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www.mhtxs.cc
一住棉花糖www.mhtxs.cc,精彩。
四月初八是佛誕日,按照風俗,時下的人們每逢這日都會呼朋喚友、全家出動的去寺廟摸佛牙,拜佛祈愿,順便也嘗嘗寺廟里的素齋——指天馂餡(即素餡兒包子)。
依著大唐人民愛熱鬧的性子,硬是將這個原本莊嚴肅穆的佛教圣日過得像俗世佳節一般轟轟烈烈、熱熱鬧鬧。
四月初七,則是崔幼伯的生辰,提前佛誕日一天降生,這讓大夫人糾結了好久。不過,崔八是她最寵愛的幼子,即便沒能跟佛祖一個生日,也無法阻擋大夫人對崔八的寵溺。
按理說,似崔八這種尚有祖父、父兄的小字輩,過生日不過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聚個餐罷了,既不會擺酒請宴,也不會大張旗鼓。但大夫人心疼小兒子呀,所以在過去的十九年里,每次崔八過生日,她都會下帖子請一些親戚好友來家里,名義上是賞春宴集,實際上被邀請的來客都知道,崔家小八又長了一歲咯。
今年,崔幼伯二十歲,弱冠了,在他的人生成長道路上,遇到了頗為重要的一站——及了冠,他就是成年人了,該負起一定的家族、家庭責任了。
在這樣一個重要的時刻,大夫人更想好好給小兒子辦個生辰宴。
不過,令她想不到的是,還不等她跟老夫人請示,老夫人卻主動開了口。
這天是四月初一,大夫人像往常一樣領著一群弟媳婦、兒媳婦、侄兒媳婦和孫兒媳婦來給老夫人問安。
一群衣袍艷麗的女子依例行了禮,按照次序紛紛落座。
大夫人和三夫人跪坐在老夫人的右下首,蕭南、大少夫人等人則跪坐在左下首。
眾人剛坐好,還不等大夫人寒暄幾句,就聽到正堂上的老夫人說:“這個月初七是八郎的生辰吧?”
大夫人和蕭南都直起身子。
就見大夫人點頭回道:“是呢,呵呵。老夫人的記性真好。”
老夫人擺擺手,繼續道:“嗐,老咯。能記得的事兒也不多了。不過八郎的生辰跟佛祖的誕辰只隔一天,倒也好記。”
她是崔家的老祖宗,一言一行都會被崔家各堂、各房關注。如果她過分關心榮康堂的一個小兒子。那么其它堂口、房頭的人難免會有意見。
“可不是,如果媳婦兒沒記錯的話。八郎的生辰跟佛祖誕辰只差幾個時辰呢。”
三夫人小盧氏不懷好意的瞅著大夫人笑,明明滿嘴都是可惜的口吻,但眼中的幸災樂禍卻任誰也能瞧得出來。
跪坐在她身側的四少夫人陸氏、七少夫人武氏都似泥胎一般,仿佛沒聽到婆母近乎直白的嘲諷,反倒是小盧氏身后的崔蘅,不著痕跡的扯了扯阿娘的衣擺。
“是呀,所以八郎沾了佛祖的福氣。年少有才被人贊為崔家玉郎,如今又考中了最難考的進士科,成為新郎君,”蕭南見婆婆氣得臉色都變了,忙沉聲應道:“老夫人,足見咱們八郎的生辰就是比一般‘凡夫俗子’好呢。”
大唐的科舉分明經、進士等科,世家子參加的話大多去考明經,因為明經的錄取率是十之一二,而進士的錄取率卻達百分之二三,甚至是千分之幾。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而崔八能考中進士科新郎君,名次又極為靠前,絕對是一種實力的體現。
聽了蕭南滿口的夸獎,和一臉的與有榮焉。大夫人胸中的郁氣消散了一大半。
因為別人不知道,她對兒子的生辰最清楚,小八只差半個時辰就能與佛祖同日誕生了。
之所以對外宣稱差幾個時辰,無非是古代流行的做法,故意把孩子的生辰早說、晚說幾個時辰——孩子的生辰豈能讓旁人知道,萬一有人行巫蠱之事該如何?!
“你——”說誰是凡夫俗子?
