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白有什么問題？晸佑xi講詳細一些。”
張哲秀當然熟讀劇本，哪怕不是他寫的。此時聽文晸佑這么一說，倒是沒感覺出問題了，自然要文晸佑談談。
文晸佑指著對白開口示意：“這通篇的劇情，主要表現北韓的一些迂腐和冰冷，政，治上的。三個特工都是悲劇式的人物。加上反派也是。可是這個對白反而有些顯得輕佻輕浮，尤其第一幕主角穿著軍裝一臉正式的模樣和教官告別。緊接著就是裝作一個傻子自言自語，明明受欺負內心偏偏還有獨白。極大地破壞了主角隱藏身份，隱藏的高超格斗技能，還有有些機械式的性格。這前后性格矛盾有點不附和邏輯性。”
文晸佑還真沒客氣，張哲秀也是被他說笑了。
只是想了想，張哲秀欲言又止，最后搖頭開口：“這畢竟是一部商業片。不能一味的壓抑，要有輕松活潑的地方。尤其在劇情一開始，隨著劇情的推進，就沒有了。”
文晸佑擺手：“如果沒有獨白就壓抑了嗎？我覺得一樣的輕松活潑。而且反而激發了讀者自己的閱讀能力，提升了主角身份技能的神秘性。這點才是最重要的。”
看著張哲秀，文晸佑開口：“而且不是說偉大的隱藏者嗎？整部電影我算它最少最少九十分鐘，結果一開始就讓觀眾明白主角的特殊身份特殊性了，這真的有點降低觀賞性和期待值。這點也很掃興。當然我也代入了部分觀眾的視角來解析這個劇本。”
張哲秀想了想，搖頭開口：“我不能同意你的意見。因為一開始就算不獨白，恐怕觀眾也能了解他是以朝鮮間諜身份來到韓國一個小區隱藏的。”
文晸佑疑惑看著劇本：“能嗎？”
指著劇本的情節，文晸佑開口：“開篇只是在朝韓邊境主角和教官對話，說了一些似是而非任務沒完成的后果。卻沒有直接表示什么任務。而之后緊接著場景轉到主角在韓國一個小區被小孩欺負挨打。劇情沒有明確表示他是潛伏在這里，依然似是而非。要觀眾去大概猜測，才會吸引他們繼續往下看。而且關鍵是不說獨白。會讓他偽裝的傻子身份和他本身技藝高超的間諜身份獨立。”
停頓一下，文晸佑再次翻到后面一個地方：“還有這里，那個后派來的小間諜崇拜身為組長的主角。回憶當時還是孩子時候碰到主角的情景，主角是非常冰冷機械很酷地直接把刀插在他的腿上。”
看著張哲秀，文晸佑開口：“他這么冰冷機械而且很酷技藝又高超的人物性格，卻用獨白來抱怨他此時扮演傻子的任務。這同時模糊和稀釋了傻子和特工這兩個性格任何一個的魅力和獨立性。他的性格應該是將傻子這個任務當做最高任務去完成的。不然怎么教冰冷機械？怎么體現北韓對待士兵對待人的冷漠和殘忍？”
張哲秀語氣一滯，皺眉沉思，表情有些怪異。一邊李風東看看張哲秀，搖頭開口：“張導演你別說我偏幫。我是外行都能聽出晸佑xi對這個角色的理解和道理。他既然是那么厲害的特工，不管是個人殺人技能。還是人物性格堅韌強度，用獨白吐槽和抱怨，這是前后矛盾的。而且用獨白來讓情節氛圍輕松，獲得的效果我認為是得不償失的。”
張哲秀撓撓頭，擺手開口：“但是這里不能改。因為要體現他也是一個人，一個普通人。對待兩年時間只是用高超的技能和那么久殘酷訓練去扮演一個傻子，終歸不可能真的一點情緒都沒有。”
文晸佑失笑：“有啊。而且非常符合邏輯和巧妙。這里編劇不是已經設計辦法了嗎？”
張哲秀疑惑看著劇本翻找：“在哪里？”
文晸佑開口：“寫日記啊。”
張哲秀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低頭想著。
文晸佑在一邊開口說著：“他外表是傻子。看著一家雜貨店。小孩都能趁他睡覺騙東西吃，其他女人也能騙他煙。他扮演傻子所以當做不知道，卻全都記錄下來。用文字來代替獨白，也是讓觀眾瞬間可以感受到他也有對這兩年扮演傻子很膩歪的情緒。不輕也不重。還能點到即止準確呈現給觀眾，讓他們自己去挖掘，多好？”
張哲秀似乎想到什么，下意識點頭：“很有畫面感。少了獨白。用日記的方式來展現，更深入人心。似乎比用獨白強行解釋塞入觀眾腦子信息要更自然。”
