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方為仙。”
楚留仙將這句話咀嚼良久,既是懂了,又是不解,有無數的疑問,從一扇被推開一條縫的大門中蜂擁而出。
“那我們活著的意義,又是什么?為了超脫自我?”
“若是為了超脫自我,那么我們真的明白:誰是我,我是誰嗎?”
“修仙為長生,那么長生的意義又是什么?”
“除了長生,是不是有其他更重要,更有意義的存在?”
楚留仙只覺得腦子都要炸了,楚天歌一時感觸道出的話,給他推開了一扇大門,然而大門之后,卻又是一望無垠的迷宮。
“呼”
好半晌,楚留仙吁出了一口氣,將那些紛亂的想法暫時拋開了,心道:“沒有足夠的經歷,沒有足夠的境界,再是想來也枉然,怕還會將自己陷入迷宮中不得解脫。”
“那些問題,終于有一日我會像楚師一樣,得到屬于自己的答案。”
楚留仙回過神的時候,旁邊古鋒寒和林清媗也在搖晃著腦袋,仿佛是要將什么東西從腦子里面搖出去一樣。
楚天歌的話里面,帶著一種特殊的魔力,只言片語便引人思索,到底是法術的威力,還是人本身的情緒引導,至少楚留仙他們是分辨不清楚的。
“師兄,師姐。”
楚留仙拱手道:“留仙便先告辭了,有些瑣事要處理下,回頭就如楚師所言,前去聽道十場,后面的一個月怕是要少見了。”
“先告罪則個,兩位莫怪。”
“告辭!”
話音落下,楚留仙一揮衣袖,飄然而去。
在這個過程中,林清媗朱唇開闔,似要說著什么,美目盼兮,如在表示著什么,楚留仙皆如未見,走得灑然自若,轉眼間就消失在山道上。
恍惚間,古鋒寒和林清媗從楚留仙的背影,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楚天歌。
某種意義上,楚留仙和楚天歌很是相像,身形迥異,氣質卻是一脈相承的感覺。
“師兄!”
林清媗俏臉上帶著焦慮,“你說楚師弟他能完成嗎?一個月的時間,聽道十場,講法一場,又要眾口稱贊,這怎么可能?”
古鋒寒不答,而是側目望去,見得林清媗眼中只有純粹的焦慮、擔憂,竟是真的完全沒有察覺到楚留仙特意的冷淡,不由得暗嘆了一聲。
“放心吧。”古鋒寒搖頭,誰也不知道他在嘆息什么,“楚師弟為一時俊彥,是謫仙根器,豈能以常人來揣度之?”
“非常人,行非常事,定有非常之能!”
“我們靜候佳音便是。”
說完,古鋒寒拍了拍林清媗的肩膀,掉頭而去。
神霄斷壁下,只剩下林清媗一頭霧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明白。
此后三天間,林清媗的身影數次出現在神霄峰半,朝陽府外。
每一次,她都被秦伯客客氣氣地請了出去,道是自家公子正在閉關苦修,嚴令不見外客,讓林清媗莫要讓他為難。
三天過去,當林清媗踏著夕陽,離開了那座以朝陽名之的府邸時候,心情亦如落日般,道不盡的落寞。
這次,她似乎真的明白了,往后的幾日間,她再也沒有出現過。
楚留仙的確是在閉關。
不過,他不是在朝陽府,而是在天道城。
一直到楚天歌離去的第七天,楚留仙終于又一次出現在眾人的眼前,邁入了玲瑯閣中。
“公子,你終于回來了。”
秦伯為玲瑯閣主事,至少有大半的時間都坐鎮于此,第一時間就迎了出來。
楚留仙擺了擺手,聲音中略帶出了疲倦:“秦伯,派人去倉庫中,把那些東西都搬過來吧。”
“……呃,這么快?”
秦伯眼睛都瞪大了,看楚留仙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也不敢多問,連忙就吩咐了下去。他自身則與楚留仙一起,上得玲瑯閣七層的天涯間內坐下,服侍楚留仙漱洗香茗不提。
這天涯間是玲瑯閣的頂層,取的是一目盡天涯之意,除了頭頂上的白玉京外,可說是天道城中地勢最高的建筑了。
一上一下,皆冠壓滿城,可見全盛時期神霄楚氏在天道城中的實力之強。
這一切,都是過眼云煙了。
楚留仙品著香茗,嘴里卻覺得沒有什么味道,這幾日間,他真的是太累了。
秦伯喝茶也一樣沒有味道,不過他那是震驚的。
他剛剛聽了回來的下人稟告,這段時間楚氏產業傾盡全力收購過來的金銀銅鐵等基本材料,全部淬煉完畢,成為大量的金精、銀精、銅精、鐵精……
這些材料無不是包含了靈氣,有著靈材特有的脈絡,在修仙界中有著無比廣泛的用途。
單單這一筆靈材的進出,玲瑯閣的收益秦伯一時就算不清楚。
“公子……”
秦伯如坐針氈了半天,試探地開口。
“怎么?”
