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唇角微翹,冷笑道:“呵,侯郡君不愧是將門虎女呀,行事這般肆無忌憚”
玉簪也激憤難平,雙拳握得死死的,說道:“郡主,婢子這就去叫外頭的甲衛?”一個小小的郡君,也敢跑到郡主門前撒野?
蕭南擺了下手,道:“哼,又不是什么大事,這么興師動眾的做什么?”
蕭南有郡主護衛,但等你把甲衛喚進來了,沒準兒還會被侯郡君倒打一耙,說什么你我都是熟人,是姐妹,原想著跟你開個玩笑,哪成想你竟當了真
再一說三嘆的來個告罪:罷罷罷,卻是妾身錯了,沖撞了郡主娘子,還請郡主娘子恕罪
說來說去,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所謂的闖門而入,不過是個玩笑,你蕭南卻當了真,太無趣太沒有雅量了
蕭南伸開雙臂,微微振了振衣袖,緩步走回主位,一甩袍袖,優雅的跽坐好
玉簪和玉竹對視一眼,默默交換著眼神,隨后兩人齊齊點頭,大概猜到了蕭南下一步的計劃
鐵娘子卻不解,有些茫然的看著
玉竹湊過去附在她低語了幾句,鐵娘子迷蒙的眼神瞬間變得清亮,她連連點頭,之后便退了出去
玉簪玉竹兩個則緩步來到主位旁,分左右躬身站好,表情也分外鄭重
蕭南剛剛坐好,侯郡君就帶著幾個粗壯的奴婢走了進來,人未至,爽朗的笑聲卻已經傳了進來,“呵呵,喬木,聽說你身體不適我來看你了”
話音未落,侯郡君已經來到了堂內
不過,當她看到正坐堂上的蕭南時,笑聲猛地一頓咦,蕭氏這是要做什么?如此鄭重?
侯郡君不是第一次來榮壽堂,也不是第一次拜訪蕭南,但每次來蕭南都是一副隨意閑適的樣子,說話也客客氣氣,從來沒有似今天這般隆重
雖然眼前的這位,并沒有身著禮衣頭簪金鈿但但渾身散發著一種莊重肅穆的氣質,讓人一見,就不敢嬉戲
侯郡君的眼光不錯此時的蕭南氣場全開郡主的架子短得足足的,就差有人喊一聲‘放肆’了
呃,其實已經有人在喊了
玉竹清咳兩聲,語調柔和的提醒道:“侯郡君,郡主榻前,不得無禮”
侯郡君一怔,俏臉唰的一紅當然她不是因羞射而臉紅,而是氣惱該死的,這個蕭氏居然在她面前擺郡主的架子
玉簪冷冷一笑,輕聲道:“怎么,賀蘭娘子忘了該如何行禮了嗎?”
這下子更直接了,竟連侯郡君的封號都不尊稱,直接喚她的夫家姓氏,顯然是要‘嚴遵禮法’了
侯郡君絲毫不懷疑,如果她再不行禮,那兩個奴婢極有可能會稱呼她‘侯氏’,真要到了那一步,那就太打臉了
咬著牙,侯郡君躬身行禮,“妾身侯氏,請郡主安!”
蕭南輕輕嗯了一聲,道:“是賀蘭娘子呀,免禮”
侯郡君聽蕭南也這般喚她,心里更加郁結
話說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國人都講究個‘面子’,在稱呼上也喜歡撿好聽的說
就拿侯郡君來說,她的郡君稱號是未出閣的時候,門父蔭而得,而且她父親的官爵也比公爹的高,所以相較于賀蘭娘子,或者賀蘭郡君,她更喜歡人家稱呼她侯郡君
其它的貴婦也心領神會,樂意給侯郡君做這個臉面,所以張口必稱‘侯郡君’,時間久了,大家也就選擇性的遺忘了她是賀蘭家的兒媳婦
現在蕭南故意點出她的夫家,就是提醒她,要記得規矩禮法,切莫總拿所謂的‘關系’‘面子’說事兒
侯郡君正滿心不忿的想著,上座的蕭南又開口了,聲音很輕柔,但內容一點兒都不柔和,“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賀蘭娘子此行似乎并沒有投拜帖——”
侯郡君猛地抬起頭,雙眼瞪得溜圓,她真是沒想到,蕭南竟是一點兒臉面都不給她
來崔家前,她已經拜訪了好幾家權貴(親仁坊是高檔社區,權貴宗室什么的扎堆呀),每次都用這種法子,主人雖暗自惱怒,卻也不敢真的撕破臉皮
畢竟最近京中氣氛詭異,太子和吳王相爭已不是什么秘密
朝中很多勛貴和大臣也都在猶豫,一時摸不準到底是太子勝出,還是吳王順利逆襲
而吳王府此時舉辦鴻門宴,哦,說錯了,是生辰宴,大家也都能隱約猜到是吳王府要動手的信號,面對吳王親信們或威脅或死磨硬泡的相邀,他們并不敢強詞拒絕,只能一副被逼無奈的樣子,乖乖就范
就是隔壁的崔家,那位二夫人不也乖乖被‘請’去吳王府了嗎?
