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人都帶著各色心情看著石勒子嗣們的賣力表演,唯獨石勒,縱然被骨肉至親以最惡毒的言語辱罵,被毫不留情的拳打腳踢,卻仍是不怒不悲,仿佛眼前的這群人,只是陌生人而已。
云峰的心里突然很不舒服,并不是由石勒的漠然所至,而是莫名想到了前世曾經的那一場人間浩劫,當時的情形幾乎類似于眼前。
為了能活著,與父母爺奶、兄弟姐妹、妻兒親人劃清界限,甚至舉報揭發!親情、家庭倫理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是人人自危,視身邊最親近的人如仇寇,這動亂波及到幾億人,也在被儒學侵蝕的奄奄一息的道德規范上狠狠踹了最后一腳,使其轟然垮塌!
云峰建立新朝的目地,既不是讓舉國上下只有一種聲音,也不是讓秦國陷入狂熱的氛圍當中,更不是打倒這打倒那,而是希望能使人心中善的那一面得到最大的張揚
家庭和睦、父慈子孝、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建立一個有序,又充滿愛心的社會,每個人都可以充分表達自已的訴求,對國家、對社會懷有一份責任!
然而,今天的自已,干的都是什么?竟然誘使石勒的子嗣對他惡聲相向,拳打腳踢!
石勒的確罪孽滔天,他的子嗣也不是好東西,但身為最高掌權者的自已,應該逞論個人喜好,一力揚善抑惡,又如何會克制不住,拿人性的丑惡面來取樂?
縱使石勒不服軟又能如何?重點在于,殺了他可以給天下人一個交待。讓他為自已的罪孽付出代價。這就夠了。何必與他斗氣?
要知道,觀眾并不僅止于自已,而是有著殿內殿外的上千人,今天的這一幕,也會隨之四處散播!
云峰不由打了個冷戰,頓覺意興索然,連忙揮手制止:“夠了!都停下!”
咒罵與踢打聲嘎然而止,石勒的十幾個子嗣全都轉身看來。目中射出期待的光芒,剛剛的他們,每個人都很賣力,仿佛腳下那人,已不再是他們的父親,而是一個天憎人惡的囚犯。
云峰根本不理會,吩咐道:“帶下去!給他們個痛快!”
霎時間,殿內哭喊大作,伴著“撲通!撲通!”的跪地聲,哀求聲四起!
“大王。您可是答應過不殺咱們的啊!您可不能食言啊!”
“要是您不滿意,咱們再來!咱們還有更惡毒的話。包保讓你聽的舒心,聽的滿意!”
“大王,石勒惡事做絕,該有此報,可咱們和他不一樣啊!都沒做過惡事啊,而且咱們已經不認自已為羯奴了,如今都是秦人,請大王開恩哪!”
看著磕頭如搗蒜般的石勒子嗣們,云峰毫無憐憫之心,無論出于什么原因,咒罵踢打自已父母的人,都不能稱之為人,更何況作為石氏后代,自然要斬盡殺絕!
云峰不耐的催促道:“快,快,快!都拖出去,算了,給他們留具全尸,縊死就行了!”
虎狼般的親衛一涌而上,兩人招呼一個,拖起就走,小孩則往腑下一夾,大步邁了出去。
哭喊聲漸行漸遠,云峰掃了眼殿內,石勒雖然鼻青臉腫,卻依舊面帶嘲諷,不屈的冷視自已,仿佛在說:還有什么招數快快使來!
云峰自然不會與他斗氣,只一看,便把目光移開。
被分配出去的羯趙王妃們,有個別人臉面帶有悲愴之色,抹著眼淚不舍的望著殿外,云峰清楚,被拖出去縊死的那二十來人中,定然有她們的孩子。
云峰雖是暗感不忍,卻也沒法可想,只能盼著親衛爭點氣,盡快讓她們懷孕,有了新孩子,或許可以轉移注意力吧?
正無奈的嘆了口氣,庾文君已冷哼一聲:“將軍,光縊死太便宜他們了,小孩沒機會做惡,倒沒什么,可那些十來歲、二十多歲的,羯人如此殘暴,文君才不信他們像自已說的那么干凈呢!”
云峰搖搖頭道:“那又如何?殺人是最大的懲罰,若施以殘忍手段在他們臨死前折磨,除了能給咱們這些執法者帶來變態的快感,還能有什么?長此以往,孤擔心人性會被扭曲,如今天下一統在即,除惡務盡即可,手段還是盡量溫和點罷。”
“哈哈哈哈”驀然間,一陣狂笑爆來,石勒笑的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好半天,才緩回勁贊道:“沒想到啊沒想到,秦王竟然還生了副菩薩心腸!明明抄家滅族,在你嘴里就像給了天大的恩惠,讓人死了還得感激你,天下人不得不夸你一個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