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是搖了搖頭,劉琨既然選在此時發動,說明已布置周全,這個時候才喊冤有什么用呢?還不如痛痛快快認罪,挨上一刀來個利索,他們本就看不慣這幫子家伙,因此竟無一人幫著說話,對于外姓權貴來說,如何在云劉之爭中明哲保身方是正道!
“安靜!”鄭阿春雙手一壓,待聲音稍有止歇,開口道:“諸位皇兄請稍安匆燥,謀反乃天大之事,陛下不會輕信一面之辭,不過,東海王既然指證諸位,未必便是空穴來風,而諸位若是當真有謀反之意,想必也不會全無準備,依哀家之見,不妨選出朝中數位公卿,帶隊前往各位府邸搜查,若一無所獲,則可證明東海王乃肆意污蔑,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宗室諸王們相互看了看,都覺得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盡管他們已意識受了劉琨的陷害,但人都有僥幸之心,不見棺材不落淚,這是最合適的寫照,同時也打定主意,如果這一次能脫得大難,立刻回返封國安心養老,建康太危險了。
南頓王宗拱了拱手:“為證得我等清白,我等愿聽從陛下、太后的安排!”
“如此甚好!”鄭阿春略一點頭,便喚道:“大司徒、大中正、中書令、中書監、汴尚書....”一連點了十余人之后,繼續道:“請諸公各領宮中禁衛五百前去搜查,在朝庭未有決議之前,諸宗室府邸任何人不得放離!”
這些人中,有吳姓士族、有僑姓士族,基本上一半對一半,在公允方面應能保證。
十余人齊齊出席,施禮道:“臣等領旨!”說著,陸續退出了本昊殿。
殿內暫時恢復了寧靜,等候的時光卻最是難熬,尤其是面臨生死的判決。
東海王沖跪在階下,沒讓他起身,他只能老老實實跪著,這跪,與跪坐雖然都是雙膝著地,區別僅在于屁股是否著腿,不過,跪坐時,下方有一較軟的地席或是矮榻,相對要舒適點,跪則是跪在堅硬的木地板上,東海王沖不諳武技,沒多久,膝蓋已是麻木酸疼,但沒辦法,只能咬牙硬忍著。
諸室諸王們盡管有跪坐的權力,卻如坐針氈,殿內近乎于凝滯的氣氛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滿頭的汗水,他們第一次覺得,象征著司馬氏最高權力中樞的本昊殿,竟會如此的陰森恐怖,這還是自家宮殿嗎?包括南頓王宗,大多數的司馬氏都向劉琨射去了哀憐的目光,劉琨則眼觀鼻,鼻觀心,視若無睹。
殿角的沙漏緩緩下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逝去,“來了!”周嵩突發一聲驚呼,殿內眾人紛紛探頭外望,第一個回返的是陸曄,宗室諸王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陸曄手上拿著一本簿冊與一卷絹帛,率先邁入殿內,古怪的看了南頓王宗一眼,便向上施禮道:“稟陛下、太后,臣領旨前去搜查南頓王府邸,發現兩襠鎧五百副,袖筒鎧三百副,明光鎧兩百副,另有弩五百副,偽造太后詔書一封與半成品指南車!”
南頓王宗立時有如被踩了尾巴的老貓,蹦的一下一躍而起,尖聲叫道:“大中正,孤府上哪來的這些?你我二人確是有過不快,但你不能公報私仇啊!”
其實,私藏兵器甲胄,放在其他朝代足以定為謀反大罪,而江東又有所不同,各主要士族們的府衛,哪一個不是人數眾多,裝備精良?所以云峰留下一千親衛保護荀崧、汴壸與桓彝,既便劉琨都無話可說,只不過,司馬氏宗室是受限制的一群特殊人物,他們不允許習武,護衛力量除了宮城,其余諸王們都被限定在最少的范圍內,南頓王宗的府上搜出一千幅甲胄與五百副弩,這是個什么概念?
更何況偽造太后詔書與指南車就足以說明了一切,指南車是作為皇帝儀仗中的專用車,雖然只是個半成品,但光是外殼已足夠敏感了,就連劉琨被授予的九錫中都沒有指南車呢。
陸曄目中現出了看死人般的目光,冷冷笑道:“老殿下這番指責好生奇怪,老夫去搜查,并非一人,而是與宮中禁衛一起,若說老夫有泄私憤的可能,宮中禁衛與你有何怨恨?”
說完,再不理會南頓王宗,陸曄雙手一舉,又道:“查抄清單與偽造詔書在此,請陛下、太后過目!”
黃門立刻從陸曄手中接過簿冊與絹帛,攤放在了鄭阿春的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