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霜似笑非笑地看了穆夜來一眼。如果她沒有看錯,她那十萬兩銀子,真的是砸得穆夜來不知龗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穆三小姐,請您自重。我的柱國侯夫人稱號,是陛龗下御封的,既不是您施舍的,也不是侯爺能奪去的。你削尖了腦袋想進蕭家門,我很理解,但是不贊同。不過總得來說,這是爺們兒的事,他們要納妾,我們是管不了的。——當然,不過是個妾而已,我也不想管。”杜恒霜淡淡地道,轉身跟平樂公主道:“不好意思,讓公主見笑了。”
平樂公主暗暗嘆息,輕輕捏了捏杜恒霜的手。她特意舉辦這個馬球賽,就是表示她對杜恒霜的支持的。
杜恒霜在她母后歐陽紫被誣蔑一事上出了大力,她一直對她很是感激,想著要報答她。
這一次,眼睜睜看著她這樣被自己的夫君和穆侯府的三小姐聯和起來打臉,平樂公主看不下去了,終于站了出來,公開表示力挺杜恒霜的立場,也算是還杜恒霜的人情。
毅親王妃也是暗暗為杜恒霜擔心,但是知龗道蕭士及現在做的事,是要跟他們毅親王府“劃清界限”,所以她沒法公開對杜恒霜表示支持,只得跟平樂公主一起籌劃了這個馬球賽。
沒想到她低估了穆夜來的決心和厚臉皮,居然還敢上門挑釁!
她還真當人人都跟太子妃一樣籠絡著她!
“穆三小姐,今兒本宮請的都是正室和嫡女。您……實在是不夠資格。”平樂公主淺笑著道,轉身挽著杜恒霜的手,一起往公主府的正門走去。
“平樂公主殿下請留步!”身后又遠遠地傳來一聲男人的叫喊聲。
在場的人一齊回頭,看見兩個玉樹臨風的男子騎在馬上,帶著數個隨從,正往這邊趕過來。
平樂公主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杜恒霜抿著嘴笑,抬眸看見居然是夏侯家的小王爺夏侯元帶著另一個高高大大、孔武有力的男子快馬往這邊奔過來。
兩人在離杜恒霜和平樂公主不遠的地方下馬,一起走了過來。
夏侯元看見杜恒霜,忙抱拳行禮道:“柱國侯夫人也來了,上次說的那個銀貂皮子。我這次回定州給你帶來了。才剛已經遣人給你送到府里去了。沒想到你居然不在府里,可叫我一頓好找!”殷切地看著杜恒霜,定定的眼神看著她,毫不掩飾他的驚艷和欣賞。
杜恒霜笑了笑。福身行禮道:“多謝夏侯世子。”
“這么客氣做什么?我答應了你的事。就一定會辦到的。”夏侯元說完話。轉身看著平樂公主,卻見他帶來的那個男子已經跟平樂公主旁若無人地喁喁私語起來。
杜恒霜這樣的大美女站在平樂公主身邊,他居然瞥都沒有瞥一眼。
夏侯元咳嗽一聲。道:“柴世兄,你別急著跟公主說話好不好。來,我給你介紹一個人。”說著,指著杜恒霜道:“這是柱國侯夫人。”
那男子只看了杜恒霜一眼,點點頭,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可是他一轉眼看向平樂公主,眼底的深情藏都藏不住。
平樂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嗔道:“霜兒是我好友,你怎能這樣怠慢?”
那男子正色道:“就是因為是你好友,我才不能跟夏侯兄一樣輕浮。”
“柴嗣昌!你一天不損我就活不下去是不是!”夏侯元有些惱羞成怒地揮了揮拳頭。
杜恒霜看了覺得好笑,對平樂公主眨了眨眼。
她知龗道,平樂公主年歲老大,卻一直沒有嫁出龗去,這個柴嗣昌,看起來很有戲哦……
不為美色所迷,而且看上去人品端方,確實是比夏侯元要穩重多了。
平樂公主看見杜恒霜沖她眨眼,更加不好意思,道:“這是柴……世兄。他祖家跟我祖家是遠親,我們好多年沒有見過了,今日才是第二次……”
那就是說,已經見過一次了。難怪柴嗣昌一幅情有獨鐘的樣子,就連平樂公主,也不是無動于衷的。
夏侯元就補充道:“柴家封位臨汾侯,柴世兄如今是小侯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今年二十有五,尚未娶妻,家無通房妾室姨娘。”
杜恒霜噗哧一聲笑了,低聲道:“這真是巧了,我們公主正缺一位駙馬爺呢……”
夏侯元哈龗哈大龗笑,道:“霜兒你真聰明,一猜就猜到了!”
