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然把黃小莉、張玉萍喊到了紅霞燒烤攤，又喊攤子上打雜的方家平過來一起坐，反正天還沒黑，生意還沒起來，里里外外有曹紅霞忙著就行了。
趁方家平去洗手，黃小莉拽了齊然一把：“喂，齊大少，你、你不會讓我們到這燒烤攤來打雜吧？”
張玉萍的性格比較溫柔內向，悶悶的沒說話，四下打量打量這燒烤攤，沒精打采的。
兩位小姐姐剛滿十八歲，都沒什么心機，至少在齊然面前不必掖著藏著，失望的表情就活脫脫的擺在臉上——如果是到燒烤攤打工，還用齊然介紹嗎？年輕姑娘心氣兒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覺得就算在礦上勞動服務公司公司做個售貨員、庫管員，也比煙熏火燎的打工強啊！
黃小莉心思轉得快，又拉了拉齊然：“怎么，不敢跟你爸說？算了嘛，我們去服裝店賣衣服就是了，你別讓齊叔叔為難。”
齊思明是有名的榆木腦袋，就算當了礦業公司的總經理，也肯定不會因為兒子說情就安排她倆，指不定還得打齊然一頓，黃小莉不想因為自個兒，害得齊然去觸霉頭。
齊然笑笑，知道這兩位小姐姐誤會了：“你們想到哪兒去了？怎么是介紹你們來打工？我還要從這燒烤攤挖人呢！”
方家平洗了手，拎著幾瓶冰鎮啤酒走進塑料雨棚，聽見這話就笑：“齊老弟你把我挖走吧，我跟你干。”
他這可不是開玩笑，那天酒醒之后，曹紅霞就跟他提過齊然，說這小兄弟仗義，如果有可能的話。替他做事遠勝過窩在這燒烤攤，一個大男人、部隊上出生入死渾身是膽的戰斗英雄，蹲路邊洗燒烤簽子、捅煤炭爐子，確實太屈才。
比起曹紅霞，方家平更清楚齊然來頭不小，他可是親眼看見威風凜凜的老板，東川大佬杜詩泉是怎么被齊然唬得一愣一愣的，而扳倒雷正福的那段視頻，更是他親手交到了齊然手里。然后神氣活現的雷副市長就成了階下囚。
現在想想，那段視頻確實是齊然交到紀檢部門去的，曹紅霞從錦隆地產的銷售部副經理淪落成燒烤攤主，他從東川大佬身邊的保鏢隊長變成人人避之不及的被監控對象，都是出于齊然所賜。
但也正因為齊然的所作所為。扳倒了杜詩泉和雷正福，曹紅霞才得以脫離那紙醉金迷的牢籠，恢復現在的自由身，所失所得又該如何衡量呢？至少現在方家平看得很清楚，曹紅霞雖然整天忙著累著，可明顯比以前開心得多。
再說了，方家平現在還是杜詩泉案的涉案人員。被警方監控著，除了神通廣大的齊然，也沒第二個人敢用他。
所以方家平思前想后早就下定了決心，只要齊然肯要他幫忙做事。那絕對不帶一下猶豫的！
“方哥，坐，”齊然笑瞇瞇的招呼方家平，“我確實想干點事情。如果方哥肯幫忙，真是求之不得。”
方家平坐下。黃小莉撇撇嘴巴，挪了挪凳子躲開他，趴在齊然肩頭小聲說：“這個男人窩窩囊囊邋里邋遢的，能派什么用場？比較起來，外面那位燒烤攤老板娘還比較精明干練呢，咦，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見過她……”
這還是初秋，黃小莉只穿件薄外套，這位小姐姐柔軟的胸部就壓在了齊然胳膊上，她平時打鬧慣了的，生性活潑開朗就沒注意這些細節，可齊然就有點口干舌燥了。
方家平目光何等銳利，看到了就笑著把目光挪開，心說齊少真是風流成性。
咳咳，齊然不著痕跡的扭開身子，沖外面喊：“這里燒烤不錯，曹姐，葷的素的各來一點……對了，方哥，這是黃小莉、張玉萍，我們院子里的兩位小姐姐，從小一起長大的，這位方哥方家平，是從部隊退下來的戰斗英雄。”
戰斗英雄？黃小莉和張玉萍似信非信，現在的方家平看上去就是個畏畏縮縮的大叔嘛。
方家平也不懂怎么和女孩子打交道。
一時間有些冷場。
齊然就笑：“現在也該給你們交個底兒了，我準備開家廣告公司，主要承接盛然地產的廣告業務，你們如果愿意，就跟我一起干吧。”
廣告公司？黃小莉和張玉萍眼睛一亮，在零八年的東川市，在她們倆的心目中，廣告公司還是比較高端洋氣上檔次的，至少聽起來比燒烤攤強多了。
“好好好，我們答應，”黃小莉立馬把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又抓住張玉萍的手亂搖：“電視里那些廣告公司的白領女郎，多時髦漂亮啊，哈哈，咱們也像那樣就好啦！”
張玉萍靦腆的笑著，臉蛋上浮著層暈紅，眼睛亮閃閃的。
