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喜鵲,非得看她整天跟個怨婦似的,她才高興。
甄十娘白了她一眼,“不過是兩下將就罷了,我又沒打算搬回將軍府,怕什么。”認了個干娘,又得了五品誥命,甄十娘底氣可是比以前足多了,“他生氣不來這里,倒冷清了。”
這也是甄十娘的心里話,她倒是真愿意沈鐘磬只要每月把撫養費按時給她就行,人就不用來報到了。
“夫人!”喜鵲語氣大為不滿,“……你不能再和將軍這么打鬧了。”聽秋菊說,他們已經同床了,現在竟然還說這么賭氣的話,豈不是又回到了五年前,兩個人天天針尖對麥芒,硬碰硬地往死里打?
沈鐘磬一向吃軟不吃硬,對付他只能用柔,有句話說的好,以柔克剛,兩人復合以來,她家小姐一直做的很好啊,把一個柔字發揮的淋漓盡致,怎么去了一趟上京城就變了?
這可不是好現象。
五年前兩人水火不容,直鬧得恨不能把房蓋揭了的情形又閃現在眼前,越想越擔心,喜鵲又叫了一聲,“小姐!”
孕婦最大,見喜鵲急紅了眼,甄十娘索性繳械投降,“我知道了。”她話題一轉,“……我看靈谷鎮這矗房子不錯,靈谷的水質大周聞名,交通也方便,三進出的大院做藥廠綽綽有余,尤其還有三百傾良田,正好種藥材。”把清單遞給喜鵲看。
古代沒銀行,沒社保,只有田能防老,將來哪怕藥廠不掙錢,有了這三百頃良田按月收租,簡武簡文也餓不死。
白手起家,按說她一開始不該把攤子鋪的太大,可時間有限,有蕭老夫人做后盾,思前想后,甄十娘決定放手一搏!
清單昨天就送來了,喜鵲早看過,聞言不由一怔,“……靈谷太遠了,離梧桐鎮三十多里,夫人去一趟至少要二三個時辰。”接過清單又搖搖頭,“再說價錢也太高了,二千八百兩,夫人哪有那么多銀子?”
“我就是看好了他離梧桐鎮遠。”甄十娘搖搖頭,“我原是打算就在梧桐鎮上選址的,可認真想想,這里人都認識我和李掌柜,那么大個藥廠一旦開起來,很快就會揪出我這個幕后老板……”指著清單,“靈谷在梧桐鎮和上京中間,離上京城四十多里地,以后運送藥品也省了腳程銀子。”
別看偶爾雇輛馬車沒幾個錢,可一旦成規模了,這藥品運輸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日常開支,最主要的,以后她的丸藥出了名,不是出自梧桐鎮,一般人就不會輕易把她和藥廠聯系在一起。
喜鵲有些不死心,“……李掌柜肯放下藥鋪的生意,跟您去靈谷鎮嗎?”送清單時,李齊媳婦已跟喜鵲露出要跟著甄十娘干的心思。
她們也算計了,二十萬粒契約只是開始,有名聲赫赫的大將軍做后盾,甄十娘的藥廠一定會越做越大,不久的將來,藥廠里隨便一個買辦,掙的也比瑞祥藥鋪多。再者,甄十娘收了他,他以后就是將軍府的人,看看顧買辦的威風,他們哪能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簡記阿膠一停,瑞祥的生意也跟著一落千丈……”甄十娘笑的自信,“李掌柜能把這處選址標了重點給我,就說明他已有拋開瑞祥去靈谷鎮替我經營藥廠的打算了,這個我們倒不用太擔心……”
想想也是,喜鵲就點點頭。
忽然又抬起頭,“夫人哪來那么多銀子啊?”
二千八百兩,可不是一個小數。
而且這只是買廠房,要開藥廠還得買設備、藥材等日常周轉,沒個千八百兩投入也周轉不開。
這樣一算下來,果真選了靈谷鎮這處房子,他們至少要有三四千兩銀子墊底。
這個數目,對她們目前來說,是個天價!
見甄十娘目光落在秋菊手里的首飾盒上,喜鵲一把奪過藏在身后,“這是將軍才給您置辦的頭面,您想也別想!”才封了五品誥命,甄十娘以后奉召入宮的事會越來越多,到時拿不出像樣的頭面來,被沈鐘磬知道她們給當了,非活剝了她們不可。
“二千八百兩銀子,單這支赤金鑲藍寶石孔雀開屏點翠就夠了吧……”甄十娘懊惱地嘟囔了句,她話鋒一轉,“不當就不當吧,過年時將軍給我了六百兩,再加上這一年攢的,我手里也有七八百兩……”她看著喜鵲,“藥市也快開了,看看藥市一開就讓李掌柜帶著秋菊把蕭老夫人送的那些藥材賣了吧,少說也能賣個千八百兩的。”
“那些藥材都是給夫人補身子的!”話說出口,想到甄十娘不惦記著當頭面就好,喜鵲又痛快地點點頭,“只好先這樣了。”小聲嘟囔道,“全賣了還不到二千兩,差得還多著呢。”暗暗發誓,“回頭一定要把首飾匣子藏好了,絕不能讓甄十娘翻出來給當了。”
正說著,冬菊進來回話,“……劉媽來了。”
劉媽?
