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紹一時陷入了沉思,憑心而論,他極其不愿援救云峰,云峰是他的生平第二恨。每當深夜來臨,他都會思念宋袆,一想到自已最寵愛的女子正在他人的胯下婉轉承歡時,心靈就有如被毒蛇噬咬般一陣陣的疼痛抽搐,更何況皇帝被臣子搶了女人還吭頭不敢吱聲,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自三皇五帝以來的頭一回,他司馬紹也將因此在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這令他更加的屈辱難當!
然而,郗鑒的分析又頭頭是道,如今的形勢的確嚴重之極,不團結云峰,平定王敦之亂的希望非常渺茫。
司馬紹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勉強壓下心頭的憤恨,陰著臉道:“也罷,便如尚書令所言,若那人真有難,再命禁軍出城救援!”接著話音一轉:“不知諸公想過沒有,那人終為朝庭心腹大患,莫非事成之后就任由他揚長而去?”
溫嶠微微笑道:“陛下莫急,即使咱們成功救出云將軍,他的四千多親衛至少得折損千余,然后再為朝庭硬拼王敦騎兵,恐怕又得死上幾百人,甚至還會更多,滿打滿算,能剩下來的不會超過三千騎!一待大局將定,陛下可下密旨給蘇劉二將,再許已一定好處。”說著,眼中迸出寒芒,手掌虛空重重一斬!冷笑道:“以有心算無心,或能把此人留在建康,如僥幸被他脫逃,朝庭可全推給蘇峻與劉遐二人。指其私自行動!”
“妙!”司馬紹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連聲贊道:“溫公果然姜是老的辣,實為朝庭之棟梁也!”
汴壸卻眉頭一皺道:“這個....云將軍參與平叛,怎么說也有功于朝庭,而朝庭不行封賞,反過河拆橋,似有不妥罷?恐有失于仁義,為天下人恥笑啊!”
“誒”司馬紹無所謂的揮了揮手:“汴尚書多慮了,那人狼子野心不下于王敦,他日終將釀成禍患,誠然。此舉或不大光明,可兵災一起,生靈涂炭,為了天下安危。背負些罵名又算得了什么?趁著那人實力虛弱,一先下手,大事便去!溫公良策正是解天下于倒懸,實有大功于社稷!”
“可是....”汴壸似乎還要說什么,郗鑒連忙打斷道:“云將軍不敬朝庭也不是一日兩日,汴尚書你不是不知,陛下行此舉,也是無可奈何啊!”
“哎”汴壸回想起了云峰的所作所為,不禁重重嘆了口氣,不再言語。重新把目光投向了白蕩湖。
庾亮則始終望著白蕩湖的方向,眼中帶有一絲明顯的憂色,或許是擔心著他妹妹的安全,也或許憑著對云峰的幾分了解,擔心朝庭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無用功罷了,也可能還有別的什么。
庾亮的嘴唇微微蠕動了幾下,不知出于什么緣由,最終還是欲言又止。
此時白蕩湖畔的樹林里,戰斗仍在持續,慘叫聲接二連三響起。時不時就有山越被刷的一下倒吊向了半空中,或者是被凌空而來的巨木撞死,另有些則撲通一聲跌入了陷坑,當然了,最直接利落的死法是面門中箭!
山越首領的額頭漸漸泌出了細密的冷汗。雖然他也看不清楚樹林里的戰斗,卻能聽的明明白白。那臨死前的慘叫聲全出自他的族人啊!他原本以為,沖一沖,損失個幾百人,憑著山越對山林的熟悉,控制住這片樹林當不在話下,然而,事實是殘酷的,心里已是不自覺的生出了一絲悔意。
首領猛一咬牙,轉頭勸道:“將軍,如今形勢不妙啊,敵軍幾乎全無傷亡,再這樣下去,只怕討不了好,不如先退兵,回來從長計議,您意下如何?”
山越的慘叫極有特色,沈充也聽出了不妥當,面色愈發的難看,不悅道:“這就是你自夸的精銳?你該不會搞些歪瓜裂棗來故意糊弄本將的罷?”
首領連忙分辯道:“將軍,這又從何說起啊?老夫帶來的可都是我族中青壯,萬沒料到對方竟也擅于山地作戰,將軍,您快下令吧,晚了可真來不及了啊!”
沈充腦門上的青筋跳了幾跳,恨恨看了眼樹林,不甘道:“弩手前壓,掩護山越撤退,你讓他們退回來!”
一隊隊弩軍如潮水般向前沖去,看來是打算依托大車布置起防御陣形,首領則如蒙大赦般的混雜在其中,邊跑邊大聲叫喚!
聽到叫喚聲,幸存的山越們立刻向回發足狂奔,這一戰是他們所經歷的最為恐怖的一次,除了樹林后部站著幾個美人,其余的敵人幾乎連影子都沒摸著,只能無奈的看著自已身邊的同伴一個接一個的死去。尤其那幾名美人有如黑夜中的一盞明燈,吸引著為數眾多的同伴向那方向猛沖,結果,那一塊的傷亡也是最重,整個一小塊扇形區域內,死尸連成了一片,他們已經膽寒了!
在后部的那幾個女人正是張靈蕓、荀灌娘、蘇綺貞與庾文君,她們無形中起到了吸引山越注意力的作用,發現了這一點后,除了在樹林里留下足夠的防守力量,云峰當即讓部分親衛移到她們身邊隱蔽,以她們為餌來釣山越上鉤,倒也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庾文君手里端著只弩,非常專業的瞄準、扣扳機,在她身后有兩名女羅剎專門填矢,她今天可是過足了癮頭,小臉蛋都變的紅撲撲的,粗略一算,死于她手中的山越竟達到了二十余人!安全倒不用擔心,自有荀灌娘與張靈蕓替她擋格射來的零星箭矢。
看著潰逃而去的山越,庾文君興奮的揮舞起了手臂,漸漸地,她發覺不對勁了,親衛們竟無一人追擊,立刻提醒道:“將軍,為什么不追啊?快下令追殺一陣子吧,順便把堵在外面的大車給毀掉,這總是個討厭的東西。”
云峰搖了搖頭:“庾小娘子,你看前面,沈充軍的弩手上來了,將士們追上去必然傷亡慘重,先放他們一條生路便是,而且這幾輛車暫時留著或許還能起些作用。對了,你不是好奇木屋子的用途嗎?如本將所料不差,很快就能揭曉。”
庾文君一聽,頓時閉上了嘴巴,改為目光灼灼的打量起了那一座座的木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