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商量通關策略,盧卡斯元帥和瓦倫丁神父卻在討論另外的事情。
盧卡斯的語氣有些遲疑:“瓦力……”
瓦倫丁神父看著他。
“就算法魯亞那個家伙戴上了荊棘之冠,也不意味著他就和邪靈徹底融合了對不對?”盧卡斯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問道:“我們如果消滅邪靈,法魯亞一定是能夠活下來的,對不對?”
瓦倫丁轉過頭去,繼續前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在瓦倫丁神父的帶領下,他們穿過了一片又一片廢墟與瓦礫。這里實在損毀得太嚴重了,光是看遺跡都能夠想象到當年的慘烈景象。在夢境當中,楊海他們并沒有看到拉赫塔王城的居民被轉化成亡靈之后的樣子,但是這座城市一定遭受了難以想象的災難。
從廢墟中已經完全看不出當年西土第一城貴族區的風貌,只剩下斷壁殘垣和死一樣的寂靜。
瓦倫丁神父并沒有避諱什么,用非常平靜的語氣介紹道:“拉赫塔的內城是貴族聚集地,因為他們都在使用冰川水,而很少使用水井當中的水,因此在當年的暴亂里面大都并沒有被轉生成亡靈。所以外城的亡靈們對這里進行了沖擊,內城基本已經全部損毀了,只有王宮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因為有荊棘之冠的氣息,亡靈們不敢造次。”
荊棘之冠是拉赫塔王權的象征,就算被邪靈玷污,依然不會有任何改變。化為亡靈的拉赫塔民眾們就算失去了神識,依然保持著生前的敬畏與信念,他們會對荊棘之冠頂禮膜拜。
盧卡斯接話道:“我們不可能將這些亡靈全部殺光,這是對這片土地的背叛。”
“所以我們選擇了同樣化身亡靈,等待著得到救贖的時刻。”瓦倫丁嘆息了一聲。
“你本來可以離開的。”盧卡斯望著自己的伙伴:“你又不是拉赫塔人。”
“我已經是拉赫塔人了。”瓦倫丁平靜地說。
盧卡斯低下了頭。
“如果我們一定要消滅邪靈的話,法魯亞能活下來嗎?”盧卡斯問。
元帥還在糾結于個問題。瓦倫丁本來不想回答,但是看盧卡斯執著的樣子,如果自己不回答,這個家伙絕不會善罷甘休。
權衡了一番,瓦倫丁決定實話實說。
“如果……如果法魯亞完全沒有受到邪靈的任何污染的話……我們的確可以殺死邪靈而不傷害他。”瓦倫丁情緒有些低落:“如果他受到了任何一丁點污染……”
“最多也就是受傷吧?”盧卡斯帶著希冀問。
尷尬的沉默隨之而來。
“當法魯亞戴上荊棘之冠的那一刻起,他的靈魂就已經和邪靈開始融合了。”楊海代替一言不發的瓦倫丁神父解釋道:“如果法魯亞將軍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他們還是可以被剝離開的;如果有任何一絲影響……融合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
盧卡斯元帥早就已經不是那個當年連法師和術士都分不清楚的魔法白癡,聽到楊海的話,盧卡斯情緒立刻低落了起來。
“我們別無選擇。”瓦倫丁平靜而堅決地說:“如果你真的是法魯亞的朋友,盧卡斯。你就該明白法魯亞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盧卡斯沉默著點頭,只是攥緊了拳頭。
隨著他們的對話,隊伍的氣氛迅速低落下來。但是該說的話是一定要說的,一會兒如果要死磕波ss的話,盧卡斯元帥是最重要的人,脆弱的玩家面對波ss時,必須要有人能夠頂在最前面,至少有100級的死亡騎士盧卡斯元帥就是這個人。如果盧卡斯因為心存僥幸而出現疏忽導致他們陣亡那才叫蛋疼呢。
另外,楊海也試圖分析兩個人的對話。希望一會兒能夠快速找到破局的線索。
不管怎么說,不管瓦倫丁和盧卡斯怎么給力,正面死磕法魯亞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楊海整天和高級npc打交道。很清楚這些人的能耐。他們和高級npc之間的實力差距有如云泥之別,法魯亞這種120級的戰士波ss,說不定一個怒吼就能送他們全部上天,連春哥都不會觸發。雖然從資料和夢境中的經歷來看,法魯亞的職業像是劍圣,但是誰也沒規定劍圣就不能會怒吼系的技能。就算是玩家的天賦樹里面。劍圣也可以點出好多怒吼技能,玩家一般不這么加點并不意味著npc就不會這種技能。法魯亞怎么說也是一個將領,指望一個戰士將領不會怒吼這個就太傻了。
他更加認真地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過濾著兩個npc的對話,但是依然毫無頭緒。
楊海嘆了口氣,他不是tiger那種缺乏足夠資料還能算出破局方式的iec,他的局面判斷要建立在大量的事實依據上;拉赫塔這邊的事情,畢竟是年代久遠,卡爾德隆的私藏中提到的不多。如果凱雷給他的那些書他全都看了,眼下也不會這么被動。
但是現在就真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的隊友可就沒有這么苦惱了,大家開始討論瓦倫丁和法魯亞的話。
“你們說,法魯亞會不會真的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卡庫路契亞從夢境里面走了一圈之后就變成了法魯亞將軍的腦殘粉:“我覺得這倒是很有可能的,你看,那個邪靈如此之蠢,根本就沒可能威脅到法魯亞將軍嘛,他們的第一次交鋒大家也看到了。”
“不能這么說吧。”eggpain提出了反對意見:“邪靈在逐漸變得強大,而法魯亞將軍的靈魂,在逐漸變得虛弱。雖然因為封印的原因,衰老得速度很慢,但是畢竟過了這么長時間。此消彼長之下,難道邪靈還能每次都鎩羽而歸嗎?”
