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門派的地位和勢力高低,很好區分,看住的地方就知道了。
紫玉閣住的地方不怎么樣,是島上比較偏的地方,而且這么多人,給的地方并不大,很多人得兩人,三人擠在一間屋里,嬌滴滴的姑娘們頓時怨聲載道,覺得那些人純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秋秋倒沒什么不平的,這是個用實力說話的世界,紫玉閣的姑娘是漂亮,可是論起實力來顯然就……不被人看重了。
不象別人整天忙得象無頭蒼蠅似的,嚴姑姑和秋秋師徒兩人在一眾同門中顯得氣定神閑。嚴姑姑帶秋秋把島上能去的地方都轉了一圈。海島和內陸風光全然不同。不說別的,就說這天和云,就不一樣。風和空氣也不一樣。其他的諸如礁石、珊瑚,貝殼,魚蝦,這些陸地上都沒有。
秋秋如魚得水,覺得自己根本不是來參加什么大會,而是跟著師父來旅游的。島上也是有普通的人,他們的生活與陸地上的普通人也差不多,一樣為糊口溫飽汲汲營營。秋秋和嚴姑姑就付了一點錢,在普通人家里吃過一頓飯,雖然沒多少佐料,可是魚燒得非常鮮美。魚的名字她們叫不上來,連漁民自己都不知道。還有很多手工藝品,最多就是貝殼、卵石、珊瑚這些東西,有的甚至不用加工,就是從海邊撿來擦洗干凈就行了。嚴姑姑給她很多零用錢,秋秋買了好多的東西,嚴姑姑只是縱容的看著她笑。
雖然這些東西拿回去了也沒地方擺。也沒有什么用處,可是如果每遇到一件事。一樣東西,都先想它有沒有可用之處,那也未免活得太累了。
徒兒高興,喜歡,就讓她高興吧。
她們天天早出晚歸,一開始還有同門關注打探她們的行蹤――生怕她們是有什么重大的圖謀。但很快她們就放棄了。這師徒倆明顯是不務正業來的,嚴姑姑在紫玉閣里就象個隱形人一樣,收個徒弟也和她差不多,于修煉的正事上一點都不用心,活得悠哉自在。
當然,她們不求上進,也就代表著沒什么競爭力。同門們不再把嚴姑姑和秋秋當對手來看待,所以她們師徒的行蹤也漸漸沒有什么人再關注了。
秋秋自己還在海灘上撿了許多貝殼和珊瑚回來。洗干凈了放在窗臺上晾干。這些東西上面都帶著一股腥味兒,即使洗過了,秋秋還覺得那氣味殘留在手指上。
“弄這么多貝殼干什么用?”
秋秋正有些狐疑的聞著手指頭,想著是不是再去洗一次的時候,宿云從屋里走了出來,正好和站在窗前的秋秋碰上了。
“串風鈴,可以掛在窗戶前面。”
宿云的樣貌出眾,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紫玉閣。她也顯得十分出挑。她的眉毛并不是是細細彎彎的柳眉,略顯得粗和重一些,眼尾有些狹長,微微上挑。再加上她總是張揚的氣勢,整個人站在面前的時候,那種了艷麗有點讓人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嗯,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氣勢。
宿云就是有這種美麗霸道的氣勢。
宿云拿起一個貝殼看了一下:“回去給我也串一個。”
完全不是商量的口氣,而是很理所當然的命令的口吻。
秋秋只是笑笑,沒答應,也沒說不給她串。
以前宿云對她不客氣,秋秋都是盡量忍讓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秋秋有師父了,她如果再那樣忍氣吞聲,別人不會覺得這是她顧全大局,而是會覺得她很窩囊,連帶著師父的面子也被掃了。
秋秋可以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待自己,但是不能因為自己連累師父也受別人的非議和慢待。
宿云哼了一聲,瞅了秋秋一眼,手一松,她手里拿那個貝殼頓時從她手里滑落,掉在窗前的青石板上,啪一聲摔成了好幾片。
秋秋站直了身,放下了手里的貝殼。
她不惹事,可是她也不怕事。
宿青在后面喊她:“師姐,師姐,師父叫你。”
宿云瞅了秋秋一眼,回頭說了聲:“知道了。”
等她走了,旁邊有兩個小弟子才蹭蹭挨挨的過來,一個說:“你傻了,怎么和宿云師姐硬頂?你師父這會兒又不在,她要是打了你,你現吃眼前虧。”
另一個說:“宿云師姐這么兇,明擺著是不把你和你師父放在眼里啊。”
這兩個人與其說是來安慰她,不如說是看熱鬧和挑事兒的成分居多。
秋秋當然不會被她們三言兩語就撩得失了分寸。
