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乳娘被穆夜來罵得面紅耳赤,忙抱著孩子跪下來,道:“二夫人,奴婢說過很多次,說善姐兒胃口不好,不怎么吃奶,二夫人總是理也不理……”
邵氏和夢兒對視一眼,又各自別開臉去,嘴角都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穆夜來眼角的余光瞥見封裴敦黑沉的臉色,心念電轉,想出一個主意,忙道:“胡說!你要真的跟我說了,我怎么會置之不理?善姐兒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心疼她,誰心疼她?”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彎腰將善姐兒從乳娘懷里抱起來。
“老爺,我日夜為老爺擔心,吃不下,睡不好。善姐兒想是跟我一樣,想著爹爹為龗什么不去看她,所以瘦了。”穆夜來哽咽著說道,淚眼淋漓地看著封裴敦。
封裴敦想到自己自從納了夢兒之后,好像確實去穆夜來那里少了,也很不好意思,道:“說哪里話?最近公事太忙。你看我一直在外頭,夫人生的三哥兒雙滿月我才趕回來的。”
穆夜來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道:“老爺,我們善姐兒的滿月禮,老爺不在家。二哥兒三月份就滿兩歲了,老爺……?”
封裴敦看著自己腿上的二哥兒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臉上愣愣的表情頗有些男孩子的虎氣,又愛得緊,笑著道:“哦,二哥兒就要兩歲了?真是快啊,這樣吧,我今兒去夜來那里,你們別等我了。”封裴敦說著站了起來。抱起來二哥兒,和穆夜來一起走了。
穆夜來走出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邵氏和夢兒一眼,嫣然一笑,心里已經有了主意。
封裴敦在長安只待了兩天,就又帶著兵去范陽,跟蕭士及叨煩那里的刺史去了。
邵氏和夢兒見穆夜來又靠兒子在封裴敦面前挽回了一些臉面,都暗自警惕。
邵氏如今有兩個兒子,大兒子身子弱,要好生看顧。二兒子很健壯。但是還太小。也要小心仔細的照看,一時沒有多少心情管家,便索性將管家權委任給穆夜來。
夢兒也在一心安胎,萬事不理。她本來就是丫鬟出身。是玩丫鬟心眼兒的祖宗。后宅這些丫鬟婆子想欺瞞她。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封裴敦沒什么規矩的內院依然過得如魚得水。
穆夜來現在也有了管家權,一直郁悶的心里稍稍平息了一些。她本以為,在封裴敦回來之前。不會有什么事情能讓她心情沮喪了。
但是她想錯了。
永徽三年三月的時候,杜恒霜又生下一對雙胞胎,這一次不是龍鳳胎,而是兩個兒子。
居然生的是兒子!還一生就是倆!
穆夜來聽說這個消息,簡直眼睛都紅了。她在自己屋里瘋了一樣將所有的東西砸得稀巴爛,如同受傷的野獸一樣發出嚎哭的聲音。
她覺得實在是太不公平了。自己生了兩次,才一個兒子,一個女兒。而杜恒霜生了三次,已經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嘛!
穆夜來在憤怒之中,又覺得無邊的恐懼。她說不清這種恐懼來自何方,但是卻讓她不寒而栗,總覺得好像有人在背后窺視她,卻當她猛地回頭之時,又沒有看見有人在她身后。那雙窺視的眼睛好像來自虛空之中,看不見,摸不著,卻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但是再生氣,穆夜來也得打疊精神,準備賀禮,給柱國公府送去。
杜恒霜既是柱國公蕭士及的原配正室,又是朝堂御封的秦國夫人。她生兒子,來賀喜的人更多。
柱國公府比封伯爵府起碼要大十倍,但是那一天客人居然把柱國公府的內院外院都擠得滿滿當當。
杜恒霜在屋里坐月子,曾太夫人楊氏帶著她的侄孫女楊氏,和歐養娘、知數、知釵一起招待客人。
杜恒霜的娘親方嫵娘,妹妹柔嘉縣主杜恒雪,還有以前的丫鬟現在的竇郎將夫人杜知畫,以及她的小姑子蕭嫣然,和兩個弟妹齊月仙、龍淑芝,都過來幫忙招待客人。
蕭泰及在外院和許言邦、竇郎將、呂二郎一起招待男客,忙得不可開交。
諸素素和安子常這一次只來坐了一坐就走了,因為諸素素也要生孩子了。杜恒霜生孩子的時候,是她親自看著的,費了不少神,勞了不少力
蕭士及聽說杜恒霜九個月就生了孩子,騎著馬幾天幾夜不眠不休,從范陽趕了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孩子出生十天之后了。
客人們該來的都已經來過了,只等著滿月禮和周歲的時候再來熱鬧熱鬧。
蕭士及輕手輕腳走進內室,看見杜恒霜在床上熟睡,床前放著一個小搖床,里面放著兩個小小的可愛的孩子,生得一模一樣的兩個小男孩。
蕭士及站在搖籃邊看了一會兒,唇角露出一絲自己都沒有覺察的微笑。
他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兩個孩子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樣。至少他發現,兩個孩子打哈欠的時候,一個左頰上露出一個小渦,一個是右頰上露出一個小渦。除此以外,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了。
蕭士及看得入神,連杜恒霜醒了都不知龗道。
杜恒霜睜開眼,猛地看見有個高大的人影站在她和孩子床前,嚇了一跳。
不過再定睛一看,原來是蕭士及回來了,杜恒霜又覺得好笑,暗道自己的膽子怎么變得這么小了?