楊海覺得他們說得都有一定的道理,他不知道誰對誰錯,所以就沒有插嘴。
一路就在玩家的爭論和npc的沉默當中走過。
內城化作廢墟也不完全是一個悲傷的故事。至少在夢境當中七扭八歪的那些小路他們不用走了,從市政廳的大門出來之后,他們邁過廢墟直接朝皇宮走去,這里偶爾會出現幾個亡靈,不過從他們的穿著和舉止來看,明顯都是擁有自己神智的亡靈,看到瓦倫丁和盧卡斯兩個人之后,只是在遠處默默地行了一個禮就離開了,沒有來打攪他們。
一路疾行,他們很快就來到了皇宮前面。在瓦倫丁的帶領下,他們走進了這座充滿了古老氣息的宮殿。
時光的洗禮沒有讓這里褪色半分,一路上他們看到了專門的亡靈仆從負責宮殿的整理和打掃,雖然外面的墻壁已經有些斑駁,但是從里面看,甚至感受不到時光流逝的氣息。
他們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了王宮正殿當中。
他們的目光從紅色的地毯上向上順延,穿過七十七級階梯,落在了那個象征著至高無上的王座上面。
法魯亞將軍神色安詳地坐在上面,就好像他當年沉沉睡去的那個時刻一樣。他的臉龐上甚至帶著溫暖的笑容。散發著漩渦般光芒的王冠戴在頭上,一個扉頁有些破損的圣典散發著柔和的光暈鎮壓在法魯亞將軍的心臟上。
法魯亞將軍保持著這個姿勢數千年的時光,從未改變過。
寧靜將在今天被打破。
“你準備好了嗎?”
楊海和瓦倫丁神父同時向對方問出了這句話。
這種默契本身就是一種表態,瓦倫丁神父也不多說。點點頭,默默地邁上階梯,走向王座。
他走到盧卡斯將軍身前,靈魂之火無聲無息地躍動著。然后他伸出了手。
圣典被神父抓住,然后拿了起來。
大殿中無比寧靜。
什么都沒有發生。
只有楊海心中一緊,他甚至差點發出一聲低吼。
因為在圣典被拿開的一刻。厄運鐘擺突然滾燙的溫度,簡直就像是燒紅了的烙鐵一樣。楊海的手腕立刻就被燙起了疤痕。
他戴了那么長時間的厄運鐘擺,卻從來都還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他抬起手,看到指針指向了一行字:
你就要死了。
法魯亞將軍睜開了眼睛。
楊海的心臟在狂跳,這種提示絕對不是什么好事,自從他拿到厄運鐘擺,好像還沒出現過這種等級的警告。此刻煉金術實驗室的生命熔爐還在積蓄能量,里奧瑞克的護命匣也在冷卻當中,他要是掛了,厄運鐘擺就會爆掉。
除此之外,他們的團隊配置本來就不合理,對手又是出乎意料之外地強大,他們真的很可能在這里折戟。
楊海從來沒有這么清晰地認識到這個事實。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在隊伍頻道里面大喊了一聲:“后退!”
法魯亞睜開眼睛之后之后,看到了瓦倫丁神父,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問道:“瓦……倫丁?”
瓦倫丁只是冷笑了一聲,道:“我們都已經斗法千年,你還妄圖用這種辦法唬騙我嗎?”
法魯亞正要說些什么,突然面色一變,喝道:“小心!”
這一聲呼喝多少有些晚了。
裂解射線在下一刻鋪天蓋地地落下來,盧卡斯元帥反應神速,符文劍揮舞之下,瓦倫丁神父和他都被反魔法外殼籠罩了,這些裂解射線最終沒能打破盧卡斯將軍的防護。
盧卡斯心中一緊,他忽然想起,最需要保護的其實并不是瓦倫丁。
可是當他再回頭看的時候,身后那幾個人全都不見了。
盧卡斯頓時愕然,這個……就算剛才的裂解術有點多……你們也不能被完全蒸發掉啊。至少也活下來一個吧……
楊海則是松了口氣,他臨時的決定挽救了這次拉赫塔之行。eggpain他們也在剛才對楊海表達出了絕對的信任,楊海在隊伍頻道里面喊了一下,雖然大家不知道為什么,但他們還是全部都轉身逃跑,最終逃過了一劫。如果剛才還留在皇宮正殿里面,現在這個五人隊伍能剩下兩個人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