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所有人均是一瞬間臉面漲的通紅,更有人連忙捂上了嘴巴,目光在塔克蘇布與云峰之間連連掃視起來。
說實話,專為云峰做一場洗禮,塔克蘇布一萬個愿意,這一直是他孜孜以求的夢想。
君士坦丁頒布《米蘭赦令》有深刻的歷史背影,公元一二世紀,羅馬帝國上層統治集團信仰集希臘與羅馬眾多神祇于一身的多神教,排斥篤信一神論的基督教,而早期的基督教徒多是貧苦窮人,具有明顯的反抗意識,因此多次遭到羅馬統治者的迫害,但基督教始終禁而不絕,發展到三世紀,基督徒達到了六百余萬之眾,已呈星火燎原之勢,教徒的成分也發生了變化,教義更趨向于順從統治階級,相應的,統治階級也逐漸了解了基督教。
君士坦丁執政之初,羅馬帝國尚處于四分五裂當中,他迫切需要完成對國家的重新統一,在基督教內部由教義而來有一股統一與有組織的力量,令他看到了扶持基督教的有利性,在種種考量之下,頒布了《米蘭赦令》,可以說,君士坦丁的行為是應形勢變化的順天應人之舉,并不代表他真心皈依基督教。
秦國的情況則與羅馬帝國截然不同,在秦國,把基督教說成新生兒還嫌為時過早,當作胎兒看待才較為貼合實際,如果能在無任何基礎的情況下,把秦國之主納為天主的信徒,不但能大力促進基督教的傳播發展,還將成為塔克蘇布一生中的最大成就!
既便將來上了天堂。在向耶和華滿懷自信匯報功績的同時。還多出了向諸多天使們炫耀的資本。這得是多大的榮耀啊!
一時之間,塔克蘇布沉浸在了美好的幻想當中,他的眼里,射出灼熱的光芒,滿是期待的望著云峰。
“胡說!”云峰卻面色一沉,不悅道:“孤哪來的怨氣?你也不看看死在孤手上的都是些什么人?他們哪個不是惡行累累,又或是種族低劣,根本沒資格活在世上!話又說回來。既便個別人死的不甘心,留了些許怨念下來,但孤有秦國六百萬軍民的蓬勃朝氣傍身,豈能被這小小怨念糾纏上?”
“哦!”庾文君想想也是,點了點小腦袋。
塔克蘇布眼見給云峰做洗禮的機會就這么沒了,臉上的期盼立時轉變為了濃濃的失望!
云峰明白他的心思,卻也不點破,向不遠處的十字寺工地一指,招呼道:“走,咱們再往那里看看。”
正一道選址大體在太液池附近。三神山在修繕后,剛好可以為道門所用。作為道家仙山,十字寺則位于建章前殿一帶,基督教立址不講究風景優美,只求面積夠大,夠平整。
眾人正待隨著云峰前行,一名女羅剎卻匆匆趕來,施禮道:“稟大王,慕容部世子慕容皝求見。”
“呃?”不僅止于云峰,所有人均是一怔,他來干嘛?
“哼!”庾文君冷笑道:“他膽子倒是不小,軾兄背父,天下間已無容身之所,莫非以為將軍您會收容他?雖說敵人的敵人是朋友,但此等無義之徒斷不可留,連兄長都能殺的人,還有什么做不出來?將軍您就教教他,死字是如何個寫法!”
云峰眉頭微微一皺,在史書的記載中,慕容皝雖有野心,但頗重信義,很難想象,一個無信無義之輩可以使得四方歸附,立下大燕國的基業,在他眼里,慕容皝的罪名或許另有蹊蹺,畢竟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慕容廆單方面傳出,而慕容廆的人品,顯然不可靠。
荀灌娘也搖了搖頭:“慕容皝非是莽撞之輩,他既敢來,必是有恃無恐,料定斷山不會取他性命,不久前,據洛陽細作回報,洛陽慕容部已現出了南下之意,很可能在五月份麥子收割之后,便會開向建康,斷山不妨見一見他,向他詢問慕容部的詳情,以及劉琨與慕容廆之間的一些勾當。”
云峰點了點頭,吩咐道:“請慕容皝過來!”
“遵命!”女羅剎施禮離開。
云峰又擠出了一絲歉意,向塔克蘇布道:“有客來訪,請恕孤暫時不能陪同了,請塔克蘇布教士先行一步,孤片刻便來。”
塔克蘇布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參與的,于是告了個罪,領著蜜尸波,向著十字寺工地走去。
約一刻zuo誘,慕容皝已出現在了視線當中,與當初的翩翩美郎君大相徑庭,如今的慕容皝雖已修整過容顏,卻仍是風霜滿面,渾身風塵仆仆,一派西北牧民的行頭。
由枹罕至長安,直線距離大約為一千五百里,但顯然,由于路途上的山峰、河流、關隘等等地形的阻礙,實際走起來遠不止這個路程,總行程近三千里!
當細作傳來云峰回返長安的消息后,慕容皝立刻出發,孤身一人帶上幾匹良馬,以日行五百里的速度,僅六天,就來到了長安。
慕容皝進入關中平原的時候,雖是處于隆冬時節,不過,處處透露出的生機卻令他暗自心驚,他從百姓們的臉上,讀出了自信,也讀出了快樂,這是他的慕容部族人所從不具有的,及至進入長安城,盡管只是匆匆一瞥,但那熙攘的人群與繁華的市集更是令他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
關中自永嘉以來,便是紛亂不休,建興元年(公元313年),愍帝于長安登基時,關中十室九空,長安城戶不盈百,墻宇頹毀,蒿棘成林,朝廷無車馬章服,唯桑版署號而已。后建興四年劉曜破城,雖遷匈奴本族、羌、氐填長安,但由于落后的政治軍事制度,長安的商業聊勝于無,而云峰入主關中才有多久?短短三兩年便起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政制不修,焉能衛國?這也令他意識到,秦國統一天下已是勢不可擋了。
不過,他對云峰的接見頗有些納悶,無論是敵是友,在一個工地上接見,也太隨便了吧?但他不好提出議異議,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還是明白的,能達到此行的目地,已是千幸萬幸,哪能再顧及其余?
懷著萬般紛雜的心思,不知不覺中,慕容皝來到近前,不亢不卑的施了一禮:“皝見過秦王。”
云峰很隨意的擺了擺手,問道:“慕容三郎君無須多禮,請問來孤的關中是為何事?”
“皝有一物呈給秦王!”說著,慕容皝從懷里取出祖約的書信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