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分據四座衛城,把襄國圍的水泄不通,而襄國城內,則是戰火連天,城里的撕殺從早到晚從沒止歇,官員們都在咬牙堅持,等待秦軍破城的那一天到來,如今的秦軍,已然成為了他們唯一的生存希望,雖不知道會是個怎樣的結果,但總比立刻死要好?
不過,他們力量分散,武備不足,最起碼沒有弩和甲,羯軍卻裝備精良,訓練有素,還可以集中全力依次攻打,因此,每天都有官員滿門被屠,族中女子也滄為了羯人的胯下玩物。(天天中文)
暫時幸存的人都是焦急萬分,怎么秦軍主力還不來啊!他們急,云峰半點都不急,他巴不得石勒把這些人都殺光呢,也省得留下麻煩,更重要的是,襄國的財富或許比不上劉曜,卻也不會少的太多。
石勒與羯人經過這么多年的劫掠,自然積累下了天量財富,而河北大族都被遷來襄國,他們死了,錢財也將落入云峰手中,至于女人,那是沒辦法,盡管她們很無辜,但羯人要的是她們的身體而不是性命,大多數人應該能逃過一劫。
時間緩緩流逝,十日之后,也就是元月二十,由壺關出發的秦軍幾乎與韓勇部同一天到來,取下虎牢,韓勇不意外的連克滎陽、浚儀,趁著黃河封凍,揮軍渡河,接連強行軍,由浚儀到襄國的百里間一片坦途,羯趙的人心已經徹底散了。[]394
隔了一天,元月二十二日,近二十萬除了一萬看押戰俘。剩下的秦軍全體出動。弩炮把城池圍的密密麻麻。城頭那稀稀落落,總數僅有百來人的守軍全都面色冷漠,他們雖然明白,自已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日出了,不過,能由最下等人躍居于最上等人,再過了幾年頤指氣使的好日子,也不枉來這人世打個滾!
看著太陽越升越高。庾文君忍不住道:“將軍,您快點下令,城里的羯趙官員應該死的差不多了,您還在等什么?如果讓石勒自殺,看您后不后悔!”
云峰想想也是,這么多天下來,城里的交戰聲愈發稀疏,顯然,對自已懷有厚望的官員們相繼撒手歸天,到昨日。幾乎已聽不到交戰的聲音了。
于是,云峰向后一招手!
“繃繃繃”剎那間。萬弩齊發,火油彈從四面方向著城頭轟擊而去,僅眨眼工夫,城頭陷入了火海當中,凄厲的慘呼聲零零落落的響起。
火油彈僅發射一輪,城頭只有象征性的防守,犯不著多做浪費,待火勢漸漸止歇,沖車推上前去。
“嘭嘭嘭!”巨大的撞擊聲是如此的刺耳,又如此的單調,還顯得如此的詭異,整個城池,只有沖車撞擊四座城門發出的巨大鳴響,竟再無半點別的聲音傳來。
云峰眉頭一皺,他覺察出了一絲反常,經連日鏖戰,襄國城里,文官及其家奴,包括宇文部與段部的族人應該都死在了羯人手里,而羯人主力雖被全殲,但仍有中禁軍一萬,就算折損了些,九千還是有的,再加上羯族權貴的青壯年及其私軍,與之前入城的四衛城守軍,總兵力不會少于三萬,那么,這些人上哪了?為何不守城,難道集體自盡或是坐家里等死?
云峰立刻就排除了這一美好的愿望,羯人以其兇悍殘忍的天性,明知是死,也不會坐著等死,而是會放手一搏,臨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下來。
‘難道是準備打巷戰?’云峰不由暗感頭疼,打巷戰,就意味著整座城池將被逐分逐寸的焚毀,云峰可不會拿將士們的性命開玩笑,同時也意味著城里的女人會隨著陪葬!
“轟隆隆”伴著漫天灰塵,突然傳來一陣巨響,云峰親自攻打的南城門已是轟然坍塌,透過黑乎乎的門洞,城內視野開闊,竟無一兵一卒!
云峰急忙大呼:“速速傳令,全軍暫緩入城,三門各留一萬騎、一萬步卒看守,再著一萬人登上城墻,占領制高點,其余人馬裝備全部集中來南城!”
“遵命!”親衛急速馳去。
云峰觀察著門洞內的世界,眉目間隱現思索之色。
庾文君忍不住問道:“將軍,您這是干嘛?所謂虛者虛之,疑中生疑,剛柔之際,奇而復奇,那都是欺侮敵人摸不透自已的虛實才會故布疑陣,如今襄國城里就那么幾萬人,他還能布出什么名堂?您也太小心?”
云峰慎重的搖搖頭道:“困獸猶斗,羯人豈會引頸待割?既然勝券在握,何須一擁而上?穩扎穩打,步步為營方是穩妥之計!”
荀灌娘也道:“斷山,你是擔心羯人會占據屋舍固守,給將士們帶來不必要的傷亡?”
