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本一百文,雖說比平日六十文貴了四十文之多,可與別的書齋動輒二三百文,貴的上千文的書比較,仍然便宜了一半以上,再加上有蘇老等名人大士作詮釋,好像還那個神奇的標點符號,總的來說,還是極具吸引力。
孫掌柜一說開售,雖說走了一些舉棋不定,想倒賣的投機者,不過還是很多士子走進了墨韻書齋,慷慨解囊。
別的不說,就是沖著蘇老先生那個名頭,這銀子花得也值了。
季常禮是頭一個購買到新版《詩經》的人,心里興奮萬分,他家里有良田二十畝,做不了有錢家的公子,但也算不上寒士,一錢銀子對他來說雖說有點心疼,但還是能拿得出來,他一直以不能拜入蘇老門下為憾,現在花一百文錢就可以到蘇老先生的詮注。
這簡直就是簡接授業啊,季常禮心中非常激動,掏錢的時候,半分的猶豫也沒有。
季常禮聞了一下新書,墨香悠悠,輕輕打開,沒想到第一頁就是介紹那些標點符號的:
“,”逗號,表示中間停頓,一句話沿未說完。
“。”句話,表示一句話己說完。
“?”問號,帶有疑問之語氣。
“!”感嘆句,用于有感觸的語句。
哪些標點符號有十數種之多,季常禮覺得分得異常精妙,只是匆匆了一下,隨意翻開詩經開始觀起來。這新版的,有什么新奇之處。一打開,馬上就覺得以前的書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前的書,都是從頭到尾,并沒有標點之分,每讀幾個字,都是推敲一下,從字里行間領悟是不是一個名子完結。剛還好,多一會,腦袋都亂了。
可這新版的就是不同,每句都有標點隔開,再配上語氣感嘆的符號,讀起來異常爽快、流利,拿來起來就讀。一點阻礙也沒有,省下了不知多少功夫,一口氣把一章讀完,后面還用小一號的字,對本章一些疑點、難點作了詮注,旁征傅引。妙筆生花,顯然出自名師之手。
一章完,季常禮感到自己受益非淺,有二個小處,自己原來的理解是有誤的。光是這里,這一百文己值物超所值了。
“好。好,好,非常新奇有趣,新版就是新版,這一百文錢花得太值了。”季常禮重重呼了一口氣,大聲贊好。
“對啊,這識文斷句的,還真的很方便呢。”一個長臉闊耳的士子也高興地在一旁附和道。
“天啊,我終于可以聆聽到蘇老先生的教誨了,到蘇老先生的詮釋,真是字字珠磯啊。”很明顯,這個人是蘇老先生的“粉絲”。
“有趣有趣,用那標點標號一分開,閱讀起來,還真的不費力,真是太神奇了。”
“正是,正是,小生也覺得,注釋極為精彩,把釋文見解和原著同時印在一紙之上,可謂神來之筆,但是那標點符號,也非常精妙,可謂是錦上添花,這《詩經》新版,莫說只加了四十文,就是加四百文,也是物有所值。”
在場購書的,都是有一定底子的讀書人,正所謂外行的人熱鬧,懂行的門道,新版的好處,特別是標點符號的出現,剛開始有一點別扭,但是仔細啄磨一番,慢慢就會體現那小小符號的魅力之處。
一時間,稱頌之聲四聲,有人贊蘇老不愧是學富五車,那詮釋起來,有如黃鐘大呂,發人深省,有人則贊那標點符號很神奇,作用極大,劉遠真不愧是力壓徐九斗,名震揚州的鬼才,竟然創造出這么一套如此神奇的工具。
到一本本擺在架子上的書籍換成一串串的銅錢或一角角的銀子,孫管家笑臉如花,高興極了,心想今天為了試水,整個書齋只有一千本新版的詩經,只要一賣完,把銀子往帳房一交,自己的一天的任務就完成,介時又可以去調戲少爺新買回來的那幾個美艷的新羅婢了。
嗯,聽聞工房那些奴隸只要做得好,拿到足夠的積分后,少爺還同意給他找曖床的婆娘,這可是天大的美事啊,自己雖說也是奴隸,不過身份是管家,比那些只是甩膀子賣力氣的奴隸有用多了,只要自己表現得好,待到少爺高興之時,求上一下,讓他把一個婢女許配給自己,也未嘗不可。
想到得意之處,孫掌柜面上也有了得色。
可是,孫掌柜得意得有些早了,至少,不是每一個都認同或稱贊新版詩經的,有些人購買了新書觀后,不言不語,眉頭緊鎖,面上卻是一片凝重之色,其中一個年近中年,衣衫泛舊的中年士子,臉色陰得就像六月快要下雨的天。
