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滔和何悅等人下了行政樓,又到婦產科取了檢驗報告,聽取了大夫的一些醫囑,就告辭一路陪伴的王培昌。
經過B超室時,卻看到一個小男人正從里面房間一陣風縱了出來,一邊跳一邊大聲嚷嚷:“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
后面跟著個胖,在后面怒喝:“說你呢,說你呢,別瞎嚷嚷知道不,誰告訴你妻子懷的是兒子了,沒看到門口張貼著啥嗎?”
金澤滔往B超室門口看去,上面的警示牌換作嚴禁胎兒性別鑒定,原來張貼的那張紙不見了。
小男人哈哈大笑:“那么大的把柄當我眼瞎了,這東西一看,就知道是我的種,不用鑒別,我也猜得出來。”
小男人心理素質明顯比金澤滔要高上一籌,此時仍然思路清查,對答如流。
金澤滔只覺得這種瘋癲般的快樂,只有象他們這樣初為人父的男人,才能理解,他沖著小男人的背影說:“兄弟,恭喜了!”
小男人一轉臉,就看到金澤滔正扶著何悅緩緩地往醫院門口走去,愣了一下,咦,這不是跟金市長長得很象的瘋子嗎?
他只是愣了一下,轉眼就沉浸在快有兒子的興奮中,在門口過道上跳著轉起圈子,嘴里哼著小曲,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小呀嘛小二郎,背著書包上學堂……”
何悅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說:“咋就瘋癲了呢?倒是看不出來,長得挺周正,穿得也不賴。”
金澤滔仰頭哈哈大笑,這話聽起來挺耳熟的,卻正是這個小男人的大肚妻子剛才看他瘋癲樣子說的一番話。
一行人相扶著出了醫院大門,胖看金市長和何出了大門,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又貼了回去,上面赫然還是原來那一行字:“嚴禁男性張望入內”。
胖嘟囔道:“這也是為防止胎兒性別被隨意猜測,這些家伙對男孩的身體比醫生還熟悉。”
第二天,金澤滔就打電話要求紀委張山結束事故調查,向地區紀委遞交調查結論,到現在,他也該交出這柄尚方寶劍,再拖下去,就難免惹人非議。
此后一段時間,金澤滔基本上沒怎么把心思放工作上,再說市政府已經配齊四個副市長,大家分工基本都延續原來的市長分工,還沒有作大的調整。
金澤滔接替沈向陽負責政府常務,王力群管的是金澤滔這一攤,商貿及城市建設,謝凌則是分管著葛敏松的工業,梁波平主要分管農業,郭勇分管文教科衛。
政府分工目前來說并不合理,還需要進一步調整,但這并不是金澤滔擔心的,想必杜建學正琢磨著怎樣跟金澤滔開口。
港區建設只能暫時擱置,目前,金澤滔無法真正越過溫重岳和范家,在南門陸地港口建設上自起爐灶,以前想得還是簡單,直到現在一期工程立項還未通過。
目前,金澤滔重點放在南門城市的東翼建設和腹地改造,逐步拓寬城市框架。
到八月上旬,已經臨近何悅的預產期,全家上下如臨大敵,正逢暑期,小海等人也都放假回家,一家人就干脆都搬到老營村里居住,另辟一門,單獨進出。
八月中旬,正是最熱的季節,英雄紀念館正式移交給民政局對外開放,經征求省委省政府意見后,準備辦個簡短而熱烈的開館儀式,省里會有領導出席。
金澤滔一家人今天將何悅送進永州醫院待產,其實離預產期還有幾天,但永州醫院早將何悅歸入高危孕婦行列,王培昌副院長都催促了幾次讓何悅早點入院觀察檢查,其實就是等時間一到,直接給架到手術床上給剖腹產。
很奇怪的現象,在知道懷著雙胞胎后,何悅奇跡般地沒有了之前嚴重的孕吐現象,走路也虎虎有生風,仿佛憑空添了一股勁。
還沒進病房,金澤滔就被母親等人趕了出來,奶奶踮著小腳,兩手揮舞著象趕雞仔一樣,道:“出去,出去,這里哪是你男人家進出的地方,該干啥干啥,小悅生產了,會通知你,這幾天你食宿自理,沒空理你了。”
金澤滔站在婦產科病房的過道上,明明全家人都在里面簇擁著何悅,卻突然感覺有種舉目無親的蕭瑟,幸好,乖巧的商雨亭過來安慰說:“哥,你回家吃吧,我給你準備飯菜。”
