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終于放晴,紫玉閣的姑娘們也開始爭奇斗艷了。色彩繽紛衣裳,別致的頭發,精致的眉眼,笑語如珠,身姿婀娜,遠遠看著就是一幕動人的景致。
秋秋早起臉上就一直帶著笑,對著鏡子梳頭的時候都能笑得合不攏嘴,等頭發梳好了,還心情極好的在窗邊剪了一朵花戴上。
她穿的是嚴姑姑特意給她準備的一身衣裳,有些淺,很柔和的石苔綠,這顏色一點也不鮮艷,不是年輕小姑娘們會青睞的顏色。
可是穿在秋秋的身上,就顯得十分合適。她遠遠走過來的時候,就象一道徐徐吹來的淡淡的微風,毫不張揚,令人覺得淡雅脫俗。
嚴姑姑早發現徒弟不喜歡濃艷的顏色,給她穿大紅大紫,她會拘束的手都不知道擺在哪里,走路的姿勢都顯得僵硬。
而這些淺的,甚至是有些黯淡老氣的顏色,她卻十分鐘愛。
等她走近,嚴姑姑才發現她頭的戴了朵花。花也不大,茶杯口大小,半開的重瓣鮮花,有些象薔薇的樣子。
嚴姑姑大為驚異。徒兒的性子她知道,和她自己有些地方特別相象,從來不喜歡這些繁妝贅飾,除了過節,頭上也從來不帶花。
“怎么今天心情這么好?”
秋秋笑瞇了眼,小聲說:“我昨天晚上……夢見回了家了。娘、爹,還有小弟,家里人都很好。”
徒兒昨天接到了家里送來的包裹這個嚴姑姑當然知道,對她做這個夢也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夢里的事不能當真。可是徒兒心情這么好,嚴姑姑肯定不會說這樣的話來煞風景。
人們總是這樣的。夢見了壞的事情,就安慰自己說夢是反的。夢見了好的事情,就歡騰雀躍把這當成好兆頭。比如婚夢啊、胎夢啊、財夢啊,總之風馬牛不相干的事也能扯到一起,說是大喜之兆。
可是秋秋又不能跟嚴姑姑細說,她這個夢不是假的,是……嗯,是個真的夢。
好吧,這么說是挺奇怪的。
秋秋也不知道怎么確切的形容昨天晚上的夢境。
要說是真的,那顯然不對。她又沒有真的和家人見面吃飯。可要說是假的,那更不對了。
反正,不管真假。她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
想到這兒。秋秋又偷偷的捂嘴笑。活象趁人不備偷吃了燈油的老鼠似的。
嗯,當局者迷。秋秋一點兒都沒現自己這副得意的小模樣,和某些時候的火兒特別象。
畢竟她又不可能時時拿個鏡子對著自己照。觀察自己的每個神態嘛。就好象大家只能聽到別人打呼,可是輪到自己身上就死活不承認一樣。
我怎么可能打呼呢對不對?打呼那是多么不文雅的事情啊。
即使看到那兩個長相氣質打扮都相近的姑娘都露面了,秋秋的好心情也一點兒沒受影響。
只是秋秋覺得好奇。
“師父,這些人到咱們鎮上來做什么?”
“說起來也是巧了。”嚴姑姑輕聲說:“掌門與她的道侶要舉辦一個典禮,邀了許多人來觀禮。”
“啊?”秋秋才知道原來最近門派的熱鬧是為了這個。
大家猜什么緣由的都有,唯獨沒有猜到這是個。
“那,掌門的道侶是誰啊?”
紫玉閣的女子一般不會固定在一個男人的身上,而正式的舉行過結侶的儀式,那就相當于普通人的拜堂成親了,之后掌門可不能再和別人有什么牽扯。
如果對方實力不足以匹配掌門的地位。那這可是一樁蝕本的買賣。從此捆在一個人身上,實力難得寸進不說,更大的憋端是不可能再從別人那里得到支持與勢力。
“那掌門的面子還真不小,來了這么多賀喜觀禮的人。”
嚴姑姑笑了:“傻丫頭,這里起碼有一半的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是沖著掌門人來的。”
“那是為了什么?”
“因為這次掌門請的客人里頭,有一位特別有來頭的大人物。”
啊……
秋秋瞬間秒懂啦。
怪不得師父說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本來秋秋還在想,她們這樣的門派,吸引的客人……嗯,應該多半是男性才對。倒不是說她們就不歡迎女性的賓客了,但是,同性相斥啊,那些同道之中,對紫玉閣抱著鄙薄輕視態度的大有人在。遠的不說,秋秋家小妹的門派玄女觀,對紫玉閣就有些看不起。
可是這些清高自許的女修士,現在也不嫌棄紫玉閣了,借著給掌門人道賀的機會紛紛聚集到一處來,難道不是為了和那位大人物攀上交情,吸引他的注意力?