怎么到了這邊,就踢到鐵板了呢?
這個蕭氏,也太放肆了,難怪高陽說她是鐵桿兒太子黨
蕭南見狀,暗自冷笑:臉面?拜托,親,臉面不是人家給的,而是要自己去爭的
蕭南根本不看侯郡君的臉色,優雅一笑,“當然,我并不是責怪賀蘭娘子失禮,而是覺得,倘或我不在家,豈不是讓你白跑一趟?”
伸手端起小幾上的茶盞,蕭南輕呷一口,繼續說著:“對了,娘子此來,所為何事呀?”
侯郡君深深吸了口氣,壓住胸中翻滾的怒火,強笑道:“妾聽人說娘子身體不適,很是擔憂,特來探望”
說到這里,侯郡君的目光故意上下打量了蕭南一遍,帶著幾分質問的語氣,道:“不過,妾身看著娘子的氣色很好,并不似有恙,向來定是有人故意散布謠言,詛咒娘子”
蕭南放下茶盞,拿帕子按了按唇角,道:“我確實有些不適,倒不是生了鉑而是有了身孕只是月份尚淺,不好張揚若不是賀蘭娘子追問,我也不會輕易說出來不過,此事事關子嗣,還請賀蘭娘子替我保密”
蕭南頓了頓,故意看了看侯郡君的臉色,又說道:“我相信娘子,才坦言告知我也消娘子不要辜負我的信任,將此事傳出去”
侯郡君滿臉的不置信,懷孕?開什么玩笑,這邊邀請你參加生辰宴,你立刻就懷孕了,世間哪有這么巧的事兒
蕭南卻不等侯郡君開口,以衣袖掩面打了個哈欠,一副疲累至極的樣子,“好了,我乏了,要松散松散,娘子請自便”
說著,蕭南身子一歪,由跽坐改為斜躺,當著‘客人’的面就這么直接‘松散’了,將蕭駙馬的名士范兒學了個百分百
侯郡君氣得渾身發抖,她對著身邊的幾個粗婢使了個眼色,自己則抬腿就要往堂上沖,嘴里還說著:“郡主,懷了孕更該出去走動走動外頭天氣正好,吳王府又有宴集游樂,還有京中有名的百戲湊趣兒,不如咱們去瞧瞧熱鬧?!”
幾個侍婢得到主子的提示,也紛紛圍上來,其中兩人朝玉簪和玉竹撲去,其它的則半月狀的沖向蕭南
“放肆!”
玉簪和玉竹大怒,伸手從主位后的屏風后側取出武器,一人手持一根烏金馬鞭,擋在蕭南身前
侯郡君自持有會武藝的奴婢,并不把玉簪兩人放在眼中,她冷聲叱道:“放肆的是你們,我好心請郡主出去游玩,你們這兩個刁奴竟敢欺主郡主寬厚仁愛,我卻是個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今日,就由我代替郡主好好懲戒你們兩個來人,還不把這兩個賤婢拿下”
侯郡君之所以敢在堂上直接動手,原因就是蕭南的護衛不在身前,她只要搶在護衛們趕來前將蕭南拿賺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
到時候,就算郡主的甲衛們都到了,她又蕭南在手,他們投鼠忌器,絕對不敢亂動,自己依然能帶著蕭南安全離開
蕭南也不裝睡了,直接坐起來,大聲叱道:“侯氏,你大膽,竟敢在本郡主面前撒野,以下犯上,難道你要造反不成?!”
已經撕破臉了,侯郡君也不再裝下去,陰測測的一笑,道:“郡主說笑了,妾身一介女子,哪來的膽子造反只不過想邀郡主一同出去游樂,妾身可是一片好心吶,郡主切莫冤枉了妾身還有,郡主已然有妊,為了腹中胎兒,妾身勸郡主還是不要亂動,這些奴婢笨手笨腳,誤傷了郡主可就不好了”
侯郡君帶著幾個奴婢已經逼到了近前,將蕭南主仆三個團團圍住
蕭南聽侯郡君越說越得意,心知她是覺得自己已經是她的掌中物,有些得意忘形
“呵呵,這么說來,本郡主還要感謝賀蘭娘子你的‘照顧’咯?”
蕭南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微微捻動,因掩在袖中,旁人并沒有發覺
侯郡君扯了扯嘴角,道:“不客氣,咱們原就是熟人,照顧郡主也是應當——啊”
話還沒說完,侯郡君抱著胳膊慘叫起來
緊接著,只見幾道亮光閃過,嗖嗖嗖幾聲,幾個粗婢也紛紛抱著胳膊或者大腿慘叫
玉簪和玉竹也揮動鞭子,將自己跟前的粗婢抽翻
“你你”
侯郡君看著受傷的手臂,白皙的手臂上赫然插著一枚黃燦燦的銅錢,銅錢邊緣鋒利,有三分之一都插進了肉里
蕭南手里把玩著幾枚同樣的銅錢,笑得云淡風輕,“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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