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是圣旨到,崔敬的臉一下子就變得慘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雖說現在世家的力龗量很大,大到皇帝也要顧忌幾分,但圣旨代表著皇帝的意愿,李二務實,宣讀圣旨時,不用什么出城十里迎接,但是讓人沐浴焚香,以示尊重這些,總的來說還要的。
平時宣旨,都是白天或傍晚時宣讀,宣讀圣旨之前,還有快馬預先通知準備,現在什么預兆都沒有,就半夜用力敲門,好像還打了守門的家奴,非常焦急的樣子,好像連堂堂清河崔氏都不留一點情面,在場的人心中都暗暗吃驚:這清河崔氏不會牽涉到奪權、造反什么的,現在東窗事發,皇上大半夜就派人來收拾他吧?
眾人一下子把目光都向一旁的崔家的主事人,清河崔氏的崔敬。
“去,把老太太扶出來聽旨,仔細一點,莫驚嚇到她人家。”是福不是禍,是禍事躲不過,崔敬強作鎮定,命人把老太太扶出來聽旨。
很快,一個穿著太監模樣的人,在兩個士兵的挽扶下,帶著幾個人,有點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形象頗有點狼狽,崔敬一看,心里的石頭放下了大半,暗暗松了一口氣。
只是看了一眼,崔敬就看出很多有用的信息:那幾個士兵,看衣甲的制式,是御林軍無誤,宣讀圣旨的太監并沒有囂張之焰,反而有一種忐忑之色,最重要的是,他們一行加上太監也就五人,肯定不是抄家滅族的,要不然。后面應跟著一支軍隊了。
就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竟然這般焦急。
“尚書大人安好,咱家姓黃,因為事態緊急,顧不上禮義,剛才沖撞了崔府的大門,多有得罪,一會宣完旨,是打是罵,全憑尚書大人處置。啊,誥命夫人也驚動了,罪過,罪過。”那太太監不等崔敬發問,一走到跟前馬上向崔三爺請罪。看到崔老太太,更是連稱罪過。
不是崔敬的地位太高。而是太監的地位太低。唐太宗時,對宦官限制較嚴格,規定內侍省宦官最高官階為三品,數額亦有限制,平時也不得寵,所以太監橫行霸道的情境在這時還沒有出現。那些地位低下、自視低人一等的太監,平時都要夾起眉巴做人,戰戰兢兢,這個黃公公只是七品太監。碰上三品大員,自然是恭敬有加。
出來跑腿干苦差的,自然是地位不高的太監。
“哪里,哪里,黃公公是公務在身,大半夜不在驛站休息,連夜趕路,肯定是有很著急的公務吧?事出有因,崔某又怎能責怪公公呢。”聽到這姓黃的閹才那樣低聲下氣,身段放得那么低,崔敬心里雖然不爽有人沖撞自己崔家的威嚴,不過也不好發作。
堂堂三品大員,總不能只一個不成氣的閹人較勁吧。
“啪”黃公公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有點懊悔地說:
“哎呀,咱家差點把正事都忘了,劉遠可在?上前接旨。”
什么?劉遠?
這份圣旨是找劉遠的?
不光劉遠有點轉不過彎,就是在場的人,也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劉遠?揚州劉遠可在?不是說跟隨崔尚書回清河的嗎?怎么,沒在?”就在劉遠懷疑是不是有人跟自己重名之時,那姓黃的太監焦急地叫了起來。
在場之人,一下子把目光都投向劉遠,大家都好奇,為龗什么有圣旨找他,還是連夜找的那種,而王子琛也嚇了一跳:不是說這姓劉的是一介白身嗎?怎么連宮里的人都知龗道他,現在連圣旨都連夜追來了,這家伙,到底什么來頭?
“這,這位公公,我就是劉遠。”劉遠硬著頭皮,站出來承認了。
黃公公聞言眼前一亮,看著劉遠好像看到寶一樣,重重地松了一口氣,有點埋怨地說:“你可把咱家吭苦了,一路三百里快馬,沒想到坐你不在揚州,跑到清河來了,咱家找你,可是差點把腿都跑斷了,好了,好了,跪下聽旨吧。”
“是。”劉遠也不知怎么應答,只好應了一聲,有點不太情愿跪了下去。
原來這旨是找劉遠的,厲害啊,從揚州都追到了清河,所用的,就是最高規格的三百里快馬,這一路折騰,難怪看到他跌跌撞撞,一臉狼狽的樣子,不過,什么事這么急,好像那劉遠,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子吧,至于嗎?
