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輝應了,命人送方嫵娘回去。
許言朝本來也是想來的,是許言輝制止了他,讓他在家里等著,說很快就讓他娘親方嫵娘回家,許言朝可以跟方嫵娘說說話,不讓她太傷心。
方嫵娘回去之后,安子常也想讓諸素素回去。諸素素大著肚子,在這里恐怕不方便。
但是諸素素一想到自己那天在杜恒霜上門告別時候的態度,就很是內疚,執意要候在這里,為杜恒霜盡一份心意,她要看到蕭家一家大小平平安安離開柱國侯府,回到蕭家大宅的時候,才能放心,也才好給杜恒霜寫信過去,告訴她一切安好,勿念……
安子常拗不過諸素素,便道:“你就在國公府的大車里坐著,周圍的五十個護衛都是保護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的安全,千萬不要自行其是,你是雙身子的人。”
諸素素忙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種魯莽的人。我只是心里過意不去……那一天,霜兒明明是來跟我告別的,我卻說了那些著三不著兩的話……”
諸素素細細反省,陡然發現自己成了前世自己很討厭的一種人。那時候,她有個閨蜜,本來兩人關系很好,但是自從閨蜜懷孕之后,兩人的平衡就打破了。那閨蜜在她面前越來越頤指氣使,一副“我懷孕了我最大所有人都要讓著我”的神氣,讓諸素素最龗后實在受不了,氣得跟她絕交了……
而自己那時候對待霜兒。活脫脫就是這一副“我懷孕了我最大我可以胡亂說話你要讓著我”的屌樣兒,完全不顧霜兒那時候心里有多煎熬。
她知龗道,哪怕是在后世,離婚成為正常現象的時候,對于后世的女性來說,離婚還是不啻于一次極重大的打擊。而她,自詡為霜兒最好龗的閨蜜,卻任憑她一個人在痛苦在掙扎。
每每想到這里,諸素素就慚愧內疚得不得了。她從車窗里看著這里的人忙忙碌碌搬家。
安子常跟身邊的人交代了一聲,就和許言輝、知畫的夫婿瞿大當家一起看著蕭義帶人從柱國侯府里面搬抬東西。
柱國侯府是御賜。里面有些家具是附帶的。但是一般來說,只算房子是御賜,家具是附贈的,出府的時候。是能夠帶走的。
在諸素素的“關照”下。蕭義便又派人進去。將里面所有的家具也都準備搬出來,帶回蕭家大宅。
眾人正在候著,從街那頭又傳來得得的馬蹄聲。
諸素素偏頭看去。卻是西平郡王的小王爺夏侯元也騎著馬過來了,居然和騎馬奔來的崔三郎并肩而行。
柱國侯府門前一時擠滿了轎子、大車和高頭大馬。
那些前來趕人的護軍見到這幅陣仗,也不敢對蕭家人太過火。——看這個架龗勢,柱國侯的朋友也有不少。而且柱國侯能征善戰,萬一哪一天就翻身了呢?
夏侯元理也不理崔三郎,徑直下了馬,來到安子常、許言輝和瞿大當家身邊,打了招呼之后著急地問道:“柱國侯夫人……哦,不,是蕭夫人……霜兒呢?她在里面嗎?要不要進去幫忙?”
安子常看了他一眼,道:“蕭夫人如今已經不是蕭夫人了,她昨兒就自求下堂,帶著孩子離開長安,跟她妹妹一起去定州了。”說著,看著夏侯元意味深長地笑。
夏侯元一聽是“定州”,又驚又喜,道:“真的去了定州?太好了……太好了……”竟是歡喜得在地上轉著圈兒,樂得嘴都合不攏。定州是他們夏侯家的地盤兒,杜恒霜居然選擇去定州,讓夏侯元想一想就心花怒放……
許言輝見不得夏侯元興高采烈地樣兒,嘴里哼了一聲,嫌惡地別過頭,問蕭義道:“你們侯爺……士及怎樣了?打聽到消息沒有?”又惋惜地道:“陛龗下和太子也是逼人太甚,哪里有人家有原配嫡妻,還要千方百計并嫡的?不過是欺霜兒和士及不是士族門閥,族中無人好欺負罷了……”
安子常又看了許言輝一眼,笑道:“言輝今兒倒是說了句公道話。”
“這還用我說公道話?——誰不知龗道是這個理兒……”許言輝苦笑道,“恐怕陛龗下和太子都心虛著呢。”說著,拍了拍蕭義的肩膀,道:“別擔心,士及一定沒龗事的。爵位沒有了,不是大事。以他的本事,再次封侯拜將只是遲早的事兒。”
“那就多承許大爺吉言了。”蕭義忙拱手謝道。
許言輝笑了笑,瞥見崔三郎騎在馬上,站在街對面看著這邊的情形,有一絲警醒,又有一絲后怕,悄悄對安子常使眼色,“表哥,你看那邊……”
安子常眼角的余光早就瞥見崔三郎了,只是懶得理他,就微微搖搖頭,低聲道:“隨他便。”
許言輝便住了嘴。
夏侯元也看見了崔三郎,很是不虞,道:“他來做什么?難道是看蕭家落難了,他想趁機占點便宜?”
