊地拽住金澤滔的手,從這樓上看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四面八方的人流匯集在一起,然后又緩緩地,堅定地朝著地委大院的鐵門涌去。
老何離開崗位已經數年,他握著話筒,竟然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才好,金澤滔握住了老何顫顫巍巍的手,說:“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現在消息應該傳到了在家的地委領堊導,我們靜觀其變吧。”
此時,從小門里往外涌堊出的保衛也增至七八人,還有從家屬院這邊增援的保衛也已經趕到了地委大院門口,這樣,在鐵門前也已經有十來個保衛結成堊人墻攔著。
此時,從一開始“還我血汗錢”目的性很強的集會,轉變成要求釋放呂三娃的請堊愿大會,繼而又喊出了懲治腐敗等政堊治口號。
鐵門前十來個保衛已經難以阻擋不顧一切要往里闖的人們,有人開始喊出地委主要領堊導的名字,紛紛要求他們出面解釋。
金澤滔這個時候才有些色變真要變天了……”如果被這些人闖進地委大院,難保不被人群中別有用心的人們利用,不知道要闖出什么彌天堊大禍。
此時,遠處有警車的警堊燈警報拉起,隱隱綽綽還有消防武堊警的車輛匯聚,國堊家機器終于在關鍵時刻蘇醒。
大約是接到通知,地委大院及家屬大院都有干部模樣的人們涌堊出,到現場維護秩序。
有領堊導模樣的人開始架起喇叭讓人們保持冷靜,干部們勸說人們有序撤離,公堊安處及南門公堊安局的干警也終于出動,武堊警官兵也已經到位。
金澤滔等人在暗暗松了口氣的時候,大院前聚集的人群卻開始騷動不安起來,心慌失措的人們小心地議論著,警堊察和軍堊隊都出動了,政堊府準備抓人了。
口口相傳的謠言,比官堊員絕不追責的信誓旦旦的保證更容易讓人信服。
沖堊突就在不經意間發生了不安的人們和焦躁的公堊安武堊警從對峙……”到語言沖撞,再到小范圍內的肢堊體推搡,很快就有人驚嚇哭喊:“公堊安打人了!”
雙方都無法克制自己內心的恐懼和不安,這是一個正在醞釀爆發的火山口,從窗戶可以看出,前來勸阻彈壓的地委領堊導、機關干部和公堊安武堊警被人群分割開來,沒有形成有效的指揮和組堊織機制,何軍喃喃道:“要出人命了!”
何母嘩得面色蒼白,趕緊念著阿彌陀佛扭頭不忍再看,何悅拉著金澤滔的衣襟說:“怎么辦,怎么辦?”
金澤滔苦笑著拍拍她微微顫堊抖的手,只能給予些微的安撫和慰藉,他既非政堊府領堊導,又不是主管國堊家強力機關,除了眼睜睜看著沖堊突進一步擴大,只能寄希望地委領堊導能力挽狂瀾,還能怎么辦?
這場突如其來,甚至可能驚動中堊央的大規堊模群體沖堊突事堊件就將發生,正在此刻,客廳的電話鈴聲刺耳地響起,頹然坐在沙發上的何軍下意識地一把拾起話筒,聽了一會,將話筒遞于金澤滔說:“找你的,溫重岳書記的電話。”
金澤滔有些意外,溫重岳書記不是去西州了嗎?這個時候,溫重岳書記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金澤滔接過電話,只聽得溫重岳沉聲說:“我命令你,跑步前進,馬上趕到地委家屬院大門集堊合!”
金澤滔還在驚愕間,溫重岳的電話就啪地掛了,從話筒嘈雜的聲音可以聽出,溫重岳書記的電話應該就在家屬院門房打的。
金澤滔僅是愣了幾秒種,連忙往門口跑,何母急吼吼地跟了上來問:“這個時候,溫書記叫你出去干什么?”
何軍卻一把拉住何母,道:“男人的事,你一個老娘們摻乎什么,注意安堊全,保護自己。”
金澤滔此時已經穿好了鞋子,回頭朝著不知所措的何悅微微一笑,大聲說:“是,保證完成任務!”
何母被何軍這一拉,一個哴蹌,差點沒有摔倒,等她抬起頭來,金澤滔已經風一樣消失在樓道口,她忽然揪著何軍的手大哭:“你這是把小滔往火山口里送!”([本文字由破曉丶打豆豆mm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起點、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