小盧氏就是再傻也能聽出蕭南話里的嘲諷,她這輩子只生了一個兒子,可這個兒子也沒能讓她失望,小小年紀就進了南衙十六衛,在崔家第三代的男丁中早早的有了官身。
在崔八沒中進士前,她常常掛在嘴邊的話,便是‘崔八,不過又一仲永爾’,話里話外笑話崔八小時有才,長大后不過爾爾。
貶低崔八的同時,小盧氏也不枉將自己的兒子夸上天,還以此為借口,給兒子廣納良妾——哼,不知道了吧,按照大唐律,不是有品級的官員根本沒有資格納良家子為妾。
兒子有資格納妾,在小盧氏眼中也是炫耀的資本呀。
只是,沒想到她還得意多久,崔八、崔八那個紈绔居然真如那些寒門子弟一樣,苦哈哈的跑去考科舉了。
考就考吧,居然還考中了。
考中就考中吧,居然還得了極靠前的名次。
結果,崔八又在京中貴婦圈里紅了,成為浪子回頭、努力上進的代表。
什么兄弟三進士,跟崔家最引以為傲的‘父子雙相’相提并論,大房的風頭直接蓋過了崔家其它堂口、房頭。
外人一提起崔家,就會說崔家大郎如何、崔家三郎怎樣,崔家八郎又如何,自己所出的七郎卻被人遺忘到了角落里,怎能不讓她氣憤。
偏崔八的母大蟲娘子又升了郡主,這讓她想找茬也不敢明找。畢竟老夫人和大夫人欠她的債,蕭氏阿南卻不欠她什么,而且她那個風雅得一塌糊涂的夫君,崔家三郎也發了話,讓她安分些,不準壞了女兒的親事。
小盧氏看看十七八歲的女兒,癟癟嘴,好吧,為了寶貝女兒她忍了,著實老實了些日子,連七郎院子里的事也不如過去那般關注了。
但是,今兒聽到老夫人居然還記得崔八的生辰,且聽她話里的意思,似要給崔八大辦特辦一番,這、這讓小盧氏如何甘心?
她的小七只比崔八年長一歲呀,整個崔家門里,除了她,誰還記得小七的生日?
萬分怨念之下,小盧氏嘲諷模式全開,不管不顧的刺了大夫人一記。
這會兒又聽到蕭南笑她兒子是‘凡夫俗子’,她胸中的怒火更是熊熊點燃,險些忘了蕭南的郡主身份,直起身子就要開戰。
崔蘅見情況不妙,忙起身摁住阿娘的衣角,搶在小盧氏張嘴前開口道:“呵呵,我是聽出來了,老夫人您想好好給八哥哥辦個生辰宴?也對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八哥今年二十歲了,該行冠禮了呢。論理,咱們崔家郎君的冠禮是要好好大辦一場呢。”
說著,崔蘅用力拉了拉阿娘的衣袖,眼中滿是暗示的加了一句,“阿娘,您是不是也想跟老夫人這般說?呵呵,是了,去年七哥弱冠的時候,老夫人和老相公都出席了,老相公還親自給七哥賜了表字,為此,阿娘心里很是感激老夫人和老相公呢。阿娘,您說是不是?”
崔家還沒分家呢,阿娘就這么往死了得罪崔家老祖宗和當家主母,她真是嫌日子過得太舒服呀。
小盧氏被女兒扯得掙不開身,她憤憤的回過頭,正好迎上女兒冷然的雙眸,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明明是做人阿娘的,但每次看到女兒沉靜得不似小娘子的雙眸時,總有種莫名的心慌,仿佛看到了已逝的姑母和嫡姐,讓她根本不敢和女兒對視。
崔蘅又是個沉穩的人,素來都站在道理上,讓小盧氏想用母親的身份壓制也提不起底氣。
嘎巴嘎巴嘴,小盧氏在女兒無聲的威迫下,緩緩點頭,干巴巴的說:“是,呵呵,阿蘅說的沒錯,我、我就是這個意思。”
老夫人見狀,嘴角微微上揚,伸手虛點了點崔蘅,語帶寵溺的說:“你個猴兒,還是這么機靈,你怎么知道我想好好給八郎辦個冠禮宴?”
“哎呀,有老夫人您這個厲害的老祖宗在,我那點兒小聰明算什么。老夫人,您說說,八哥的生辰宴怎么辦?我可說好了,除了兩把歪字兒、一手針腳不齊的繡活兒,我可是什么壽禮都拿不出,到時候,老祖宗、大伯母和八嫂千萬別嫌棄呀。”
崔蘅難得露出小女兒撒嬌的模樣,努力調劑著堂內的氣氛。
在座的也都不是遲鈍的,見狀紛紛應和,一時間堂內說笑聲一片。
蕭南咯咯笑了好一會兒,最后才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哎喲,瞧瞧咱們四娘子哦,平日里都吃什么了,這嘴兒怎么就這般巧。還說什么歪字兒?咱們崔家詩書傳家,不說人人是才子才女吧,但個個手上都是有功夫的。別人我不知道,四娘子一手飛白,寫得可是比我小姨母還要飄逸灑脫呢。”
“八嫂又拿我取笑了,我哪兒比得上公主呀。”崔蘅嘴里說得謙虛,但臉上的笑容頗為自信。因為蕭南這么說并不是夸張,自己的書法確實相當不錯。
“呵呵,好啦,還是說正事兒吧,”
老夫人伸手壓了壓,然后扭頭對大夫人說,“前兩個月,家里瑣事多,阿沅的百日宴和八郎中進士的慶賀宴集都未能好好辦一場,著實委屈了八郎兩口子。所以呀,八郎今年的生辰宴,一定要好好辦一場。另外,老相公也給八郎取好了表字,待行冠禮的時候,便會當眾宣布。”
言下之意,就是你兩口子就別再費心給八郎取表字了。
不知為何,大夫人和蕭南都有種莫名的預感,好像有什么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