“那倒不至于。”安子常慢條斯理地道,“清河崔家的人,還是有著幾分風骨的。不過嘛,”他話鋒一轉,“崔三郎這人好像例外,聽說他心眼小,睚眥必報……”
許言輝和夏侯元不約而同瞪了崔三郎一眼,然后轉身催蕭義快搬。
蕭義滿頭大汗地跑來跑去,終于把府里頭的東西都讓人搬空了,包括家具。
“蕭家人就要出來了。”一個在里面看著他們搬家的護軍出來說道。
突然他眼前白光一閃,一只小小的白狐從院墻上跳下來,看著他們凄厲地叫了一聲,聲音如泣如訴。
諸素素在車里看見,忙道:“這是小白啊。它怎么沒有跟著霜兒一起走?”
蕭義忙走過來,對小白道:“你跑哪兒去了?這些天都不見你的影子,夫人去定州了,你等一等,等我這邊忙完了,帶你去定州,好不好?”
小白抬頭看著蕭義,似乎是瞪了他一眼,然后轉身跳上院墻,雪白的大尾巴在空中晃了晃。沿著院墻頂走了一段。再往下一跳,就消失了蹤影。
諸素素拍拍胸脯,暗道這小白真是成精了,不用說。它肯定是去找霜兒去了……
蕭義也知龗道小白有些本事。剛才的話。他也是故意說給旁人聽的,只要告訴小白杜恒霜去哪里了,它就一定能找到她的。
不一會兒。蕭家的人陸陸續續從里面出來了。
最先出來的是曾太夫人楊氏,她身后跟著兩個婆子架著眼神渙散的龍香葉。楊氏身后是蕭嫣然,低著頭,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再后面是蕭泰及,抱著他的兒子,身邊跟著他的妻子龍淑芝。再后面,就是蕭家以前的下人,大大小小一長串,細數一數,大概有一百來人那么多。
安子常皺起眉頭,對蕭義道:“如今你們回蕭家大宅,可還用得上這么多下人?”
蕭義忙道:“蕭家大宅也不小,這些下人將將夠,不算多。”主要是下人最多的杜恒霜,已經把她陪嫁的下人都遣回杜家大宅了,就走了一多半的人。
安子常也知龗道蕭家不缺錢,但是擔心在蕭士及落難的時候,有人趁機來擠兌他們。——凡是沒有權勢,只有錢財的人家,在大齊,都是官兒們眼里的肥羊,不擠兌干凈是不可能的。
“你出龗去就說,如今你們的鋪子和莊子,都是掛在我名下的,看看有哪些不長眼的敢動你們。”安子常淡淡地說道,眼光卻向那些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的內城護軍那邊看過去。
這些話當然是說給有心想打主意的人聽的。
曾太夫人楊氏出來一看這么大人候在這里,忙過來行禮。她認識安子常和許言輝,但是沒有見過夏侯元,但是見他生得俊美異常,又跟安子常、許言輝站在一起,便一起都行了禮,道:“讓幾位大人費心了。”
安子常、許言輝和夏侯元忙拱手道:“曾太夫人客氣了。”又道:“你們這一趟離開柱國侯府,回到蕭家,還望曾太夫人把持門戶,謹慎小心,等著士及兄回來。”
楊氏才知龗道杜恒霜已經自求下堂,昨天就帶著孩子離開柱國侯府了,心里無限唏噓,但是也知龗道自己其實跟蕭士及和杜恒霜的關系都很遠,雖然蒙蕭士及盛情,叫她一聲“曾太祖母”,但是她真的很注意分寸,不想讓別人說她倚老賣老。
不過既然杜恒霜已經走了,這一家大小,確實需要有個坐纛,就道:“各位大人放心,士及如今不在府里,還有老二泰及呢,他媳婦淑芝也能理家。他們都是有本事的,我就看著點兒就行了。”
蕭泰及和龍淑芝忙上前來給安子常、許言輝和夏侯元行禮,道:“多謝三位大爺幫我們蕭家。”
蕭泰及更是滿心惶恐,看著安子常道:“安國公,我想見一見我大哥,知龗道他安好,我才睡得著覺。”
安子常點點頭,“你等下來找我,我帶你去天牢看士及。”
蕭泰及忙謝了安子常,又帶著龍淑芝,領著蕭家大大小小,往馬車上登去。
諸素素想了想,招手對蕭嫣然道:“嫣然,你有沒有空,去我府上陪我住幾天好不好?”