眾人想歸想,不過一聽到宣讀圣旨,眾人只好跟著跪了下來,以免落個大不敬的罪名。
看到正主找到,眾人都己下跪接旨,黃公公也不敢怠慢,連請出圣旨,干咳一聲,就開始宣讀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君虛中以求治,實賴股肱之任臣,揚州劉遠,學貫經史,才通世務,屬文切事,搜羅盡古今之秘,現特賜進宮面圣,馬上執行,切勿有語欽此。”
說了一大通,說什么學貫經史,才通世務,屬文切事,搜羅盡古今之秘這些,劉遠聽得有點糊涂,自己什么時候這么厲害,連皇帝都知龗道了,好像,還要自己進宮?這發什么了什么事?來清河之前,自己還是一個小小的商人,就是進了崔家,做了崔氏的女婿,這李二,也沒有巴結自己的必要吧。
“想什么,快點謝主龍恩。”讀完圣旨,自然要叩謝皇帝,一旁的崔敬看到劉遠一動不動的,知龗道他走神了,站在未來老丈人的角度,忍不住輕輕推了他一下。
怎么搞的?聽圣旨也敢走神,一個不好,那就大不敬之罪啊,想什么呢?
“謝主龍恩。”
被崔敬那么一提醒,劉遠一下子醒悟過來,連忙謝恩,眾人也跟著謝恩。
“啊,尚書大、誥命夫人、王爺,諸位大人。請起,請起。”看到這么多達官貴人跪在地上,黃公公不敢怠慢,連忙請眾人起立。
“好了,小郎君,你收拾一下,我們連夜趕路,皇上急著見你,咱家在揚州撲了個空,現在己經耽擱了不少時日。這得日夜兼職,莫讓皇上等急了。”等眾人都站起后,黃公公也顧不上劉遠走神這些小節,宣讀完后,把圣旨一卷。隨手塞到劉遠的手里,馬上就說要出發了。
“什么?”
“什么?”
劉遠和崔敬同時叫了起來。
劉遠驚叫的是。有哪么急見自己嗎?摸黑走夜路。這年頭,沒車燈沒路燈,那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而崔敬驚叫,那是因為后天就是自家女兒崔夢瑤和劉遠拜堂成親的日子,酒菜己經備齊,賓客就是還沒有來到。也在在趕赴的途中了,現在皇上突然召見,從清河到長安,就是用三百里快馬。二天二夜也不一定能趕到,到時婚宴怎么辦?到時客人來了,新郎卻跑了,自己怎么跟親戚朋友交待?
傳出龗去,不是笑話嗎?
“尚書大人,有什么問題嗎?”黃公公有點奇怪崔敬的發應,好像,這反應也大了一點。
崔敬小心翼翼地說:“黃公公,此事再過二天不知可行?實不相瞞,劉遠和我家小女夢瑤己經換了庚帖,就選擇在兩天后拜堂成親,酒席等物己買好,各方賓客也差不多來齊,萬事具備,只欠東風,若然到時少了劉遠,那,我這婚禮還怎么進行?”
“這,這”黃公公一下子傻眼了,他只知劉遠來了清河崔氏,據說就住在崔府,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劉遠竟然了崔府的乘龍快婿,還是二天后拜堂成親。
這不是他消息不靈通,而是一天到底都在馬車上渡過,的確很難收到這些消息。
猶豫了一下,黃公公不好意思搖了搖頭說:“尚書大人,估計讓你為難了,皇上并不知曉此事,我本一邊直奔揚州,一邊放信鴿讓人護送他往長安趕來,這樣可以節約時間,沒想到收到回信,劉遠己隨尚書大人到清河了,沒辦法,中途掉轉車頭來清河尋人,現在己經耽擱了不少時日,今晚都要連夜趕路,不是我不肯方便,實在皇上的意思是,無論他在干什么,馬上帶他回宮面圣的。”
崔敬老臉抽了抽,不死心地說:“就沒有通融之處?黃公公肯通融,崔某自有一份孝敬送上。”
黃公公左右看了看,拉著崔敬走開幾步,這才小聲地說:“尚書大人,不是小的不給你面子,而是這事實在不太好辦,不光皇上,長孫大人、李將軍、程將軍、房相等諸位大人,也在等著他,你說,這事”
“什么?都是等姓劉那小子?此事當真?”崔敬吃驚地說。
這些可是大唐真正的實權人物,隨便一個在長安跺跺腳,朝野都會震動的人物,竟然會等一個小小士子劉遠?
這也太夸張了吧。
黃公公鄭重地點點頭說:“小的就是有幾個膽,也不敢欺騙尚書大人啊,此事千真成確,至于什么事,小的職低言微,也無從得知。”
“那好,既然這樣,我也不好阻攔了,不過看你一路辛苦,人疲馬倦了吧,先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我讓人準備良馬大車,供你們路上所用,肯定也不會慢上多少。”崔敬臉色抽了抽,還是一臉細心地說。
“有勞尚書大人,你想得太周全了。”黃公公聞言一喜,連忙感激道。
現在的確又累又餓,人疲馬倦,能休息一下、替換一下當然最好,再說就是走,也得給點劉遠收拾行裝不是?
清河崔氏的面子,怎么也得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