門派里看不慣宿云的人不少,但是沒有幾個敢和她當面沖突的。
這件事沒有后續,讓等著看熱鬧的人有些失望。
秋秋起先是嚴防戒備的,但過了兩天,也沒見宿云有什么報復的舉動,興許那天的事情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秋秋想錯了,宿云的報復很快就來了。
嚴姑姑也有正事要做,不能天天陪著徒弟混日子。師父不在,秋秋自己也不會到處亂走――她知道別的修真門派的人對紫玉閣是個什么態度。
那是一種毫不掩飾的輕視的偏見。秋秋那天甚至遠遠聽到有人說她們“靠男人活著”,甚至說她們象凡人女子中操持皮肉生意討好男人的娼妓。
雖然修真的人已經脫離紅塵,可是凡俗中許多默認的規矩,在他們這條路上依舊被承認,被沿用。很多自翊名門正派的人物,一面私下與紫玉閣來往,可是明面上卻擺出一副對她們不屑一顧,甚至不愿意提起和看到的態度。
在這種情況下,秋秋如果單獨出門,會遇到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事,那真不好說。
襲擊發生的時候秋秋事先毫無察覺,她一個人待在屋里,有個同門敲門喚她的名字,秋秋就去把門打開了。
門口站的那個弟子神情不對勁,可是當秋秋看清楚她的神情時,已經來不及了。
她最后記得的就是那個弟子慌亂的表情,還有一股刺鼻的氣味兒。緊跟著她就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整個人完全失去了意識。
她模模糊糊的,好象聽到海浪的聲音,這些天都住在島上,海面波濤起伏,晚上睡覺的時候這動靜一直在耳邊隱約作響,聽起來特別舒服安定。
她覺得她的意識就象飄在海面的上一個瓶子,浮浮沉沉的,介于昏沉與清醒之間。
她不想再讓意識沉下去,但是她又沒有力氣完全脫離現在的困境。
在這種狀態下,人會想些什么呢?
她什么都想不起來。
連自己是誰,在什么地方,現在是什么時候,她都感到茫然。
她好象聽到有人在說話,聲音很低沉。
好象……有點耳熟,象是在哪兒聽過一樣。
很悅耳,象是提琴聲,弓輕輕的劃過弦子,發出讓人的心都跟著顫抖起來的美妙音色。
她一定在哪里聽過這個聲音,但是她一點兒都想不起來。
隨后她的意識又開始下沉,一直一直的沉,象是永遠都到不了底。
秋秋醒過來的時候,應該是夜半時分。
她頭疼的厲害,眼都沒睜開就疼得皺起眉頭。
有人說:“她醒了。”
秋秋扶著床坐了起來,她用力按住額角,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微涼的風從窗子吹進來拂在臉上,秋秋終于慢慢想起來之前發生的事情。
她被人算計了。
那個來找她的弟子沒什么靠山,更沒什么本事。
至于是誰在背后指使她,簡直是毫無懸念的一件事。
那她現在在什么地方?
風中還帶著海水特有的微微腥咸的氣味,說明她還在島上。
但這里肯定是不是紫玉閣的地方。
宿云到底把她怎么了?這是什么地方?
秋秋扶著墻,推開門走了出來。
門前是一片海。
月下的,寧靜的海。
秋秋怔怔的站在那里。
月下的海與白日顯得全然不同。
安謐,寧靜,詳和,遙遠的海面上有幾點亮光,也許漁船的燈光。
她的手緩緩按在胸口。
覺得胸口空落落的,有些酸楚。
秋秋在這一刻很清晰的感覺到,她好象是遺忘了什么。
很重要的事……好象,還有一個人。
她覺得自己好象忘記了一個人。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來。
她的記憶并沒有什么模糊的地方。上輩子的事,這輩子的經歷,就算有的事情記得不太清楚了,可是如果是很重要的人和事,怎么會在記憶中一點印記都沒留下呢?
再說,她的人生軌跡是如此簡單,回過頭去看,每一步都清清楚楚,并不存在什么斷層和空缺。
這棟屋子孤零零的懸于海面上,秋秋繞著屋子走了一圈,確定這里沒有可以離開的路,也沒有別人。
只有她自己。
是宿云把她帶到這里來的嗎?
秋秋否決了這個想法。
不,這樣的房子,絕不是紫玉閣的一個普通弟子能夠弄到的。
再說,宿云要報復她,怎么可能把她弄到這么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讓她太太平平的待著就算了?
從她昏過去直到現在醒來,究竟都發生了些什么事啊?
秋秋對著面前廣闊蒼茫的海面,實在想不出答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