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盛氣凌人吵著鬧著要抓人,現在卻如同落水狗一般,渾身沒有力氣地爬在地上茍延殘喘。跟著一起來抓人的官兵也全都跟著行禮。
順天府丞不知道說什么告饒的話才好,被嚇得兩眼發直,想想關于眼前這位宣王的傳言,真是天降奇禍,他恨不得回到今天早晨,無論如何也不敢帶兵來到這里。
杜元海仗著膽子低聲道:“宣王爺,您何時回京的,下官等真是不知曉,否則絕不敢誤聽傳言,沖撞王爺。”
順天府丞顫聲道:“是……有人誣告,誤聽傳言。”
柳成陵拿起手邊順天府的文書,“文書上寫的清楚,說商賈柳仲為朝廷辦藥材謊報賬目,大人要抓的柳仲,就是我。”
柳成陵本就是冷淡的人,再繃著臉,更讓人心生恐懼,“杜大人將證據送去宗人府,我這里從商賈那里買來朝廷簽發的欠條也剛剛送過去,杜大人沒錯,若是此案查實,”說著眼睛一掃院子里的官兵,“也不枉這樣大動干戈。”
雖然是沖著這案子來的,可事到如今誰敢查這案子?
告一個商賈和告一個王爺,那是天地之別。
朝廷欠款本來抓幾個商賈就能悄悄解決,現在這位爺一翻手,這案子查下來不知道倒霉的是誰。這案子不該查啊,早知道犯在宣王手心里,就該夾著尾巴做人,將罪證都藏起來,免得會被人捏住尾巴拖出來,他們這樣大操大辦,是將自己脖子洗干凈湊在鍘刀上。
順天府丞越想越害怕,宣王爺饒不了他,馮閣老那邊也饒不了他,這樣想著。冷汗透了衣服一層又一層,終于熬不下去癱倒在地。
消息很快讓喬文景知曉,喬文景一路小跑去馮閣老府上。
馮閣老正在府中楔園里納涼,聽到外面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就看到喬文景滿頭大汗地進屋。
“閣老,不好了,快想想辦法吧,那柳仲是……那位……”
喬文景閃爍其詞,滿面惶恐。
馮閣老也睜開眼睛,慢慢撐著坐起來。“著什么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慢慢說。”
喬文景吞了口吐沫。“是……去拿柳仲的人……去了才知曉……柳仲哪里是什么柳仲,是宣……王爺……周……成陵。”
喬文景說出這話,一滴汗掉在地上,屋子里安靜的仿佛能聽到他流汗的聲音。
馮閣老不說話,只是將手微握起來。
喬文景只覺得心跳的太快。渾身虛軟,半晌才繼續說:“現在巡捕營、順天府都折在里面了,現在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宣王將那些朝廷欠款憑證交去宗人府,宗人府……”
馮閣老撐著腿站起身來,白花花的頭發在陽光下一閃一閃。喬文景仰著頭如看神祗虔誠地不敢眨眼。
馮閣老道:“不是說順天府去拿人,怎么還牽扯了巡捕營?”
“本來是順天府丞親自辦的案子,誰知道一級一級……最后就到了巡捕營營總和順天府尹。還鬧成了誅殺叛賊。”
現在想來,從頭到尾都被人牽著鼻子走,宣王就是要將整件事鬧大,讓他們一發不可收拾。
“不是說將柳仲查的清清楚楚,柳家上下幾代沒有撈到半個功名?”
“柳家不過是賣地發家的小商賈?”
馮閣老轉過頭。臉上雖然看不到怒氣,卻神情格外的陰沉。“怎么突然成了宣王?若說周家上下幾代沒有功名,不過是賣地發家的小商賈,那我們是什么?”
喬文景只覺得耳邊滿是嗡鳴聲。
“閣老,事到如今可如何是好,本來欠款知曉的人不多,現在卻握在宣王爺手上,恐怕整個宗室營都知曉,很快就要上達天聽。”
馮閣老弓著脊背,“那你們就等著抄家流放……黃泉路上也好做個伴。”
不管這話是真是假,喬文景連哭也哭不出來了,怎么就引出了這樣一尊瘟神。
馮閣老在屋子里走了兩步,轉過頭吩咐喬文景,“去盯著,看看宗人府要將這案子怎么辦……”
“要不然,”喬文景道,“到底有多少欠款我們還了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為了保住性命,他情愿將這些年拿來的銀子還回去。
馮閣老看喬文景的目光里帶了幾分的冷意,“你以為就是銀子的事?藥商的銀子你還上,其他商賈的銀子你要怎么辦?那么多商賈的冤案你也要替他們翻過來不成?”