金澤滔正要說話,翁承江額頭冒汗,跑了進來,一般情況,如果市里面沒有什么大事,這段時間,翁承江也不會來打擾金市長,翁承江急匆匆說:“金市長,快走吧,方來了,辦公室通知讓你趕過去。”
方就是原副省長方建軍,目前已經正式任命為省委副,省政法委。
英雄紀念館從立項到建設,一直都是金澤滔牽頭負責,但整體移交到民政局后,金澤滔就沒再過問。
今天開館儀式,如果不是市里領導集體活動,一般也不會通知他參加,但方省長來了,并親自點名,那就另當別論。
金澤滔聽說,跟商雨亭告了個別,就直接乘車往英雄紀念館方向趕去。
英雄紀念館位于西頂山下,原來山坡上有片烈士墓,埋葬著解放英雄列島的烈士,這里離碼頭不遠,離市區也近。
英雄紀念館為三層建筑,無論形狀還是功能,緊握成拳頭狀的主樓既美觀又實用,左右裙樓各達五層,形似鐮刀鐵錘,近看,倒不顯形,但從進來的便道遠處正面看去,正面遠看,就象立體黨旗左右張開,中間一個剛勁有力的拳頭,仿佛要砸向天空。
紀念館前面就是廣場,稱英雄廣場,由一片公共綠地和休閑廣場構成,當初設計,這里既是英雄棲息地,也是市民休閑游玩的好去處。
紀念館后坡,經重新設計成烈士陵園,將高坡上散落無狀的烈士墓穴重新集中安葬,為解放英雄列島犧牲的英靈棲息地。
英雄廣場,尚未最后完工,草皮還沒有植上,綠化還沒全部完成,正陸續做著一些最后的修整掃尾。
金澤滔下車的時候,在廣場上方,紀念館大門直出,已經搭了一塊簡易的遮陽舞臺,現場鬧哄哄一片,工人們還在清理舞臺。
現在下午三點多鐘,正是一天最熱的時辰,干活的滿面通紅,汗流浹背,負責協調的干部更是大聲吆喝,忙得唇焦舌敝。
現場陸續有干部群眾進場,應該是有關部門臨時組織的觀眾,翁承江說:“領導都在館內參觀,金市長要不先進去?”
金澤滔揮了揮手:“不用了,你一起幫忙,我就在這里轉轉。”
負責臨時舞臺搭建的是東元建筑公司,金雖然沒出現在現場,但工多都認得金澤滔,金澤滔就站在大門口,看著人們忙活。
現場指揮的是市民政局干部,無論威望還是號召力,跟金澤滔都不能相比,他揮汗如雨,四處張羅,現場還是亂糟糟一片。
但金市長這一站臺,不用開口,干活的,調音響的,搬琦子的,顯然都有秩序多了,雖然天氣仍然燠熱,人們仿佛都有了主心骨。
分管民政的是剛上任的副市長梁波平,原溫重岳的秘書,此刻也不知在哪忙碌,現場并沒有見到他的影子。
市政府辦公室只有幾個辦事人員在布置主席臺,聯系民政口的副主任及主任裘星德都沒有出現。
金澤滔暗暗搖了搖頭,市委大院干部現在看起來有點浮躁,按理說,現在南門市委主要領導基本已經調整到位,也該靜下心來理理工作。
但不知是因為杜建學的市委沒有正式任命,還是因為人員剛調整到位,市政府從領導到干部,都還人心浮動,不知道他們還在等待著什么。
金澤滔負責政府常務工作,分管著市府大樓里的大多數內設機構,辦公室就屬他分管,看起來要抽空整頓整頓,就今天儀式現場看,辦公室已經嚴重失職。
從分管民政的梁波平副市長,他又聯想到祝海峰副省長,祝省長分管著民政,今天沒有到場,反倒是方建軍副親自參加紀念館的開館儀式。
方建軍曾經說過,英雄紀念館落成后,一定來這里看看,上次來南門指揮救援大樓倒塌事故,都沒見他抽空去墓地祭拜他的烈士父親。
正在金澤滔浮想聯翩時,卻見紀念館大門沖出一人,喘著氣說:“金市長,不好意思,只顧著接待省里領導,倒是疏忽了現場布置,你先進去,這里我來盯著。”
來人正是市政府辦公室主任裘星德,金澤滔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嚴厲:“裘主任,省領導自有地市領導接待,不用我瞎操心,倒是這里,萬一出點什么差錯,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后果的嚴重。”
裘星德有苦難言,他雖然是市府辦主任,干的卻是兩辦主任的活,市委辦主任是夏新平任就留下的老主任,陳鐵虎沒有動,杜建學也沒有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