這么說起來,其實她們也沒比紫玉閣的弟子們高貴到哪兒去,只不過紫玉閣把一切放在明面上,而那些人則用滿口道義把真實的目的掩藏起來了而已。
大家的心思是一樣,但是那些人卻覺得紫玉閣的人是不道德的。
如果換成以前,秋秋多半還要為這樣的事情感到不平。一邊是真小人,一邊是偽君子,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區別嘛。
可是現在她可不會為這樣的事情生氣。
世上的人本來就分許多種,普通人里有人能成為圣人,有人卻淪為賊寇。修仙的人里頭也是這樣,有的人品性高潔,最終可以悟道,而有的人終其一生庸庸碌碌,毫無作為。
當然,秋秋覺得自己也是毫無作為這一撥人里頭的一員。
她胸無大志,又沒有過人的天資,更沒有什么金手指一樣的離奇際遇……
呃,真的沒有嗎?
秋秋的思緒一頓。
好象。也不能說完全沒有。
“秋兒?想什么呢?”
“沒什么。”秋秋跟著嚴長老走進了大廳里。
這幾天的際遇就挺離奇的。
那個拾兒……今天早上醒來沒見他。
可是秋秋知道他一定還在,并沒有遠離。
因為他的那只寵物現在還躲在秋秋的袖子里睡懶覺呢。
這小東西除了吃就是睡,秋秋就沒見它做過任何一件有建樹性的事。
這真的是龍寵不是豬寵嗎?
因為這條小龍的存在,秋秋可以確定拾兒并沒有遠離。可能只有什么事情暫時要走開一下。
如果他真的要一去不回,肯定不會忘了把他的靈寵帶走。
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廳里已經來了不少人,許多相識的人相互寒喧問侯,談天說地。不相識的人也在別人引薦之下相互抱拳作揖結識,多個相識多條路,誰說修仙就不需要人脈了呢?沒準兒這廳里哪個人身上就有自己的機緣,就能讓自己參透一個重要的難關。
乍一看,這倒不象是修仙人的地方,挺象菜市場的,說什么的都有。一片擾攘。
秋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她覺得眼前的場面似曾相識。
嚴姑姑看她的樣子。以為她是嫌吵。小聲囑咐她:“別亂走亂動,不會一直這樣吵的,等下典禮就開始了。”
“掌門的道侶究竟是是誰啊?”
嚴姑姑顯然是知道的。但是卻賣了個關子,不肯說。
賓客們還在不斷的到來。
按著慣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總會來得比較遲一些。先來的這些人對后來的人態度更加恭敬熱情,這種熱情還是呈現出一種遞增的趨勢。
紫玉閣給賓客們安排的觀禮的座席當然不是誰想坐哪兒就坐哪兒,那可不亂套了?
秋秋一眼掃過去,就分出了貴賓vip和普通座席的區別。
那蓋著紫色絨緞椅袱,用燈盞和花缸隔開的,肯定是貴賓席了,不但座椅檔次不同。位置也居中靠前,視野好。而四周的座椅,就是蓋著普通的素緞了。
快到吉時,賓客已經來得差不多了,許多人紛紛入座,不過正中間的貴賓席,還是空著的。
那說明今天的主賓還沒到嘛。
秋秋替嚴姑姑提了一壺茶來,正上臺階,裙子后擺忽然一緊,幸好她站得穩,不然沒準兒就栽一跤。
秋秋回過頭來,身后兩個年輕姑娘正旁若無人的從她身邊走過上了臺階。
擦肩而過的時候,其中一個還轉過頭沖秋秋說:“你這人怎么回事?擋著路讓旁人怎么走?”
踩了秋秋的裙子的這人毫無歉意:“也不知道紫玉閣怎么回事兒,竟然還有這樣的弟子,一點兒眼色都沒有。”
她旁邊的那姑娘倒是輕聲細氣:“算啦,時辰要到了,咱們進去吧。”
“切,丑人多做怪,就憑她那樣……也不照照鏡子……”
對方完全沒有想到要壓低聲音,或者就是要說給她聽的。
秋秋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招致了一場無妄之災。
這倆人怎么無緣無故的對她有這么大敵意?
好好的新裙子,頭一次穿就讓人踩上了一個灰印子,秋秋心疼得不行,這可是師父特意給她做的呢。
秋秋彎下腰來想把灰撣掉,然后她想了起來,那兩人中的一個,好象就是姓何的姑娘吧?是那個模仿別人打扮和談吐的兩人中的一個。
秋秋想想對方的打扮,再想想今天自己的穿戴……對方不會把她當成競爭者了吧?
這真是冤枉啊!秋秋真想舉個牌子,上書兩行大字:本人裝束不是故意,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肩膀受涼了,有那種針扎似的痛感。買的暖寶寶是假貨,里面的粉末一會兒就都變形成一陀,完全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