楚留仙頭也不抬,依舊在輕輕抿著茶水。
到口的話,秦伯忽然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他可是知道,這幾日來,楚留仙到玲瑯閣儲物的倉庫中,驅散了所有下人一呆就是七天。秦伯心有顧忌,不敢查探,生怕犯了什么忌諱,到頭來也不知道倉庫中到底有沒有進人。
無論是什么獨特的手段,還是進了人手,楚留仙既然如此安排,那就是不打算讓人知曉了,秦伯踟躕良久,搖頭道:“沒,沒什么,老奴只是想問問公子,這批靈材如何處理罷了。”
楚留仙面上帶笑,心中卻在嘆息:“這般冒險的做法,以后再不能有了。”
他隨意地道:“秦伯,現在你才是玲瑯閣的主事,自然有你來處理,我只是想看到,在一年后重開白玉京的時候,有足夠的資金動用。”
“還有……”楚留仙又補充了一句,“我也給五農主事那邊送去了新的靈種,五丈原全面換植,怕是需要一些費用,全部從玲瑯閣這邊的賬面上走吧。”
秦伯唯唯諾諾,全數記了下來。
楚留仙交代完畢后,自己也長出了一口氣,過去的七天間,他過得實在是太累了。
接連不斷地運用仙域根本法淬煉靈材洗練靈谷是其一,中間間隔他也不敢浪費,將落地生根、入夢引等諸般法術好生習練,現在一切結束,直覺得恍如隔世一般。
楚留仙略帶著點遺憾地想道:“可惜了,入夢引還差了一點,始終摸不到門徑。”
秦伯好半晌,終于把所有事情理順了,看楚留仙的茶涼了,親自下去換了一盞,接著一拍腦袋,道:“公子,你瞧老奴這腦子。”
秦伯告了一個罪,退了下去,片刻后重新回來,手上帶著一個錦盒,拿到楚留仙的面前打開。
“公子請看!”
錦盒一開,楚留仙的臉上、身上、眼眸間,盡數被染上了一層純粹的紫色。
待得紫光稍稍消散,楚留仙方才看清楚,原來在錦盒當中靜靜地躺著一只錦囊。
錦囊巴掌大小,通體泛著純粹紫光,夾雜著藍冰的紋路,看上去神秘而有尊貴氣。
楚留仙將其取在手上,柔軟輕薄,幾無重量的感覺,隱隱猜到這是什么東西了。
那邊秦伯把錦盒放下,頗為自責地說道:“老奴的錯,用了這么長時間才把這件乾坤袋制成。
除了用上了公子交予老奴的那些虛空金外,老奴還把玲瑯閣所有的庫存用上,尋了一個煉器高手煉制而成。”
介紹完后,秦伯眼巴巴地看著楚留仙,問道:“公子可還滿意?”
楚留仙展顏一笑,他當然滿意,腰間的四靈玉帶,還有掌中的乾坤袋,都非尋常人等所能有,無不是價值不菲之物,他又怎會不滿意。
“多謝秦伯了。”
楚留仙毫不扭捏地將乾坤袋佩上,以后有此物相助,很多事情都方便了。
秦伯看楚留仙滿意,正歡喜間,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公子,楚山主交代的事情……”
“我等等便去。”
楚留仙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間玉牌,那里有十份功德,便是楚天歌給他用于聽道的。
現在一月時間已過四分之一,再不開始的話,怕是他化生真靈之事又要有變數了。
想到這里,楚留仙一拍扶手,長身而起,向著樓下走去:“秦伯,這些事情都交給你了。后面一個月中,無事莫來打擾我。”
“可是公子……”
秦伯伸出手來,只能捉到空氣,楚留仙壓根沒聽到他的呼喚,“噔噔噔”地下樓去了。
“這可如何是好?”
秦伯滿臉苦笑之色,直怪自己先前太過震驚,倒把正事給忘了。
“那幾位小祖宗可也來了啊,要是……”
“罷了罷了,公子能處理好的。”
秦伯只能這么想了,在他看來這也不算什么大事,手頭上那些靈材才是讓他頭痛的。
那邊,楚留仙入道宗山門,猶豫了一下,向著道宗七脈之一的通天峰走去。
道宗七脈,通天其一,以論道稱雄,冠絕宗門。
通天論道,也是道宗弟子展示自身對道、對法、對術理解的最好所在。
每一天,那里都有最新奇的想法,最新穎的見解,最大膽的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