杜恒霜扶額無語。這就聰明了?連霜兒都叫上了,他是故意的吧……
果然穆夜來在一旁睜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一雙漆黑的眸子只在杜恒霜和夏侯元之間掃來掃去,嘴角噙著一絲笑容。
“好了,我們不要理睬他們。”平樂公主拉了杜恒霜的手,一起轉身往臺階上走,一邊低低地道:“你這些天總不出來,我也有事也不好直接去你們柱國侯府找你……我父皇剛下旨給我和柴世兄賜婚了……”
原來是未婚夫妻!
杜恒霜忙道:“恭喜恭喜!”又道:“公主等了這么久,終于等到良配了。”
平樂公主也很感慨,低聲道:“我也不知龗道是不是良配……”
兩人悄聲說著話,一起走進公主府的正門。
夏侯元和柴嗣昌也跟著走了進去。
公主府的大門咣當一聲在他們背后闔上。
只把穆夜來一個人留在門外。
穆夜來氣得胸脯一鼓一鼓的,愣愣地看著公主府闔上的大門說不出話來。
“三小姐,我們回去吧。”穆夜來的丫鬟英枝怯怯地道,走過來扶住穆夜來的胳膊。
穆夜來恨恨地將那丫鬟的手一甩,道:“不用你扶!我自己會走!”心里只在冷笑:杜恒霜。你不守婦道,看侯爺回來怎么收拾你!很是想馬上給蕭士及再寫信,告訴他他老婆還是在跟夏侯家的小王爺勾勾搭搭,現在連“霜兒”都叫上了……
“這是怎么啦?如何在大街上就吵起來了?”又一道溫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穆夜來一回頭。
居然是太子妃來了!
穆夜來大喜,猶如看見救星一般迎上去,道:“太子妃殿下,您也是去參加平樂公主的馬球賽的?”
太子妃點點頭,含笑道:“你是本宮的女官,還不快到本宮身后來,本宮帶你一起進去。”
太子妃本來是在被太子禁足當中。但是因平樂公主給她送了帖子。她畢竟是太子妃。是跟太子一體的人,所以太子就網開一面,讓她去參加平樂公主的馬球賽,不過事先警告過她。不要在平樂公主這里惹是生非。平樂公主是什么人?是一生氣。連萬貴妃都敢打的人……再說她也是唯一的嫡公主。太子妃的品級雖然高,也不過是跟平樂公主平級而已。
太子妃本來是不想來的,想著過來坐一坐就走。盡個人情就行了,不過一來就看見穆夜來居然也到了,頓時來了興趣,出言讓穆夜來跟她一起進去。
總之誰讓她一時不高興,她就讓誰一輩子不高興!
穆夜來按捺住怦怦劇跳的心情,忙站到太子妃身后,道:“那我就跟著太子妃殿下了。”
太子妃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道:“沒龗事,有我呢。”說著,對自己的侍女道:“去叩門,就說本宮來了。”
那侍女忙去大門處叩門,道:“太子妃殿下駕到!”
既然是太子妃來了,當然不能走角門。
于是平樂公主府的正門再一次大開。
公主府的管事和門子都迎了出來,垂手站在門口迎接太子妃一行人進去。
剛才的門子看見穆夜來跟在太子妃身后,愣怔一下,道:“那位穆三小姐……沒有帖子。”
太子妃看著他,淡淡地道:“她是本宮的女官,是伺候本宮的人,難道也不能進去?”
公主府的管事踹了那門子一腳,笑著點頭哈腰道:“能進去!當然能進去!”
