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躺在地上,聽到大夫人和大娘子的話,心里暗暗發苦。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明明計劃的好好的,前頭進行得也異常順利,而且從辰光院安插的釘子回報,說那位縣主已然流了產,此刻生死未卜。
可、可為什么,就在她的大計眼瞅著就要成功的當兒,就發生了這樣的變故?
說起來,自打當年大夫人給崔幼伯定下蕭南后,木槿便利用自己家在崔家奴仆中的廣大人脈,將未來的主母調查了個清清楚楚:蕭南的品性、喜好、習慣,以及忌諱等等等等,木槿全都了如指掌。
再加上木槿從小伺候人,最善從主人的言行中揣測主人的喜好,進而根據這喜好有針對性的服侍主人,讓主人覺得舒心,最后達到離不開她的程度。
木槿從來沒有想過要真心服侍蕭南,但這并不妨礙她‘研究’這位未來的女主人。
毫不客氣的說,在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木槿更了解蕭南。
接下來的事實也印證了這一點,看看吧,蕭南嫁入崔家還不足一年,便在木槿的苦心經營下,蕭南疏遠了自家的陪嫁丫鬟,對崔家的‘忠仆’萱草言聽計從,最后更是無比順利的與崔幼伯鬧翻。
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也讓木槿頗有成就感。
可為什么,她最引以為傲的特長,這一次卻沒有起到理想的作用?!
原本,在木槿的計劃里,她先放出自己懷孕的消息,進而引得蕭南憤怒與怨恨,接著她便借著求饒的機會,‘不小心’推到了蕭南,當然,她并不敢真讓蕭南受了什么重傷,只需有一點兒皮肉紅腫即可;
接著,以蕭南的驕傲,她絕不會讓人去請太醫,而是會讓善醫理的萱草幫她配些湯藥——既然是紅腫瘀傷,那理應服用活血的湯劑——活血,順便也活動下她肚子里的那塊肉;
當然,計劃進展到這一步還不算徹底成功,因為她必須給蕭南流產找一個替罪羊,而這最佳人選便是她家八郎君。所以,她故意在八郎君面前做出又被蕭南虐待的假象,并借小丫頭之口告訴八郎君自己已經懷了身孕,卻被妒忌的主母借故打掉了胎兒……
八郎君最是純善,性子也最是執拗沖動,他原本就看不過蕭南的囂張惡毒,如今聽到自己最貼心的丫鬟被如此虐待,他豈能坐視不理?于是定會帶著她來辰光院討要公道。
蕭南是何等的刁蠻驕傲,她更是不屑與個丫鬟對質,她的處事方法很簡單:有人誣陷她,她直接揮鞭子、甩巴掌。所以,蕭南面對崔八郎的質問,惱羞成怒之下,定會要廝打木槿,而八郎君原本就是來找蕭南算賬滴,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蕭南在自己面前發威,于是——
再接下來就更順理成章了,廝打——誤傷——流產……
至此,整個計劃獲得圓滿成功,木槿也達到了她所有的算計:主母流產了,且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再生育,罪魁禍首卻是郎君,她木槿雖有責任,但念在她懷有八郎的子嗣份上,大夫人即使要懲罰,也不會嚴懲,頂多禁足、罰抄佛經什么的,無關痛癢,反而讓她有正大光明的借口遠離蕭南的毒手!
只不過,如此完美的計劃,怎么就出了岔子?縣主怎么會改了性子,讓一群丫鬟出手?難道她真的傷得不輕,已經到了沒有力氣發火的地步?那也不對呀,如果縣主傷勢加重,為何她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無數個問號一起擠入大腦,木槿腦子里一片混沌,理都理不清。但此刻,木槿卻沒有時間去整理腦中紛亂的思緒,她必須想出個脫身的法子,否則,以目前的形勢來看,慢說達成她的心愿,不被縣主的幾個大丫鬟打死都是幸運。
脫身?怎么脫身?大夫人已經對她產生了懷疑,并因為剛才玉簪那一通話對她很是惱怒,即使不死,她腹中的孩子也甭想保住。
這可不行,她肚子里的那塊肉可是她一輩子榮華富貴的保證,更是她從底層飛躍枝頭的階梯,她決不能讓孩子有任何損傷。
可、可保住孩子,又談何容易?要知道大夫人在崔家可是絕對權威的人,饒是八郎君也未必能……等等,還有一個人……
木槿情急之下,混沌的大腦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人。她閉著眼睛,心里卻一陣陣的激動。但很快的,她又猶豫起來——老夫人愿意幫她嗎?要知道,老夫人可是最厭惡沒規矩的人,而她私自懷孕的事根本就是對崔家家規的挑釁,這種行為,怎能讓向來以維護崔家為終生職責的老夫人諒解,并出手庇護她?
對了,孩子,她、她肚子里懷著八郎君的血脈,而在諸多子孫中,老夫人又最喜歡八郎,如今八郎有了子嗣,老夫人應該高興才對,對,沒錯,去找老夫人。
木槿不斷說服著自己,努力讓自己相信,請來老夫人,她定能逃過此劫。
就在木槿反復催眠自己的時候,大夫人和大娘子也有了動作。
“阿娘,我看著這賤婢,您和八郎君去看看縣主吧。”王氏見大家都站在院子里也不是回事兒,更不用說屋里還有個傷勢未明的病號呢。她們雖然都不待見蕭南,可蕭南畢竟是崔家的八娘子,更是身份貴重的縣主,若是被人知道,她們寧肯守著個奴婢問話,也不想著先去探望蕭南,這話好說不好聽呀。
王氏想到的事兒,大夫人自然也想得到。不過,此刻大夫人還惦記著一件事,湊到王氏跟前,低聲問道:“秦媽媽呢?難道她去公主府求救了?”
這是她最擔心的一點,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如果關起門來不過是小小的家務事,但如果被吵出去鬧到外頭去,再被御史言官什么的一通瞎攙和,什么‘治家不嚴’‘尊卑不分’的名聲傳出去,她這個崔家主母也不用在京城立足了。
王氏臉色有些陰郁,“她沒去公主府,而是、而是去了榮壽堂。”
“什么?她、她竟然敢去——”鄭氏不由得頭皮發麻,嘴里滿是苦澀,接下來的話,她根本就說不下去。
榮壽堂?那位老夫人?鄭氏也是六十歲的老人了,在崔家內宅也是說一不二的當家人,但一想到那位老祖宗,她的心里也直打鼓,生怕老人家一個生氣,老相公(唐時,宰相被尊稱為‘相公’)和相公都要磕頭認錯、罰跪祠堂呢。
但事實就是如此,你越怕啥,就越來啥。
就在鄭氏猶豫要不要派個伶俐的丫頭去榮壽堂探情況的時候,院門外有人高聲通傳:“老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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