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城大街上車水馬龍,人群熙攘,熱鬧非凡。
與太子丹徐行著的李圖,也發現了前方十數步外的太子蘇和壯漢兩人,這兩人衣著普通,還帶著風塵仆仆之感,皆牽著馬,顯而是從他處千里迢迢趕來。
而且,身上還帶著一股很特別的氣息,一種只有戍邊將士才有的氣息。
“肅肅秋風起,悠悠行萬里;萬里何所行,橫漠筑長城……”
“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曰斗兵稀……”
那名臉頰略微削瘦的青年,靜靜地看著太子丹,身上散發著一股沉靜的氣息,特別是那一雙眼睛。在李圖的記憶中,唯有神秀小和尚的那一雙眼睛才能與之相比。
神秀小和尚的眼睛是清凈無垢,而這名青年的眼睛則是沉靜如水。
這兩雙眼睛,都讓人難以忘記。
此時,那雙沉靜如水般的眼睛,正與太子丹對視著,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然后對著李圖、太子丹兩人微微點點頭示意,十分友好。
李圖的目光從太子蘇的身上,轉移到那名身材魁梧非凡,背著一柄重劍的壯漢身上,立即就感受到了一股無比渾厚的血氣,還有目光中迸發出來懾人心神的精光。
一種精神上的威壓。
李圖立即感受到滿天的殺氣朝自己涌來,仿佛置身于一個戰場。
四處狼煙滾滾。
這是一名百戰將士,而且還是一名第三步強者,無比的彪悍,也無可匹敵。
感受到對方目光中精神的威壓,李圖的身上立即涌出了一股中正平和的氣息,氣息之下乃是讀書人的錚錚鐵骨,寧折不彎。
壯漢看到李圖竟然絲毫不受自己的影響,不由微微驚訝了一下,很少有人能夠在自己的目光下,還能夠如此鎮靜自若。
李圖看著這兩人,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名字——太子蘇。
傳言在數年前,太子蘇在政見上經常與秦王背道而馳,而秦王則是認為太子蘇姓格軟弱,于是下旨讓太子蘇到北方戍邊,抵御北方外族,希望籍此培養出一個剛毅果敢的太子蘇…..
他就是太子蘇?
李圖的目光又放到了那名青年的身上,細細地打量著。
“他真的出現在這里了。”
雖然李圖并不十分肯定眼前的這名青年就是太子蘇,但他心中的感覺就是如此認為,他就是太子蘇。
蓋聶的出現,戍邊將士的氣息,還有那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睛,身邊無比彪悍的將士……這一切都說明了,他就是太子蘇。
在客棧中,與太子丹的猜測,竟然一語成讖了。
只是他為何出現在這里,難道關城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四人只是各自看了幾眼,就靜靜地擦肩而過,并沒有發生什么事或者是迸發出火花來。
但各人都感受到對方的不同,不簡單,不凡……
在眼睛上,在感覺上,皆是如此——
在路途中,太子丹曾與他言過,太子蘇與公子將皆有經天緯地之才,文韜武略少有人能及。特別是太子蘇,深藏在寬厚溫和外表之下的是比鋼鐵還堅硬的意志,而且他有一雙冷靜且能夠清楚看清一切的眼睛,此人十分可怕……
只是想不到在北方戍邊數年后,變得似乎更加可怕了。
可怕的不止是太子蘇,還是身邊的太子丹。
一個同樣洞悉一切的人。
接著李圖與太子丹相視了一眼,皆道:“太子蘇。”
果然,并不只有自己認為他是太子蘇,此時不禁想起了那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睛,李圖下意識地回頭。
只是誰也想不到,一回頭,竟然是八目相對,大家都楞了一下。
“駕——”
大街上的行人急急躲避著。
只見一名黑衣青年騎著一匹汗血寶馬,肆無忌憚地闖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十余名秦軍甲士,騎著高頭大馬,身上穿著厚重的黑甲,手持著長槍,腰著掛長劍,背著大弓。
身上皆散發著一股濃郁的殺氣,似乎剛剛從戰場上走下來。
這是秦軍最為精銳的騎兵。
如此一隊騎兵闖了進來,眾人唯恐避之不及,爭先恐后地躲避著。
看到此黑衣青年,太子丹下意識地想到了與太子蘇針鋒相對的公子將,那一個年少輕狂、爭強好勝、飛揚跋扈,如驚雷、烈火、狂風般的公子將。
一個與太子蘇同樣出色、不分彼此的天才。
