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面積足足有兩千多米平的巨大的太夏沙盤地圖就在左丘明月的腳下,在這片沙盤地圖上,太夏西面的各州的顏色已經變成了黑色。
因為沙盤地圖太大,和沙盤站在同一個平面的話幾乎不可能很直觀的看到沙盤地圖的全景,所以左丘明月的辦公室就在那個巨大沙盤的二樓上,沙盤地圖與左丘明月的腳下,是用煉金術處理過的完全單向透明的水晶地板,站在那地板上,只要一低頭,太夏的大好河山就在腳下,整個戰局和戰事完全可以一目了然。
此刻左丘明月的目光,就聚集在沙盤地圖的那一片黑色之上,左丘明月凝重而又深沉的注視著那片黑色,一寸寸的掃過那片黑色山河的每一個地方,那一座座的城市,一片片的高山,一個個的平原,一條條的河流,如果說那片黑色是磁鐵的話,那么左丘明月的目光就是鋒利的刀劍,情不自禁的就被那片黑色所吸引。
掖州,武州,祝州,銀州,環州、康州、寧州,兵州,沙州,犁州,甘州,涼州,威州,康州,伊州,景州,定州,銅州,洛州,咸州,坪州,榆州,安州……
這些曾經太夏的國土,華族億萬子民世世代代賴以生存的土地,如今,都已經變成了黑色。
黑色是沉重的顏色,與光明相對,在沙盤地圖上代表著魔族,這個顏色,也是鮮血被時間凝固之后的顏色。
此刻,沙盤地圖上的那黑色,就像一張魔物張開的深不見底的血盤大口,露出獠牙,要把沙盤地圖上的其他地方完全吞下一般。
那魔物張口巨口的獠牙,上顎的兩顆獠牙是沙盤地圖北面的甘州和涼州,下顎的兩顆獠牙是沙盤地圖南面的榆州和安州,這四顆獠牙,正在撕咬著,但又一時之間難以吞下的,就是沙盤地圖上的陵州,櫟州,還有潼州。
沙盤上的陵州,櫟州,還有潼州,三州的地盤連接在一起,就像是一個粗糙而又堅硬的鐵疙瘩,正在和那魔物的獠牙劇烈的摩擦著,讓那巨口難以完全把這塊粗糙而又堅硬的鐵疙瘩完全吞下,只能卡在嘴里,吐不出,又咽不下……
一旦那魔物的獠牙把沙盤地圖上的陵州,櫟州,還有潼州撕碎吞下,那么,整個太夏的腹心之地就將徹底暴露在那黑色的獠牙巨口之下,魔族大軍就能北上南下八面開花,整個圣戰局面就將糜爛,太夏與人族的浩劫就將到來。
當掖州,武州,祝州,銀州這些州淪陷之時,太夏的人口還可以像環州、康州、寧州,兵州這些地方轉移,當環州、康州、寧州,兵州,沙州,犁州淪陷之后,甘州,涼州,威州,康州,伊州,景州這些地方的人口物資在階梯式的大撤退中,還可以繼續轉移到定州,銅州,洛州,咸州這些地方,而此刻若是陵州,櫟州,還有潼州再丟,后方各州,就再無可以退卻的余地,那個時候的血腥和傷亡,將更甚之前百倍。
圣戰開始至今,四十余載,血火河山,華族和太夏已經退無可退。
此刻的陵州,櫟州,還有潼州,就是這次圣戰最激烈的戰場。
華族一百多億的大軍,將近十萬騎士,就以潼關為核心,陵山和櫟江為兩翼,遍布三州,與魔族大軍無日無夜的展開血戰,百萬里山河大地,上至九霄,下至九幽,寸寸喋血,處處烽煙,慨慷悲歌,血腥慘烈,一言難以盡述……
左丘明月此刻所在的地方,就是潼州潼關,太夏的軍神,正身如砥柱,置身于圣戰洪流最激烈的所在。
那偌大的房間內,左丘明月微微皺著眉,在一寸寸的看著腳下的沙盤地圖,而在左丘明月的身后,他的近侍騎士卻一直用帶著一絲憂慮的在悄然注視著他。
從當年渭水一戰到現在,只是二十多年的時間,左丘明月的氣質依然飄逸清矍,但是,他的雙鬢,卻已經悄然如霜似雪,額頂之上的一縷有些鮮紅的頭發,更是刺眼,那是用腦過剩,髓血大傷,外顯于發梢的表現,在別人的眼中,左丘明月依然是左丘明月,而只有在左丘明月身邊的近侍眼中,才知道,這二十多年的時間,對太夏的這個不倒軍神來說,已經猶如過了兩百年一樣。
在這二十多年中,左丘明月每日平均下來的睡眠時間,甚至還不到一個小時,許多時候,左丘明月十多天都不眠不休,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左丘明月還與魔族的深淵君主一級的圣階強者,在關鍵的戰場上交手不下十次,有幾次,還是以一敵二,左丘明月一直堅持到太夏的圣階強者趕來……
房間地板下面的那個沙盤地圖不是死物,而是活物。此刻,就在樓下那個沙盤地圖所在的周圍的幾十個房間內,無數太夏的軍人和參謀人員正在忙碌著,在通訊室,上千個的水晶遙感通訊裝置此刻就不斷的震動著,傳遞或者接收著來自太夏四面八方的訊息,每一個遙感通訊裝置的旁邊,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至少都有三個太夏軍人在同時負責,一個收發,一個監督,一個翻譯,那傳遞來的所有的訊息,一切關于戰局的,在核實過后,都會輸入到一臺超級的蒸汽計算機中,而那臺超級蒸汽計算機則控制著下面的那個機器沙盤,將戰場上的一切,最直觀的反應在左丘明月的眼前。
下面的人只是在安靜而又緊張的忙碌著,他們看不到上面房間的情況,但他們卻知道太夏的軍神大人可以看到他們的成果,所以沒有一個人敢松懈,而有為值得一提的是,在那一臺臺的遙感通訊裝置面前認真守護著的,基本上,都是風華正茂身著軍裝英姿颯爽的華族女子,在這太夏軍隊的大腦中樞之中,華族女子用她們特有的耐心,細膩,還有忠誠,為圣戰貢獻著她們自己的力量。
“大人,已到亥時了……”看到左丘明月依然在注視著下面變動著的沙盤,他身邊的近侍騎士,終于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軍神大人用腦過度,已傷髓血,太夏的丹仙杜仲靈特意為軍神大人煉制了一副太清補髓丹,叮囑左丘明月身邊的近侍,要在每日亥時,也就是氣血歸肝之時,讓左丘明月服下。
左丘明月沒有轉過身,也沒有服藥,而是用淡然的語氣開口問了身邊的近侍一句,“子下,你說這次圣戰結果會如何?”