云峰點了點頭:“老師說的是,敵在暗,我在明,弟子正擔心這一點,倒不如集中兵力逐寸清除,咱們有的是時間,石勒想玩,那就陪他玩,不急!”
眾人想想也是這個道理,越是接近成功,人的心態也會轉變,都希望能看到成功來臨的那一刻,而不是在成功到來之前死去,于是,均是耐心的等待起來。[]394
約摸一個時辰,三個方向的秦軍陸續趕至,隨著云峰一聲令下,近十萬人依次而又緩慢的開進了襄國。
襄國是座古老的城池,公元前十一世紀,成王封周公四子姬苴為邢候,置邢侯國,前661年,強狄犯邢,邢遷都于夷儀,邢侯于此建行臺一座,名為信都,后趙孝成王把信都作為陪都,襄國之名則來自于項羽,由于信都是趙襄子故土,故改信都為襄國。
秦軍一隊隊登上城頭,弩炮依城墻就地部署,云峰卻一馬當先,領著親衛小心的向城內馳去。
襄國街道寬闊。屋舍整齊。倒不愧為石勒傾盡心力打造的都城。只不過,城內空無一人,靜如鬼域,處處透出一股不尋常的氣氛,所有人的心頭都不自覺的沉重起來。
地面布滿了尸體,這些尸體,無一例外都是男人,有身著峨冠博帶者。顯然是為羯人效命的河北大族,還有穿著土布短衣,這都是家丁奴仆,他們的死狀也五花門,有被砍去頭顱,有身上被射成了刺猬,有胸腹等要害留下了長矛扎穿的血洞,更有人被扒光衣服,剁去四肢或是剝皮而死!
林林總總,惡行令人發指。而且越往里看,尸體越是密集。有些街道的盡頭都沒法踏足,幸好如今的時節尚是冬季,否則,這城里早就惡臭熏天,連進都沒法進,但縱是如此,仍有一陣陣的尸體霉腐味道從四面方飄來。
庾文君捂著鼻子,嘆道:“他們即可悲,又可憐,還可恨!早知有此結局,還不如當初如那些流民帥般,聚眾反抗呢,既便是轟轟烈烈的戰死,至少青史也能留名,總好過如今被窩囊的殺死,而且日后編《后趙史》時,說不定還會被后人指指戳戳呢。”
云峰也嘆道:“當初天下紛亂,晉室風雨飄搖,降石,是河北大族保全家園的無奈之舉,恰好石勒那時滿懷自信,擺出一幅禮賢下士的模樣,他們紛紛往投實屬正常,說到底,還是人沒有前后眼啊,混亂的天下,誰又能看到幾年之后的形勢發展呢,只求過一天是一天罷了,但他們的死也并非全無價值,足以為后人借鑒了。”
說這話的同時,云峰腦海中不自覺的冒出了“漢奸”兩個字,只不過,當時沒有現代意義上的民族概念,也沒有漢奸、晉奸這一說法,百姓們并不認為由羯人統治有什么不妥,活下去才是他們的目地,這也恰到好處的詮釋了河北百姓為羯人效力的心態。
正如南宋末年,蒙軍攻打荊襄,荊襄當地百姓往往打開城門,夾道歡迎蒙軍,另外帶路的,提供宋軍軍事情報者也數不數勝,又如九一前后,熱河民眾也是夾道歡迎日軍,協助日軍驅趕當時駐扎熱河的少帥部隊。
不得不說,中國歷史上數不數勝的投敵帶路,既悲哀,又無奈,然而,這能怪當地民眾嗎?如果不是統治階級逼的他們全無活路,誰又愿意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呢?如果不是當了兩千多年的被統治階級,被訓練為了順民,血性勇武早已喪失,又怎會面對異族的入侵毫不反抗呢?所以,制造漢奸的正是各朝各代的統治者,正是他們把中華民族一步步的推入了深淵。
而統治者相對于民眾,出漢奸的比例更大,又如河北大族,他們投靠羯人的心態已不僅止于生存,而是繼續如上人上般的活著,因此,云峰奉送給這滿地尸體只有兩個字:活該!
“大王,兩邊屋舍空無一人!”云峰正暗暗想著時,派出探路的親衛的回報打斷了他的思緒。
“再探!小心暗箭!”云峰不假思索道。
親衛們接著四處探查,可一路行來,回報都是無人。
“這倒怪了?羯人不打巷戰啊?那他們能上哪兒?”庾文君不自覺的自言自語:“難道是早挖有地道逃出去了?”
云峰略一尋思,便搖搖頭道:“不可能,能容納數萬人,這得要多大的地道?石勒在襄國立足僅十年左右,他哪來這么大的能力?而襄國四面都被我軍圍住,這地道要得多長才能挖出去?更何況距襄國最近的山地在西面三十里的太行山東麓,其他地方都是平原,他如何來隱蔽地道出口?”
“哦!”庾文君想想也是,默默點了點頭,不過,俏面上的不解之色愈發明顯。
云峰向前一指,淡淡道:“不用想了,羯人必是集中在宮城,咱們去會一會石勒,看他還能耍出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