“荒唐,太荒唐了。”那中年士子突然把手中的書一把砸向正在得意孫掌柜,大聲吼道:“可恨,實在太可恨了,圣人之書,豈是你這等低賤的腐商可褻瀆的,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啊…”孫掌柜一聲驚叫,猝不及防之下躲避不及,被砸中了額頭,用力一摸,手上濕濕的,竟然讓厚實的書砸出血了,嚇得大叫了起來。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要見官是不是?怎么能動人呢?”孫管家一臉憤怒地叫道。
“干什么?打的就是你,圣人之言,是你這等低賤的商人能褻瀆的?簡直就是不知所謂。”那中年士子指著孫管家大聲罵道,說到激動之時,口沫橫飛。
“也不自己是什么貨色,竟敢妄改圣人之言。”
“說得太好了,讀書本是一件神圣之事,哪能投機取巧呢。”
“商人就是商人,不思勞作、不學廉恥、不識禮儀,竟然把投機鉆營之術搬到圣人之學上了,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打他,實在太可恨了。”
孫掌柜剛想反駁,沒想到那中年士子的一番話,好像一石激死千層浪,一些和他持相同意見的士子,也紛紛站了出來,大罵孫掌柜的無恥和不是,一個小小的商人,竟敢妄動圣人之書。
俗話說有理走遍天下也不怕,好端端地的,讓人砸出血了,孫掌柜心中大怒,正想教訓那個窮酸,他衣著普通就知他只是一個窮困潦倒的讀書人,沒想到經他一說,一下子好幾個士子都跟著指責了。
那樣子,好像孫掌柜動了他們家祖墳一樣,狠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一般。
“這…這個小的不知情,小的只是負責售賣,不關我事,不關我事。”孫掌柜一下子就慫了,說話都有點結巴,生怕惹上什么大事一般。
士農工商,士子居首,商人為末,地位相差甚遠,現在又那么多士子一起指責,孫掌柜哪里敢與這么多士子為敵,明明吃了虧,卻是一聲也不敢吭了。
聲討還在繼續,眾人開始沉默了,連剛才說好的那些士子,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說什么好,雖說心里很認同,但是一旦涉及褻瀆圣人,這罪名可誰也負不起啊,只能站在一旁,作壁上觀了。
“打倒奸商”
“打倒奸商”
“無恥”
“褻瀆圣人。”
很快,一群士子就開始在門前高呼了起來,估計不是刺史大人親筆題詞的話,都要放火把這里給燒了。
“什么,又叫奸商?”正在吃著點心的劉遠楞了一下,聽到外面士子叫什么奸商,一下子無奈地叫了起來。
“師兄,出了什么事?”小娘也在一旁緊張了起來。
知道一些內情的杜三娘點點頭說:“劉遠,估計你那新版的書引起眾怒了。”
“眾怒?”劉遠搖了搖頭說:“聽清楚一點,眾怒說不上,也就是幾個迂腐的窮酸在鬧騰罷了,不過動靜比我想像中要小啊,好了,你們在這里候著,我去去就回來。”
劉遠說完,再次一個人走了出去,準備去解決麻煩了。
今天新版《詩經》開售,劉遠就知道有人會鬧事,因為每樣新生的事物出現,總會有守舊的勢力阻攔,明知這里有趙捕頭暗中關照,不過還是特地來這里吃早點,以應付突發情況,現在這情形,還真的來對了。
小娘和杜三娘相視一眼,彼此點點頭,小娘扔下一串銅錢以作飯資,二女靜靜跟在劉遠身后,他怎么化解這次危機。
“咦,劉掌柜來了。”
“快讓讓,劉掌柜來了。”
劉遠一出現,很多士子馬上認了出來,讓開一條通道給劉遠,連剛那些叫著口號的人的,也停了下來,一個個都著劉遠,他怎么處理這件事。
也就是劉遠有這個面子,雖說是一介商人,可是他的身份特別,亦商亦匠亦士,在揚州詩會一戰成名后,很多士子心中暗暗把他作為揚州士子之首,要不然,這“罪魁禍首”一出現,那些說這書是褻瀆圣人之言的士子,早就扔石石吐口水了。
“諸位兄臺,久仰久仰,別來無恙吧。”劉遠好像不知剛才發生什么事一樣,一見面就笑呵呵一走邊,一邊跟眾人作輯,打招呼。
“劉掌柜,你來得正好,憑什么你妄古籍,這不是褻瀆圣人嗎?”那個中年的士子一肚子氣,連最基本的的客套都放棄了,到劉遠,二話不說,馬上質問道。
行啊,剛來就給我扣了這么大的一頂帽子,劉遠嘴角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來就是你丫帶頭鬧事的了。
ps:家人身體告急,心急如焚,更新慢了,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