“當然是人族必勝!”左丘明月身邊的近侍騎士想都不想就大聲回答道。
“哦,是嗎!”左丘明月轉過身來,看了自己身邊的近侍一眼,微微一笑,“你能有這種想法最好,天機門的人常說,人心即是天機,人心不死,天機不滅,從渭水之畔一路退到這里,就在我手上,太夏西部州郡幾乎盡失,國土淪喪,后面已經退無可退,我卻是已經做好了要埋骨潼州的準備了,太夏的未來,還是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
左丘明月身邊的近侍騎士心中一顫,“若沒有大人在此支持,太夏此刻局面恐怕更加不堪,太夏西部各州,雖說是在大人手上丟棄的,但那也是大人有意為之,大人用土地換取時間和人員的撤退,在大人堅壁清野步步為營的退守之策下,魔族就算得了各州土地,卻沒有俘獲各州華族人口,看看西方大陸就知道,這些年若不是有大人在這里支撐,此刻在戰場上與我太夏華族男兒廝殺的,恐怕就是已經被魔族奴役洗腦的通天偽國的華族了,局勢如此,實在是魔族太強,太夏內部又有諸多問題,六大宗門之中的三大宗門心懷鬼胎,不僅不為圣戰出力,反而在扯后腿……”
說到這里,左丘明月身邊的近侍騎士的聲音都不由帶上了一絲恨意,“如果沒有他們,當初威震天下驚才絕艷的千機真君又怎么會隕落沙州陰海,此刻太夏舉國之力并未完全投入到圣戰戰場之上,戰場失利,并非大人之過,當年誰又能想到,魔族的大軍可以繞過雄獅要塞,直接從地元界突破到兵州境內,如此才讓大人不得不放棄渭水與賀蘭山防線,一路退守至此……”
左丘明月搖搖頭,笑了笑,也不解釋什么,只是臉上的神色,去又有了一絲苦澀的無奈……
那個近侍騎士也知道說這些沒有用,看到左丘明月如此,也不再繼續那個話題,而是直接說道,“大人,該是服用丹仙為你準備的太清補髓丹的時候了……”
近侍騎士話音剛落,左丘明月還未開口,兩個人所在的那房間的門,就突然一下子被人從外面推開,太夏大司馬身邊的司馬少史,幾乎是用最直接和粗魯的姿態不顧一切的沖了進來,連稟報都沒有,就把手上的一份傳遞遙感通訊信息的秘簽遞到了左丘明月的手上,大聲叫道,“稟告大人,太夏幽州急報……”
左丘明月接過秘簽展開,只是掃了秘簽上的內容一眼,那雙眼,瞬間睜到了最大,一股難以形容的強大氣勢,就出現在左丘明月的身上。
左丘明月閉上了眼睛,只是兩秒鐘之后,就重新睜開,眼中神光四射,斬釘截鐵的下了一個命令,“立刻傳令三州境內的上四軍眾將與空騎兵還有雄獅要塞和潼關守軍,在最短時間內,馬上做好全面出擊的準備,等我命令……”
全面出擊?
左丘明月身邊的近侍騎士呆住了,他看了看左丘明月,又看了看下面的沙盤地圖,那沙盤地圖上,魔族依然處于進攻狀態,太夏各軍依然在防守,魔族占據了戰場的主動權和優勢,太夏幽州能傳來什么消息,讓軍神大人如此失態,居然要讓三州境內的太夏所有守軍和騎士,做好全面出擊的準備?
左丘明月抬著頭,那幽幽的目光似乎穿過了房間的屋頂,看到了戰堡的外面一樣,一個年輕而又鮮活的面孔出現在左丘明月的腦海之中……
左丘明月知道,如果真是那個人回來,那個人下一步要干什么,絕對和他現在想的一樣……
太乙老祖和神空祖師死在幽州,太夏失去兩個圣階,涉及到三大宗門,波瀾乍起,一定有大動蕩,內部不穩,那個人絕不會在這種時候制造這樣的機會給魔族占太夏的便宜,而唯一不能讓魔族在這個時候占太夏便宜的辦法,那就只有一個——讓魔族大軍的損失更大,動蕩更大,完全自顧不暇魂飛魄散無力他顧……
作為太夏軍神,自然要抓住一切機會爭取更大的勝利和更有利的局面——這就是左丘明月眨眼間就做出重要決定,讓三州境內的大軍做好全面出擊準備的原因!
這個時候的左丘明月,唯一還不能確定的是,那個突然歸來的人,到底能給魔族造成多大的損害,要知道此刻聚集在太夏西部的魔族大軍的圣階強者,已經有四個,而魔族的騎士,更是超過了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