穆夜來陪著笑道:“也難怪這門子這樣說。剛才柱國侯夫人來的時候,可是平樂公主親自來迎接的。”言下之意,就說平樂公主不親自來迎接太子妃,就是打太子妃的臉,說她連一個侯夫人都不如……
太子妃雖然知龗道穆夜來是在故意挑撥,但是看她的樣子,說的卻是實情,心里也不好受,面色一沉,道:“平樂公主親迎柱國侯夫人?——那柱國侯夫人真好大張臉!”說完看了公主府的下人一眼,卻沒有看見有人去后院傳話。
沒人傳話,平樂公主當然不知龗道她來了,更不可能出來親迎她。
太子妃窩著一肚子火,好歹還記得太子的警告,繃著臉帶著穆夜來和自己的侍女,坐上步輦,往內院的二重垂花門行去。
來到內院,就聽那守門的婆子道:“太子妃殿下,公主吩咐了,讓奴婢帶殿下徑直去馬球場。”
“啊?人都去了?”太子妃很是不虞。她還沒有換衣裳吃茶呢……
“那里搭有棚子,還有換衣裳吃食的地兒,太子妃殿下去看一看就知龗道了。”那婆子陪著笑道,叫了幾個小丫鬟過來守著二門,自己帶著太子妃一行人往馬球場行去。
平樂公主府的馬球場在公主府的后花園里,準確地說,是兩座小重巒之間的一塊漂亮的草場。
綠茵茵的草地呈長方形,平整得整整齊齊,草地南北方向各有一個網狀的球門。東西方向卻是兩座相對的看臺,搭著香榧木的木頂架,上面蓋著玄黑的氈席。
看臺最高一層被隔成一個一個小格子狀的小屋子,每間小屋子里擺著一張小桌子,還有屏風和掛簾,另外有座椅和橫榻,一看就是給貴客用的。看臺下面幾層卻沒有這樣講究,只是一排一排的座椅而已,是給一般的客人看馬球坐的。
太子妃帶著穆夜來和自己的女官。跟著那婆子,往場地那邊走過去。
“太子妃殿下。”看見是太子妃來了,先到的那些賓客都站了起來,對太子妃行禮。
太子妃含笑點頭,一路走了過去,來到平樂公主跟前,笑著道:“平樂公主今兒很忙啊……”
平樂公主知龗道太子妃是在禁足,所以才給她送了一封帖子,以為她是不能來的,沒想到太子還是放她出來了……
平樂公主琢磨著太子的用意。笑著道:“太子妃殿下大駕光臨。真是平樂始料未及。不過既然來了,就一起樂呵樂呵吧。——這邊請。”說著,做了個手勢,讓太子妃去東面最高的那層看臺。
杜恒霜跟在平樂公主身后微微頷首。
兩人都裝作沒有看見跟在太子妃身后的穆夜來。
穆夜來在心里微微冷笑。這些人都小看她了。以前穆夜來要讓著千金公主。從來沒有在千金公主顯露過自己真實的馬球本事。而蕭士及也很少在人前顯露過自己的馬球本事。目前長安城馬球打得最好龗的。都公認是是千金公主和崔盈盈并嫡的夫婿衛星峰。
只有穆夜來知龗道。若是蕭士及上場,衛星峰給他提鞋都不配。
看見這熟悉的馬球場,穆夜來深吸一口氣:今兒就讓你們看看我的本事!等她的馬球能耐傳遍長安的時候。蕭士及一定會以她為榮!
組隊的時候,穆夜來緊緊盯著杜恒霜那邊,見她綁了頭發和袖口,手里拿著一根馬球桿下了場,頓時大吃一驚。——杜恒霜居然也會打馬球!
這樣一想,穆夜來想要下場的心就更加迫切!
她不僅是要打出名頭,還要打敗杜恒霜!
她要讓蕭士及看一看,誰才是最適合他的人!