杜恒霜輕輕咳嗽一聲。
蕭士及如夢初醒般抬頭,看著杜恒霜,唇角還帶著那絲越來越大的笑意,走到她跟前坐下,給她掖了掖被子。“辛苦你了。你生孩子的,我又不在家。”
杜恒霜笑著,將腦袋偏了偏,窩在蕭士及的手掌心里。
巴掌大的小臉軟軟地靠在蕭士及手掌里,更顯得楚楚可憐。
蕭士及忙把手縮回來,不好意思地道:“我手上都是繭子,小心刮壞了你的臉。”
杜恒霜也感覺到蕭士及手掌上的硬刺,笑著道:“在范陽怎么樣?很辛苦嗎?”
蕭士及做的事,也很危險。萬一應對不急,就是做炮灰的命。
“還好。早有準備。只是不想傷太多自己人的性命。”蕭士及笑著道。“除非必要,最好是保留下來這些兵士,以后可以打突厥人、契丹人,還有高句麗。可惜……”
杜恒霜知龗道他的意思。他是純粹從一個帶兵的將軍角度出發。看這些普通兵士。他不是政客。始終沒有政客的心態。雖然他現在也看明白了那些政客的勾當。也能跟著這些規則行事,但是并不意味著他認同這些做法,也不意味著。他很得意于自己玩弄權術的能力。
他始終是一個喜歡打外敵的軍人。他不喜歡打內戰。
但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有的時候,你不想打,別人就要你的命。
所以真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該出手的時候還是要出手。不管是打外敵,還是打內戰,最重要是要先能活下來,才能再談其他。
蕭士及輕聲給杜恒霜說了一遍范陽的局勢,末了道:“范陽刺史當然是不想白白把手里的軍政權交出來。有好幾次,他都要調動大軍,跟我們一戰了。我好不容易,才釜底抽薪,將那刺史……揍得不能自理,如今躺在床上茍延殘喘,他的幾個兒子為了爭這刺史之位,都快自相殘殺了。”
有了這樣的禍起蕭墻,蕭士及和封裴敦當然就可以左右逢源,分化瓦解范陽刺史的權力了。
永徽三年六月的時候,蕭士及和封裴敦終于把范陽刺史的兵力全部剝離了,歸到范陽節度使麾下。
范陽刺史管轄的地方,本來是八大刺史里面最大的。民政、軍政加上刑律,簡直不比長安城里面的大齊皇帝權力小多少。
因此剝離范陽刺史的兵力,也是最艱難的。
這是蕭士及的提議。既然要剝離全部刺史的兵力,那么就要從最難啃的刺史入手。
范陽在長安東北面,再往北,就是契丹人的地盤。不過這個時候,契丹還沒有突厥兇猛,只是化外野民,不足為患。
他們在范陽當然不是一帆風順。
從永徽二年的臘月,到永徽三年六月,整整半年,才將范陽刺史的兵力全部剝離。為了防備這些人再次反水,回到范陽刺史麾下,蕭士及被永徽帝任命為臨時范陽節度使。
這些兵士聽說由大名鼎鼎的“戰神”柱國公蕭士及節制他們,才乖乖地聽從命令,全部遷到范陽節度使的軍營里。
范陽刺史順利解除了軍政之權,另外五個刺史就乖多了。無論是地盤還是實力,他們都不如范陽刺史。連范陽刺史都拗不過蕭士及和永徽帝,誰還能做這出頭的椽子呢?
當然,掌握這些刺史的士族是不甘心白白放出手里的權力的。他們也都知龗道,刺史這個位置這樣舉足輕重,就是因為這些刺史能掌兵。沒有兵力在手,一朝天子一朝臣,誰鳥你啊?
不過蕭士及他們說服了清河崔家跟他們站到一起。所以崔三郎在朝堂上發揮了很大作用,跟安子常、許紹一起,將那些企圖抹黑、攻擊蕭士及和封裴敦的人一個個擼了下去。
范陽刺史的事情解決之后,封裴敦和蕭士及暫時回到長安休整,等命令再次出發。
到了七月,封裴敦還沒有回來的時候,他的三夫人夢兒也生下一個兒子。
穆夜來聽到這個消息,如同五雷轟頂,氣得去封儉家里吃酒,沒想到這一次,她醉得特別快,以至于在這里過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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