文晸佑攤手：“是吧？而且還能讓傻子和特工的兩個矛盾的角色獨立又不分離，立體又各有魅力。互不干擾。又互相結合。”
張哲秀呼出一口氣，對著文晸佑鄭重開口：“果然。晸佑xi只用一天的時間將角色和細節考慮得這么到位，金基德導演沒有說錯。我也更確定自己找對人了。”
文晸佑笑著擺手：“別夸，這只是開始。”
張哲秀笑著：“如果都是這樣的建議，我覺得越多越好。”
文晸佑沒說話，看著劇本想了一會，半響開口道：“還有一個，就是劇情的節奏很拖沓。不干脆。很多地方明明不必要有的，為了煽情反而顯得多余。讓明明很好的情節顯得特別不流暢。這是我覺得最可惜的地方。”
張哲秀疑惑：“這個問題好像比剛剛還嚴重吧？”
文晸佑點頭：“可以這么說吧。”
指著劇本，文晸佑開口：“通篇我不知道具體張導演要拍攝多長時間。但是我看到了韓國電影的通病在里面。”
文晸佑行禮：“您別怪我太直白。”
張哲秀笑著：“沒事，還沒開拍，反正也不是說我。”
李風東笑了一下。
文晸佑沒笑，而是皺眉開口：“坦白說。如果張導演認為這個劇本沒問題，那么開拍了估計您也會這么拍。”
張哲秀一頓，點頭看著他：“那晸佑xi說說看，什么問題？”
文晸佑想了想，看著張哲秀：“我還是想先問一下張導演。您要把這部電影拍攝成什么風格的？純粹商業片？純粹的文藝片？或者幾分商業幾分文藝？”
張哲秀搖頭：“純粹文藝不可能，內容還達不到那種層次。雖然南北韓的問題，可挖掘的深度和高度潛力足夠，但劇本并沒體現。”
文晸佑點頭：“整體劇情大致就是因為北韓的政，治變動，導致朝鮮間諜被犧牲掉了。他們用自己的理由來反抗，最后悲情的犧牲。”
張哲秀點頭：“大致是這樣。”
文晸佑一頓，看著張哲秀：“張導演看過《大叔》吧。”
張哲秀一愣，猶豫一下，看著文晸佑開口：“恐怕不會是那種純粹動作戲的風格。”
文晸佑點頭：“我也沒覺得需要做到純粹動作戲。可是看篇幅，最后的打斗真的好像不少。”
張哲秀開口：“這個我承認。”
文晸佑搖頭：“可是篇幅不少，卻并沒有穿插在有力的情節上。打斗除了最后決戰，其他都像可有可無一樣。有的還顯得重復多余。”
指著劇本倒數第幾頁，文晸佑看著張哲秀：“比如最后這里，明明主角已經知道跟蹤器在體內，而且也和另一位特工李海浪一起去的。結果他獨自來到一個廢棄的樓內等待教官帶人殺他。打不過被打到樓下李海浪才開車過來接他走。接走開始追車戲，追到另一邊結果被追上，才是最終決戰。”
停頓一下。文晸佑疑惑開口：“為什么多此一舉呢？最后還是兩人一起打教官這邊的人，為什么不能設計情節讓決戰更純粹一點，讓高，潮更集中更猛烈。很多伏筆還有暗線都可以一下子點明的。偏偏安插那么多對白還有多余的對決，分散很多讓人看得就像打噴嚏一樣，只打一個就過癮了，偏偏打了幾次才打出來。”
張哲秀想了片刻。嘆口氣笑著：“不說晸佑xi的意見，只說晸佑xi看來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劇本。不然只是一天時間就能看得這么透徹深入，很難得了。”
文晸佑搖頭笑著：“還是那句話。先別夸。這個劇本真的，我是很喜歡。但很多明明可以更好的地方，偏偏一定要這樣，我可能也有強迫癥，怎么都不舒服。”
張哲秀看著劇本，半響開口：“可是很多線是要反映北韓對待人對待事的那種問題的。不用情節點出來不行。集中引爆說不定什么就會被抹掉沒表現出來。”
文晸佑搖頭：“這就是編劇的問題了。怎么就非得拖沓才能把事說明白？不拖沓就說不明白？我看這個劇本總有種感覺，不是說不明白，是編劇一定要說這么多，自己說過癮了才可以。不管篇幅和節奏的問題。”
張哲秀無奈笑著：“晸佑xi也別這么說吧。”
文晸佑呼出一口氣，喝了口水看著劇本，此時氣氛陷入沉默。
但是文晸佑當然沒放棄，張哲秀看著文晸佑認真的表情，自然也清楚，接下來，他會更加有理有據給出他理由的作證。
通過剛剛文晸佑的口才表現，他已經明白，他有這個能力。
可此時此刻，張哲秀表情怪異……因為現在輪到他，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