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主峰,從登山小徑,到正一道山門,再往里面去,處處都是絡繹不絕的人潮,虔誠的香客們趕早前來拜見各路神靈,尤其是數座主殿門外,上香的百姓都排成了數條長龍。
耳中傳來各種乞求,諸如賜子賜福、消災祛病、風調雨順、家業興旺等等諸如此類,云峰忍不住笑道:“老師,弟子如果是神靈,恐怕煩都煩死了,整天忙著處理這處理那,哪還有時間修煉?”
云峰倒不是隨口一說,這的確是有感而發,眼前如云般的信眾,令他莫名的想起了留在長安翻譯《圣經》的塔克蘇布,他很是為基督教在秦國的命運而擔心。
這并不是云峰不允許基督教的傳播,而是東西方的區別除了在對待未知的態度上,在宗教方面也有著很大不同,中國人歷來是實用主義至上,逢廟燒香,遇像磕頭,各路神仙誰也不得罪,連灶王爺也不忘記用糖飴封嘴,不過,他們磕拜神靈的目的只是出于有用無用,而不是在精神方面的信仰,歷史上的數次滅佛或是滅道行動已是充分證明,而基督教講究在精神上皈依,堅持一神論,如此嚴重不符合國情的宗教,究竟能走到多遠?[]熬夜看書177
其實,在云峰看來,基督教雖是排他性強,但是西方卻沒有形成東方類型的專制社會,這就不得不深思了。佛道兩門或許排他性不強,是很寬松。但他們的渙散出世傾向對社會也帶來了消極影響。恰恰相反的是。基督教影響下的社會卻大體上積極向上。
哲學、心理學,數學、天文學等等學科,都是基督教極其關注并贊助研究的領域,某些學科甚至直接從宗教中發展起來,心理學、哲學與天文學從一開始就與基督教的成長緊密相關。
更吊詭的一點,今人推崇的民主與自由在排他性強的基督教國家中成長壯大,寬容的佛道二門影響下的國家卻深陷于專制之中,云峰為這個問題思索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結論是,東方民眾的寬容等于無償的出讓了應有的權利,而西方強硬排他的民眾反而從君王那里奪回了自我權利,這也是統治階級推崇佛道二門,而對基督徒血腥迫害的最最根本原因。
唐初從敘利亞傳入的景教,也就是基督教分支,曾由房玄齡親自出迎,由唐太宗李世民親自接見,并為之在全國各州城建立十字寺,但最終在士大夫階層的強烈反對下。于唐朝中后期遭到了全面屠殺封禁,前前后后共有三萬多景教徒喪命。由此也生動的詮釋了中國統治階級對于基督教的心態。
‘那么,自已是否要全面扶持基督教呢?’云峰頗為躊躇,他擔心基督教的強硬會引來大面積的社會動蕩。
‘算了,還是待塔史蘇布把《圣經》譯出來再說罷。’云峰又暗暗搖了搖頭,“噓”就在剛剛的念頭一閃間,庾文君已是極其夸張的撮唇制止,左右探望一番,這才小心翼翼提醒道:“將軍,您小聲點,神靈不就是專門為人間排憂解難的嗎?您這么污蔑神靈,被聽到了就不好了,師尊還打算拜一拜元始天尊呢,祈求賜下子嗣,您沒看先前拜見師公時,師公都樂得合不攏嘴了,那眼神中透出的意味,就巴不得師尊已經懷上了呢!”
荀灌娘不禁粉面通紅,沒好氣道:“文君你休要胡說,為師什么時候要拜神求子了?”
庾文君吐了吐小舌頭,扮了個鬼臉。
宋袆的美目中卻現出了一絲羨慕,輕笑道:“灌娘姊姊,與其拜神呀,倒不如請諸葛姊姊卜上一卦,可比神仙要靈驗多了,你恐怕還不知道吧,靈蕓姊姊的受喜,就是諸葛姊姊幫著卜出來的呢。”
“哦?真有那么靈驗?”荀灌娘頓時現出了意動之色,似乎忘了剛剛是誰在矢口否認了。
云峰暗自好笑,拉住宋袆纖瘦的手腕催促道:“咱們都走快點,如果被百姓們認出來可就麻煩了,袆兒,等過了這座大殿再與老師詳細分說也不為遲。”
“嗯!”宋袆點了點頭,一行人紛紛加快步伐,在庾文君與宋袆你一言、我一語的解說中,紫霞湖的清澈湖面已呈現在了眼前。
吳普真人依然手持釣桿,垂水空釣,葛洪背靠大樹,一手持書一手捋須,裴妃卻雙膝盤座,顯然是在打座行氣。
云峰拱著手呵呵笑道:“吳普真人、稚川先生、裴妃,不知三位可曾安好?”
吳普真人抬起頭來,一言不發,伸手指了指身邊青石,葛洪與裴妃卻雙雙起身,葛洪回禮道:“秦王大駕光臨,倒是有失遠迎,還望莫要見怪。”
裴妃只朝云峰打了個嵇首,就看向了荀灌娘,她立刻瞧出了發髻上的變化,再一細細觀察,不禁訝道:“灌娘,你莫非....莫非與秦王成了親?”
這么一問,就連不問世事的吳普真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荀灌娘俏面一紅,隨即就落落大方的點了點頭:“是昨天父親的安排,灌也是突兀的很。”
裴妃欣喜道:“這倒是好了,妹妹終身有托,姊姊也是心里放下了塊石頭,這里恭喜妹妹了。”
荀灌娘正待回禮,葛洪已是轉頭笑道:“老牛鼻子,你的親傳弟子大婚,怎么也得掏兩個見面禮罷?”[]熬夜看書177
“去!”吳普真人不高興的一揮袍袖,目中卻是爆出精芒,直直盯著云峰,似要把這人看個通透,這道目光雖是灼灼逼人,但不含有任何敵意,因此云峰坦然領著眾女繼續前行。
不多時,吳普真人銳芒一收,問道:“秦王困在罡勁已有數年之久了罷?若有閑暇,不知可否與灌娘陪著老道釣上幾日魚兒?”
云峰立時大喜,這真是磕睡送上了熱枕頭啊!當即想也不想的躬身一禮:“長者有賜,敢不從命?”
吳普真人擺了擺手:“秦王不必如此,快來坐下。”
說話間,云峰等人已然來到近前,分別寒暄了一陣子之后,裴妃向宮城方向指了指,問道:“秦王,此次下都可是為它而來?”
云峰快速掃了眼裴妃,這個女人面色淡然,似乎對司馬氏的命運毫不關心,心里已是有了計較,不過,云峰仍是實話實說:“裴夫人誤會了,北方未平,孤不敢染指江東,這次登門拜山,實是有一不情之請須勞煩稚川先生。”
“哦?”葛洪訝道:“秦王請直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