“太子妃殿下,我想下場跟柱國侯夫人比試比試。”穆夜來在太子妃耳邊悄聲道。
太子妃也知龗道蕭士及給穆夜來送了十萬兩銀子,心里又高興,又犯酸,但是也明白自己有了更好龗的去處,就幫穆夜來一把吧。反正能讓杜恒霜不好過,她就好過了……
“那好,你就代本宮下場吧。”太子妃笑著道,吩咐自己的侍女:“去跟平樂公主說一聲,就說,本宮的女官要下場。”
那侍女忙去跟平樂公主通傳。
平樂公主看了杜恒霜一眼。
杜恒霜敲了敲手里的馬球桿,笑盈盈地道:“讓她來吧。”
平樂公主便允了,讓穆夜來加入了另一組,跟杜恒霜對陣。
咣啷一聲鑼響,比賽就要開始了。
兩隊隊員,一隊三個人,一共是六個人、六匹馬在場上廝打。
兩隊人騎上馬,來到場中央,互相致意。
穆夜來笑著拱手道:“柱國侯夫人,我可不知您會打馬球。——您要知龗道,球場無父子,等會兒若是得罪了,還望見諒!”
杜恒霜笑著舉起馬球桿,“好說好說。彼此彼此。”
說話間,再一聲鑼響,比賽正式開始了。
一個侍女將馬球踢入場中。
穆夜來急忙催馬跟上,往馬球落地的方向奔過去。
杜恒霜卻已經超出她一個馬身,一手勒著韁繩,橫插到穆夜來的馬頭前面,另一手舉起馬球桿,同時縱身躍起,往那正從空中往下掉的馬球上重重擊去!
那馬球躍過穆夜來這邊三個人的頭頂,呼地一聲往她們的球門那邊砸過去!
成功地先得一分!
穆夜來鐵青著臉看向杜恒霜。——這一招魚躍擊球,明明是蕭士及的絕技,怎地杜恒霜也會!
一想到蕭士及也可能教杜恒霜打馬球,穆夜來的心里頓時如同被蟲蟻噬咬著,再也平靜不下來。就像自己一直珍而重之的珍寶,發現居然是贗品一樣焚心噬骨般難受……
她看向杜恒霜,此時已經像在看仇敵。
杜恒霜對她揮了揮自己手上的馬球桿,不屑地笑了笑,驅馬繼續去追馬球。
穆夜來憋著一口氣,奮力驅馬往前跑去。
杜恒霜的一個隊友正好擋在她前面,穆夜來趁著觀眾視線被擋的關口,毫不猶豫一桿往前面那馬的馬腿上擊打過去。
那馬長嘶一聲,突地跪地不起。
幸虧馬上的那人騎術不錯,迅速躍起,往旁邊躲去。
穆夜來看見杜恒霜正要回馬救人,索性勒馬往那人身邊沖過去。
杜恒霜見穆夜來竟是要趕盡殺絕一樣,不由大怒,一提韁繩,也縱馬往穆夜來這邊直沖過來。
穆夜來眼角的余光見杜恒霜緊繃著臉飛快地往她的馬這邊橫撞過來,趕忙打馬往旁邊一溜,躲過杜恒霜的偷襲,怒道:“你無恥!竟然偷襲……”
話音未落,杜恒霜已經一手撈起地上的隊友,讓她坐到自己身后,一手揮動馬球桿,卷起地上的馬球,往穆夜來面上狠狠砸去!
穆夜來剛好回過頭來,在大叫“柱國侯夫人作弊”,一個碩大的馬球夾雜著草地的泥土和腥味兒,結結實實砸在她面上!
穆夜來頓時鼻血長流,鼻梁上腫起一個大包,雙淚長流,形狀十分狼狽。
這一番擊打,只在電光火石當中,只有兩邊的裁判看得清清楚楚,忙向平樂公主請示。
平樂公主漫不經心地擺擺手,笑道:“打馬球嘛,這種事在所難免。穆三小姐也是會打之人,今日不過是技不如人而已。”
杜恒霜雙腿一夾馬腹,策馬來到穆夜來跟前,冷笑著道:“胡旋,你跳不過我。騎射,你比不過我。馬球,你打不過我。我就不說樣貌人品和本事了。——穆三小姐,請問你哪里來的自信,覺得你能搶我的男人?!——我今兒就跟你把話說清楚,不管是今生還是來世,你休想從我這里得到任何東西。就算是我不要了的男人,也輪不到你染指!”
二更五千字。求粉紅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