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一來到了營帳,裴邵便忍不住問道:“父親,子息至今想不明白,為何秦王會拒收糧草?如今正值c魂荒時節,莫非他寨中糧草充足?可即便如此,收下也是多多益善啊。”
裴松搖搖頭道:“秦王怎會不缺糧?那百萬難民每ri里的消耗豈能作假?別說秦國,就是富庶的江東也難以承受。”
“這究竟是為何?”裴邵一臉不解的連聲追問。
“哎”裴松長嘆了口氣,苦笑道:“秦王乃非常之士,不圖小利而高瞻遠矚,為父問你,若秦王收了咱家錢糧,ri后咱們有事相求,他該如何是好?觀秦王過往所為,非是吃飽喝足便抹嘴走人之輩,既然如此,倒不如不收,為父這一路都在琢磨,料來不出于此。”
裴紹尋思片刻,又脫口問道:“距離麥收尚有月余,秦王將如何渡過c魂荒?”
裴松冷冷一笑:“你沒聽秦王最后問的什么?依為父估計,秦王很可能趁石虎未能大舉來攻之前,秘密探察石虎jiān細,如若查得有誰與石虎暗通款曲,立刻發兵剿滅!一來去后顧之憂,二來可抄得家財充作軍資,豈不是一舉兩得?何須欠下為父一份人情?”
裴紹頓時面色一變,后怕道:“咱家那人該如何處置?”
“這還用問?”裴松目中兇光一閃,單掌虛空重重一劈!“為父回去便解決此人!只須族中無人外傳,秦王當不會知曉。”
“這個”裴邵略一遲疑,繼續問道:“父親,如此一來,豈不是自絕退路?”
裴松無奈道:“也只能與石虎徹底了斷了,否則,時間一久,難保不會被秦王探出些什么。如今秦王全據建章宮。已有地利在手。只須擋住石虎于雨季發起的攻勢,必將于秋冬時節大舉反擊,六成勝算還是有的,事到如今,咱們裴氏只能把注全押在秦王一方了。”
正說著,看了眼次子,裴松又不放心道:“為父再精告你。千萬莫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知道嗎?”
“子息明白。”裴邵連忙應了聲。
裴松點了點頭:“好了,時ri尚早,秦王既允許咱們隨意走動,你便隨為父出帳看看。也好從側面對秦軍作個了解。”
“請父親先行!”裴邵搶先一步掀開帳簾,裴松兩手一背,大步邁出。裴邵緊緊跟上來。
而在另一邊,裴氏父子前腳剛走,王桂立刻閃了進來,云峰不由問道:“辦的如何了?”
王桂施了一禮:“請大王放心,弟兄們化妝成不同身份分批潛入后方。三天之內全部出發。”說著,又不解道:“末將剛得到個消息。鮮卑慕容廆領步騎各兩萬攻打廣陵。”
“慕容廆在這個時候攻打廣陵?呵呵倒是令人意外啊。”云峰喃喃自語,不自覺的眉心一擰。
王桂湊頭問道:“大王。如今石虎已傾舉國之力與我軍作戰,末將以為。在這當頭,慕容廆不敢私自出兵,必為石勒授意,只是,石勒為何要兩面作戰?他不可能如此不智啊。”
云峰尋思片刻,隨即冷哼一聲:“好一招驅狼吞虎,石勒果然好算計!”
見王桂直直望著自已,云峰又解釋道:“慕容氏是依附于羯趙的部族,嚴格來說,應算是仆從軍的地位,而慕容氏人口眾多,自永嘉之亂以來,便不斷有逃往遼東的豪強大族依附,慕容廆任用大批漢人賢才處理政事并引為爪牙,同時推行儒教,勸課農桑,以至迅速壯大,后擊破宇文部與平州刺史崔毖,一躍而為遼東霸主,卻于勢力最盛之時出乎意料的降了石勒,如果你是石勒,會否心存猜忌?
石勒令慕容廆攻打廣陵,朝庭無法坐視,定然發兵來援,可有效消耗慕容部與朝庭的有生力量,何況慕容廆糧草器械自籌,不花石勒一粒糧米,無論誰勝誰敗,都與石勒無損,另有一點,石勒先發制人,將充分調動起朝庭的兵力聚往廣陵,以防范腹地空虛被趁虛而入。”
王桂現出了一副恍然大悟色,眼睛瞪的眼珠子似要掉了出來,嘴張的都能吞下五只雞蛋,表情夸張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好一會兒,才豎指贊道:“還是大王分析的透徹,末將一聽就明。”
“你他娘的少來這套!”云峰笑罵一聲,卻猛然間面色一變:“不好,海門危險了!”
“呃?”王桂又伸頭過來:“大王,請恕末將不明白,慕容廆攻打廣陵,海門卻在廣陵以南,如何會有危險?”
云峰如倒豆子般的一口氣吐出:“孤曾交待過逸少,讓他一旦廣陵有難,盡力去救,如此一來,海門必然兵力空虛,若是韓雍從海路來襲又該如何?僅憑謝尚于江中作戰,難以是韓雍對手,很可能一個不慎就交待在江里,而韓雍的情形類似于慕容廆,也不須石勒提供糧餉,石勒既能命慕容廆攻打廣陵,亦極有可能命韓雍再度南下。當然,這只是推測,但孤希望推測出錯。”說完就凝眉不語,苦苦思索著,很明顯,在云峰的眼里,韓雍來襲的可能性極大。
“這該如何是好?”王桂也是面色大變,他清楚海門與謝尚的人身安全對于云峰的重要性,連忙絞盡腦汁跟著思索起了應對之策。
一時之間,帳內無聲,云峰負手來回兜著圈子,王桂卻嚼著自已的手指。
突然,王桂狠狠一咬,遲疑道:“大王,末將倒是有個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哦?快講!”云峰催促道。
王桂連忙說道:“末將聽李剛提過,梁州水軍的戰船無比犀利,只一撞便可摧毀一艘敵船,去年大王經過江州,梁州水軍已建成大小戰艦三十余艘,如今大半年過去,怎么也得有百來艘了罷?雖說床弩還未安裝上船,可是于兩軍鏖戰正酣,隱于后部的梁州水軍猛然沖出對韓雍施以突擊,憑著超卓的性能,很可能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若時機把握得當,甚至扭轉戰局也不是沒可能!”
“好!”云峰大聲叫好:“的確只能如此。”接著就吩咐道:“王桂,即刻傳信給上邽,請蔣公盡快趕往海門暫駐,待孤擊潰石虎再回返江州。”
軍中攜帶的信鴿只能飛上邽,而不認識往江州的路,必須通過上邽中轉。
王桂隨即施了一禮:“末將這就去辦!”說完,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