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軒和他的室友們進入食堂的時候,正在低聲交談的新兵們并沒有立即注意到他,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某些與朋友相談正歡的人卻逐漸感覺到明明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了,但大家說話的聲音卻好像變得越來越小了,食堂里反而越來越安靜了。
當他們順著附近的人的視線望去,并發現了那個眼鏡反光的黑發惡魔之后,他們也都不由自主地和其他人一樣,壓低了自己說話的聲音,以免引起楚軒的注意。
“艾倫,這里。”
領到了晚餐的三笠用十分普通的音量招呼了心事重重的艾倫一聲,但這音量在相對于就餐人數來說格外安靜的食堂里卻好像顯得有些過大了,讓周圍這十幾張四人方桌上的新兵都忍不住轉頭向她這邊張望了一眼。
整個食堂中,大概也只有三笠敢于無視楚軒的存在了,不過這在其他不太清楚東方民族之間的關系的新兵看來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們倆都有著黑色的頭發和黑色的眼晴。
——同鄉的情誼,不管在東方還是西方,其實都是很讓人看重的,因為“故鄉”這個詞,總是會讓人感到無比地懷念。
“那個……楚軒,和我們一桌如何?”
同樣領完了飯的康尼對這種明明人很多,卻一點都不熱鬧的詭異場景很不適應,于是他在與造成這種詭異局面的始作俑者楚軒說話的時候,也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還稍微縮起了脖子,好像在躲避其他人那無形的視線似的。
自從一時沖動地過去和楚軒搭話之后,康尼感覺自己好像經常處于這種尷尬場面的中心點川””或附近,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他無論怎么樣也躲不開楚軒,刻意回避那家伙的結果可能會更糟糕。
因為鼒…
因為他的床位根本就是和楚拜并在一塊兒的啊!!!
“不,謝謝。”
楚軒面無表情地拒絕了康尼那有些言不由衷的邀請,這讓康尼和另外幾個不僅與楚軒同一宿舍,床位靠得也比較近的室友都悄悄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們并不太害怕其他人的視線,但楚軒那總是詭異地反射著光芒的眼鏡,卻會給他們造成比所有新兵的視線之和還大的心理壓力,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威嚴”吧。
明明在入團式之前,大家一起在宿舍里更換制服的時候,他們還都完全沒有注意過這個面癱眼鏡男,但為什么在那場一挑四十三的決斗之后,他們就覺得這家伙一下子就變得非常不普通了呢?
感到了某種茫然的康尼等人有些迷惑不解地望著楚軒獨自離去的背影,心中生出了一點、點莫名的感慨,不過幾秒鐘之后,他們的這種略帶文藝的情緒就徹底煙消云散了。
左手端著一份蔬菜濃湯,右手拿著一個面包的楚軒離開了他的室友之后,徑直走到了女兵們聚集的區域,用雖然平穩而毫無抑揚,但卻仿佛能夠安撫人心的奇妙聲音對某個長相普通的女孩子詢問道:
“打擾一下,請問你可以將這個位置讓給我嗎?”
雖然楚軒的措辭十分禮貌客氣,但他的話語中好像卻充滿了完全不容別人拒絕的威嚴感,那個平凡少女的驚訝地張大了嘴,好像根本沒想到楚軒竟然會和她說話。
“請、請坐!”
手足無措的平凡少女連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聲音發顫地回答道,她根本沒有考慮“憑什么”這個問題,只是下意識地就選擇了服從楚軒的意志。
“謝謝。”
面無表情的楚軒嚴肅地向她點了下頭,然后便端著濃湯坐了下來。
那個沒來由地覺得有些惶恐的平凡少女趕緊將自己的湯和面包從楚軒面前撤走了,在離開之前還點頭哈腰地對他說道:
“請、請您慢用。”
“幸運”的平凡少女端著自己的食物逃到了與楚軒相隔兩張桌子的另一張空桌子上,而剩下那三個“不幸”的女孩子卻只能僵硬地與楚軒坐在同一張桌子上,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您、您慢用。”
“您二位慢用。”
很快,之前曾經在宿舍里熱烈地談論過楚軒的兩個女孩子承受不了與楚軒同桌用餐的壓力,一前一后地落荒而逃了,十分沒有義氣地拋下了坐在楚軒對面的那個室友。
不光是這兩個女孩子,就連與楚軒鄰桌的女孩子們也都停止了進食,埋下頭用眼角偷偷地瞟著楚軒,一個個都變得異常拘謹起來。,
在面無表情的楚軒對面,好像天使一樣善良可愛的赫里斯塔用有些僵硬的目光看著他,竭力讓自己露出了和平時沒什么區別的溫暖笑容。
不過她隨后垂下了眼簾,在周圍的女孩子的奇怪視線中,用只有楚軒和她兩個人才能聽清的聲音,非常小心地向楚軒問道:
“請、請問,你是‘那邊’派來監視我的嗎?”
雖然赫里斯塔的聲音異常柔弱而不安,不管男女聽了之后都會垂直一股強烈的保護欲,但她那被眼皮遮擋住大半的眼晴里卻變得平靜如死水一般,好像瞬間失去了所有情感。
“什么‘那邊”有人在暗地里監視你嗎?”
楚軒面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十分平靜地反問了一句,然后自顧自地在赫里斯塔的面前吃了起來。
“繼續吃吧,如果有人監視你的話,這個)時候最好不要表現得太過異常,否則反而會惹人懷疑。”
聽了楚軒的話,赫里斯塔流露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眼睛里那令人心悸的平靜也仿佛從來就不曾出現過似的完全消失了。
她有些遲疑地重新拿起了湯勺,非常團惑地繼續向楚軒問道:
“抱你……如果你真的不是‘那邊’的人,那么為什么會對我……”
赫里斯塔的臉上稍微泛出了一點淡淡地紅暈,沒好意思說出那個或許是她自作多情了的詞語。
“在決斗之前,你曾經看著我吧?”
楚軒沒有立即回答赫里斯塔的問題,反而異常直接地問起了幾個小時之前的事情。
赫里斯塔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略帶結巴地為自己的辯解道:
“我、我當時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我只不過是有些……擔、擔心你罷了。”
盡管赫里斯塔知道自己所說的“擔心”是沒有任何曖昧意味,僅僅出于善意的那種“擔心”,但不知為何,在楚軒面前她卻無法坦然地說出這個詞,反倒好像真的有些什么似的開始害羞了起來。
“我知道。”
楚軒十分淡然地點了點頭,然后對這個變得起來越可愛的女孩子解釋道:
“就像你在看著我一樣,我也同樣在看著你。”
因為我發現你好像很有趣,所以我就來了。”
“有、有趣?”
赫里斯塔對這個評價簡直一頭霧水,她很清楚別人對她的評價,漂亮、可愛、溫柔、善良、有禮貌、像天使一樣……但說她“有趣”這還是第一次。
“我、我其實一點都不有趣的。,‘
不知道為什么,赫里斯塔的情緒突然變得有些低落,非常小聲地低著頭說道。
“我知道。”
楚軒再次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的內心就像我的臉一樣無趣,與你所表現出來的人格完全不同,但就是這樣才有趣。”
“噗~”
赫里斯塔的眼前浮現出了楚軒那張面無表情的撲克臉,忍不住笑出了聲,不過她隨即便掩出了自己的嘴,滿面羞紅地向楚軒道了歉。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