但因為晚出生了屈指可數的幾天,太子蘇就成了他不可超越的障礙,而一道不予分封的詔命,徹底堵住了他建功立業的宏大志向。恣意妄為、桀驁不馴的個姓,又讓他不甘心在太子蘇手下效力。
于是,太子蘇成了爭斗的對手……
也因此,成了秦王手中策動太子蘇的馬鞭子……
對于同樣出色、不分彼此的兩人,但太子丹更佩服的是太子蘇。
太子蘇那如陽光般的笑容后,到底隱藏著什么,沒有人能夠看得清……
公子將策馬從李圖、太子丹的身邊掠過,顯得無比的飛揚跋扈,接著非常突兀地在太子蘇的身邊停了下來。
冷冷地看著太子蘇,自己的兄長,還那名壯漢,沉寂了片刻,道:“蓋先生果然是偏心,你遠在萬里之外的北方,還是比我先到了關城,不過我還是趕到了……云夢山,我必然會進去,誰也阻不了我。”
道完后,帶著身后十余名騎兵,匆匆忙忙地離開,留下了一片狼藉。
太子蘇看著離開的公子將,目光微微有些復雜,心中嘆息了一聲,接著對著身邊壯漢道:“蒙將軍,剛才那兩人很不簡單,稍后你去查查他們的身份,看是否可收到我賬下。”
壯漢點了點頭,他從那名錦衣青年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非常晦澀的氣息,這氣息與太子蘇有點相似,另外的那名青年也不凡……不過接著又道:“太子,公子將也來了,他會不會出手阻撓,這倒是有些麻煩了……”
太子蘇苦笑了一下,牽著馬一步一步走著,沉默了數息才道:“以他的姓格必然會出手,不過有蓋先生在,他也不敢鬧得太厲害,只是現在蓋先生去哪了?”
“還有,云夢山具體在何處、何時出現,根本就沒有人知道。”
“連蓋先生也不知道?”壯漢問著。
“公子將也出現了。”太子丹看著公子將策馬離開,沉思起來。
“剛剛那名策馬青年,就是公子將?”李圖問著。
太子丹點了點頭,和李圖邊走邊道:“先是蓋聶,太子蘇,然后是公子將……看來關城中真的發生什么大事了,唯有等荊軻回來再計較了。不過,我想我們得換地方了,過了不久,太子蘇必然會派人來查探我們的身份。而且,蓋聶回味過來后,也會發現我們……我們很可能會被追殺。”
太子丹道完,略帶些著歉意看著李圖。
李圖愕然,感覺這追殺太過莫名其妙了,但他眼中子丹兄的身份越來越肯定了。
李圖和太子丹回到了客棧,取回了自己的東西立即離開,只是到了曰薄西山,也不見荊軻回來。
蓋聶從山谷趕回到關城,只是微微閉著眼睛感受了數息時間,然后就直奔一個地方而去,接著出現在一座府邸中。
看到一名戴著斗笠、背著長劍的灰袍男子出現,太子蘇立即站了起來行禮。剛剛走進來的壯漢看了一眼,問道:“蓋先生剛剛可是去哪了?
“追殺一人。”
蓋聶道,然后把頭上的斗笠拿了下來,露出一張三十幾歲有點冷淡的面孔,還有那兩道如劍般的眉毛。
太子蘇和壯漢聞言皆是一楞,讓蓋聶去追殺的人,必然不會簡單,問著:“蓋先生可知是何人?
“不知道其身份,對方只是一名十六七歲的青衣少年,而且劍術極其厲害,不出五年必不輸于我,也是目前我唯一追殺不了的人。”蓋聶道,接著沉思了一會兒,細細想著與荊軻相遇的一切過程,似乎在自己追趕著那名少年之時,有一名青年盯著自己看了一眼,只是當時急著去追趕并沒有留意。
這時,蓋聶似乎明悟了什么,那名盯著自己看了一眼的青年,必然與青衣少年有莫大的關系。
聽到蓋聶還有無法追殺的人,而且還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太子蘇和壯漢明顯是一楞,還有點不相信,蓋聶百步飛劍的厲害,他們可是深有體會。
那是絕對的一刃斷喉。
“是了,蒙將軍那兩人的身份查得如何?”太子蘇問著。
“此兩人是入秦游學的他國學子,只是現在還不知道是哪一國之人,他們是與巴氏車隊一起入關的。還有,巴氏車隊在入關前遭到了馬賊的襲擊,不過傷亡并不大。”壯漢道。
太子蘇點了點頭,并沒有太在意巴氏車隊,問著:“還有呢?”
“是了,那兩人的身邊也跟著一名十六七歲的青衣少年。”壯漢突然道,然后看著蓋聶。
太子蘇沉思著,道:“蓋先生,他們會不會也知道了云夢山將會出現在關城這一帶,就是為了這個而來?”
蓋聶搖了搖頭,道:“應該不可能,云夢山將會出現并沒有多少人知道,而且也沒有多少人知道云夢山是真正的存在。”
“難道他們真的只是游學?”太子蘇沉思著。
“太子,那名少年必不能留,而且他的身邊有如此人物作護衛,其身份必然不簡單。”蓋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