蕭嫣然有些猶豫,蕭泰及卻大喜,忙推著她道:“安國公夫人給你面子,你還不去謝龗謝她?快去吧,快去吧。”
蕭嫣然只好陪笑著走過去,道:“安國公夫人……”
“別,叫我素素姐就可以了。”諸素素忙阻止她,又對她招手,“你來我府上住幾天,等我生了孩子,我們一起去定州找……霜兒玩去。”
蕭嫣然這時也知龗道了杜恒霜已經自求下堂,心里很是難受,不過諸素素盛情相邀,她也知龗道是為了她好,不過在這個時候,她只想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就福了一福,道:“素素姐您有身孕,好生將養吧,等您生了,我再去府上道賀,然后再一起去看大嫂……”還是改不了叫杜恒霜“大嫂”。
諸素素也不想勉強蕭嫣然,就道:“那好吧,是我考慮不周。你先跟他們住幾天,等閑下來了,我派人過來接你過來說話。”說著,故意愁眉苦臉地道:“你看,霜兒走了,雪兒也走了,我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你要常來看我才是。”
蕭嫣然忙點頭笑道:“一定一定。”
那邊知畫也招手讓她過去,道:“嫣然,夫人走了,你不要拘束,有事或是找安國公夫人,或者來找我。我雖然沒有安國公夫人那樣有本事,但是一般的小忙還是能幫就幫的,你不要委屈自己。”
蕭嫣然感動得眼角濕潤,哽咽著道:“瞿夫人……”
“好了好了,別掉金豆兒了,快跟著他們回去吧。蕭家大宅我可是熟悉得很呢!”知畫笑著朝蕭嫣然揮手。
蕭嫣然忙又福了一福,才回到自己的車前,攀著車轅爬了上去。
坐在最前面的車里面的人,是蕭泰及和龍淑芝。
龍淑芝抱著已經睡熟的兒子,臉上的神情很不好看,過了一會兒,她吞吞吐吐地道:“……泰及,那個院子,我們還要回去住嗎?”
“哪個院子?”蕭泰及奇道,“你說什么呢?”
龍淑芝更加不舒服,往周圍看了一眼,聲音壓得更低,“還有哪個?就是那個……那個院子啊……你……你前頭那個女人死的地方……”
蕭泰及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死盯著龍淑芝惡狠狠地低聲道:“你胡說八道什么!她早死八百年,不知龗道投胎到哪里去了?!”
“可是……可是……她得的病,可是會過人的。我們倒沒龗事,好歹活夠本了,可是我們的孩子還小啊……”龍淑芝哀求道。
蕭泰及看了看龍淑芝懷里的耳中,臉色慢慢恢復下來,緩緩地道:“你說得也有理,這樣吧,回去之后,我們還是把那個院子封著,咱們住到大哥那邊去。”
龍淑芝這才歡喜起來,重重地點點頭,笑著坐車一徑去了。
崔三郎看見蕭家的人都走光了,也沒有看見杜恒霜的影子,很是驚訝。
眼看安子常他們都要回自己的車上去了,崔三郎才催馬過來,忙忙地問道:“請問安國公,這蕭夫人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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