甄十娘疑惑地抬起頭。
“已經來三次了,我們要的奴才都準備好了,夫人不在,奴婢也沒敢定。”喜鵲笑著解釋道,“我瞧她那意思是怕您變卦,才追的這么急……”
甄十娘才想起祖宅的丫鬟還沒買齊,想了想,吩咐冬菊,“就說我歇下了,讓她明兒一早直接把人帶過來吧。”又道,“紀懷鋒回來了,讓他去找找文哥武哥給接回來。”之前沈鐘磬突然來了,喜鵲特意讓李長海領著他們出去躲了,四天沒見,甄十娘是真想兒子。
秋菊站起來,“馬大伯家的大黑馬才下了駒子,他們一定是去哪了,奴婢去找吧。”
簡武最喜歡這些大牲畜,老早就嘟囔著馬大伯家的馬要下駒子。
那面沈鐘磬在城外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在太和殿外涼了一過多時辰,才被萬歲召進去臭罵了一頓打發出來。
蕭煜正和小太監說話,瞧見他黑著臉出來,不用猜,蕭煜也知道他是被萬歲罵了,好心情地邀請道,“……中午一起去喝一杯?”他能調兵延上京到梧桐鎮撒網似的尋找甄十娘,就說明他是真把甄十娘放在了心底,這讓蕭煜由衷地替甄十娘高興。
眼底的笑容不自覺地一圈一圈放大。
看在沈鐘磬眼底格外地刺目,額頭的黑線瞬間又多了幾條。
“將軍這兩日去哪了,讓奴才好找。”小太監不知道沈鐘磬的行蹤,見到他,快步上前施禮道,“將軍要的獵犬前日就送來了,是北方少見的狼青,萬歲讓您瞧瞧合不合心?”
那日聽甄十娘講北方狼災,沈鐘磬才驚覺要征服燕祁,他的部隊也要馴養一批巨型獵犬,便把想法奏了萬歲,不想,萬歲還真當成了一件事兒。
循著小太監目光,沈鐘磬這才注意道,小太監手里正牽著一條巨大的狼狗。
有半人多高,通身青灰,兩只耳朵尖尖地立在腦后,驟看上去,恍然一只兇惡的大灰狼,一雙暗褐色的眼睛發出青幽幽的光,正灼灼地盯著沈鐘磬,許是被他那一身無形中釋放的煞氣挑釁,見沈鐘磬看過來,狼狗身上的灰毛瞬間立了起來,鼻間發出一陣嗡嗡的撕咬聲。
小畜生也敢欺負他!
剛被萬歲罵了個狗血噴頭,此時見狼狗不去咬一臉賊兮兮的蕭煜,反沖他使勁,沈鐘磬怒火騰騰騰地往上竄,見狼狗迎面沖過來,抬腿就是一腳。
只聽嗷的一聲,半人高的狼狗被踢出一丈遠,撲通落在地上,蹬了蹬腿,再一動不動。
小太監攤著手,傻乎乎地望著自己被狗鏈子拽得血淋淋的手掌,張著大嘴發出不聲音。
就這么給踢死了?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待蕭煜回過神,發現狗竟被踢死了,再抬頭望去,沈鐘磬已走出幾丈遠,消失在太和殿朱紅的大門外。
“……它可是內務府花了一千兩銀子從北方牧場買回的種狗!”蕭煜悶悶地嘟囔道。
將軍府里。
幾個小丫鬟正圍著紅蓼嘰嘰喳喳地看著老夫人才賞的一只玉蘭紅珊瑚銀簪。
“真漂亮!”紅桑撫著釵頭上晶瑩剔透的紅珊瑚贊嘆不已,“據說珊瑚中以紅色最珍貴。”
紅蓼臉上就露出一絲得意,“千年珊瑚萬年紅,老夫人說這發簪是沈家祖傳的。”
攆走甄十娘她立了首功,老夫人已露出抬舉她的心思,沈鐘磬每月里有大半個月宿在浩然居,比宿在五個姨娘院里的日子加起來還要多,若真被抬舉了,沈鐘磬每月就會有一大半的時間和她廝守在一起,一旦懷了孕……再生下將軍府的長男……
到那時,她比楚欣怡還風光!
想象著楚欣怡低眉順目和自己說話的模樣,紅蓼咯咯笑起來。
落在紅桑耳朵里特別的尖刺,她眼底閃過一絲陰霾,瞬間便掩了去,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面孔,“夫人一進府就和將軍同了房,我看將軍好像很喜歡夫人呢。”
不著痕跡地潑了一瓢冷水。
當初她和紅綢都是沈鐘磬榮歸之前進的府,買她們時牙婆就透露說是給準備的通房,可惜,進府大半年,沈鐘磬連正眼都沒看過她們,自持臉蛋勝過楚欣怡,紅綢沉不住氣,趁將軍醉酒時勾引,結果第二天便被攆出了府。
老夫人才又把身邊的紅蓼派過來,長相氣質都不如紅綢,紅桑絕不相信紅蓼的運氣會比紅綢好,僅僅得了老夫人的賞識,將軍就會收了她,從此飛上枝頭做了鳳凰。
“將軍五年前就和夫人同過房呢,還不一樣被攆到鄉下!”紅蓼一哂,“就算將軍再喜歡,老夫人不喜歡又能怎樣?”語氣尖銳,“自古就沒有兒子扭過娘的!”又道,“光帝三年,永醇皇后因不得太后的意,就被光帝廢了,皇家尚且如此,何況民間!”
想想也的確如此,紅桑就咬了咬唇。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