其實兩位小姐姐正當青春妙齡，長得也不賴，收拾打扮一下不見得比電影明星差，只不過她們家庭條件擺在那里，就算比較愛打扮的黃小莉，那身新衣服也只是廉價的地攤貨，張玉萍更是穿著舊衣服，胳膊肘都有點抽線了，看上去土里土氣的。
但這種質樸純真的美，卻比娛樂圈里邊摸爬滾打的明星們，更加真摯、真實。
方家平笑而不語，不知道想些什么。
“方哥，有什么話你說就是，”齊然拍了拍他肩膀，哈哈的笑：“說起來，咱們也是老相識了，對吧？”
這做派有點老氣橫秋，齊然本來不會，還是周笙教他的，好在他見過杜詩泉和雷正福的做派，一點就透。
方家平點點頭，“小莉和玉萍年輕，可塑性強，不過經驗上恐怕……”
兩位小姐姐就有點臉紅了，黃小莉嘴巴鼓了兩下，最后還是沒有把反駁的話說出來，只是狠巴巴的盯著方家平。
她倆只有高中文化，離白領女郎還差著點水平，論經驗也只是打過幾份暑期工。勉強做個文員或者小業務員還差不多，廣告公司要靠她倆挑大梁，那是肯定不行的。
方家平做保安兼司機，也不是出頭露面拉業務談生意的料。
齊然就撓頭，“可能主要還得靠我，再招幾個熟悉業務的骨干，不過我平時要上學，就算現在課程不緊……”
“招什么業務骨干，外面沒根沒底的。信得過嗎？”曹紅霞掀開門簾走進來，塑料雨棚又不隔音，她都聽見了，很干練的解下圍腰，把胸口拍了拍：“齊然弟弟不嫌棄。我來跟你干！”
這架勢，還真有點沙家浜里阿慶嫂的味道。
“你、你是曹經理？”黃小莉站了起來，吃驚的捂住嘴巴。
張玉萍也滿臉驚訝，眼睛睜得圓圓的。
去年暑假她們打暑期工，替錦隆地產發廣告宣傳單，往售房部拉顧客，當時曹紅霞就是售房部的副經理。開著小汽車，一身職業裝配高跟鞋，白領御姐范兒震得倆小丫頭暈暈乎乎，對她崇拜得不行。
實在想不到她會成為一個燒烤攤的老板娘。剛才面對面的，倆小姑娘愣是沒認出來。
曹紅霞笑盈盈拉起了黃小莉的手，輕輕拍了拍：“你是黃小莉，還有張玉萍。對吧？咱們有一年多點沒見面啦！別叫什么曹經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偶像還記得她倆的名字。把倆小姑娘激動得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齊然就暗暗點頭，這個曹紅霞絕不是花瓶型的人物，倆小姐姐只是去打暑期工，身為副經理的她，一年之后還能準確叫出她倆的名字，然后一席話下來叫人如沐春風，這可不簡單！
“曹姐愿意屈尊來我這小公司？那真是太好了！”齊然呵呵的笑，又指了指方家平：“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曹紅霞也沒忸怩，她跟方家平歷經波折，現在早看開了，大大方方的說：“那是哦，兩位小妹妹這么年輕漂亮，我是要去把老方盯著嘛。”
黃小莉和張玉萍都笑起來，曹紅霞就是有這本事，讓氣氛很快變得融洽，哪怕是陌生的人，都能很快熟絡起來。
倒是仔細的看了看方家平，不懂這個男人有什么好，能讓曹紅霞這樣對他？
曹紅霞端了個塑料凳子坐在方家平身邊，又問齊然：“如果我沒猜錯，盛然地產的周總，和你應該是朋友？”
哇，黃小莉眼睛直冒小星星：“那我們還怕什么，旱澇保收啊！”
齊然點點頭，又說：“不過她只能保證同等條件下，優先選澤我們公司來合作，如果我們的投標比別的公司差，她不會徇私。”
周笙這次到東川，除了拿到獨掌一方的資歷之外，確實還有別的打算，她要感謝齊然給了這個機會，還有上次的透水事故，所以她私人拿出十萬塊錢借給齊然作為新公司的啟動資金，然后承諾同等條件優先選擇跟他合作。
別的就沒有了，周笙可不怵齊然這個掛名老板，壞笑著告訴他，她要對盛然地產的股東負責，絕不能以權徇私。
齊然無語，盛然地產的股東不就是自己嗎？周笙可真會扯彎彎繞。
所以這間小小的廣告公司，還是得腳踏實地的干起來，只是十萬啟動資金的事，就不必告訴所有人了。
曹紅霞沉吟了一陣，笑笑：“其實周總并不是單方面的付出，她也有必要利用齊然在本地的資源，盛然的大部分員工是從外地調來的，很多事情做起來不見得有我們方便。”
齊然眼睛一亮，這倒沒有想過，還是曹紅霞點出了周笙那點小心思。
商量了一些細節，曹紅霞敲定了來幫齊然，立馬就風風火火的出去找人，準備把燒烤攤頂給別人。
臨走時齊然跟方家平開了個玩笑：“本來以為請到老方是撿了寶，現在看起來，曹姐才是寶啊。”
方家平笑笑，看著遠處曹紅霞的背影：“本來就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