喬文景不知怎么辦才好。
馮閣老走過來躺在搖椅上,“說到底我們都是皇帝的狗,只要是為皇帝辦事,皇帝總要維護我們。”
馮閣老的意思,是要將這些事推到皇上身上。
“皇上大興土木,上清院的丹爐里面燒的都是銀子,到底有多少你可知曉?”馮閣老從袖子里掏出長長的單子來,“都在這里了,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
喬文景見到救命的稻草,眼睛仿佛要冒出綠光來,閣老這一招想的好,已經送進丹爐燒了的東西,還能查出什么來?說銀子皇上花了,就是皇上花了,看誰還敢造次。
馮閣老用手拍拍搖椅扶手,“保你們的小命,就靠它們了。”
喬文景低聲道:“接下來要怎么辦?宣王的事……”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伺候我進宮面見皇上,這些事宜早辦……”
喬文景忙去拿官袍,伺候馮閣老穿上,下人拿來靴子,喬文景半跪下將靴子慢慢穿在馮閣老腳上,最后又趴下來將靴頭吹的黑亮,攙扶著喬閣老上了轎子。
馮閣老的官轎一直抬到上清院,馮閣老在外面換了道服,講了一段道術,這才見到皇帝。
皇帝正一絲不茍地舞桃木劍。
“皇上,宣王回來了。”馮閣老老邁的聲音在大殿里想起來。
青煙裊裊中,皇帝轉過頭來。“臉上不禁有些害怕,可是轉念間他就醒過味,朕已經登基為帝,他不過是個王爺,先皇又不會在活過來,威脅朕讓宣王做皇帝,”說著晃動手里的金鈴,一步步上前,仿佛是成仙入道了般,“朕的道臺都搭好了沒?醇郡王妃就要生了。”
“微臣怕的就是這個。”馮閣老緩緩道,“皇上身下還沒有惺子呢。”
道長說了,那是因為醇郡王妃接連生下禍胎。沖撞了他的子嗣,“朕不是正在想法子。”皇帝說著用桃木劍挑起一張符咒。
皇帝話音剛落,就有內侍進來道:“醇郡王又來了,還是那點事,求皇上讓醇郡王府請郎中診治。”
皇帝皺起眉頭明顯不高興。將手里的桃木劍也扔在桌子上,長長的頭發披散著如同謫仙一般。
“朕這是為了他好,他怎么這般不識趣。”
內侍也在旁邊嘆氣,“說的是,這醇郡王怎么一根筋兒,若是郎中能瞧好。之前也不會死了兩個,現在連龍嗣也連累了,這算是什么事。”
“不如。皇上就讓醇郡王去請郎中吧,那些郎中診不好醇郡王才能看出皇上的好意,微臣聽說醇郡王求了許多宗室來向皇上求情。皇上一片苦心,只怕是宗室不明白,龍嗣不是皇上一個人的事。事關大周朝的安定。”
皇帝忽然轉過頭看內侍,“那就跟他說。讓他去找郎中,看誰能治好他府里的禍根,若是治得好,朕還省了事。”
內侍看向馮閣老,馮閣老點點頭,內侍出去傳話。
外面焦急等待的醇郡王臉上頓時露出幾分欣喜的笑容。
“只是有一樣,您請了哪位郎中,要知會一聲,天家要知曉。”
這樣說,還有誰敢上門診治,醇郡王心中剛升起的一絲希望頓時又化為灰燼。
醇郡王垂頭喪氣地從宮里出來,外面的管家已經等不及上前道:“家里問了幾次,郡王妃就要生產了,”照之前兩次的經驗,孩子一落地再請郎中就來不及了,“還去不去請楊大秀。”
醇郡王咬緊牙,死馬權當活馬醫,怎么也要去請,“跟老夫人說,讓人去請。”
下人應了一聲,忙轉身跑回府中。
順天府的官兵一走,楊茉就從柳家藥鋪后門出來上了楊家的馬車。
回到楊家,陸姨娘迎上來,“好端端的去藥鋪,怎么就遇見這樣的事。”
柳成陵的事她也算早有準備,大周朝的一字王爵是要和皇帝十分親近才會封的,先皇將自己在潛邸的爵位封給了柳成陵,可見對柳成陵的喜愛。先皇帝的母親陳皇后和康王妻家有淵源,這讓兩家更加親近,于是才會有先皇喜愛宣王更勝親子的傳言。
楊茉蘭的記憶中關于宣王爺只有這些。
想到這里,楊茉忽然哂笑,她不該再將宣王爺叫柳成陵,以后該叫宣王爺才對。
聽說和柳公子有關,陸姨娘也去旁邊院子里問了秋桐、春和,知曉柳公子在疫區沒少幫大秀,現在再看大秀心不在焉的模樣,不禁心里咯噔一下,該不會是大秀喜歡上了宣王。
以現在陳家的地位,根本不可能攀上宣王,這樣一來大秀定會心中難過。
楊茉看到陸姨娘欲言又止的模樣,知曉是因為宣王的事,開口道:“朝廷上的事和我們無關,我們只要開好藥鋪也就是了。”
晚上不好說能不能加更,大家臨睡前來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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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就有醫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