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玉和羅蘊兩人站在龍尾山的上空,看著下面的茶田。
從上往下看,這些茶田被整齊地分成幾座茶園,按靈脈差異培植不同品質的靈茶。各處陣法嚴整,來往弟子井然有序。
“下界通道剛剛打通的時候,我們除了道觀,別無所有,只能分散弟子,到處打工。沒有產業,發展困難,剛開始幾十年,下界來的修士,有許多加入了別的勢力,沒有留在玄淵觀。”
這些事,靈玉大概知道一些。來到上界后,張青書得了她鞏固精元的丹藥,又活了三十多年,一度尋求筑基,可惜精元流失太多,沒能如愿。
初時那二三十年間,玄淵界上來的修士沒人筑基,人心浮動,難以支撐。
后來,王通啟和蔣撫鳴先后筑基成功,才穩住了局勢。
王通啟筑基時,將近七十,蔣撫鳴也是過了五十才筑基成功的。
在他們之后,又有一名修士筑基,那一位比他們好得多,筑基時沒超過四十。
有三名筑基修士坐鎮,玄淵觀總算生存了下來。
當然了,靈玉給的那道靈符,還是起了作用的。有一位結丹期的太上長老存在,就算那位太上長老并沒有留在玄淵觀內,也能夠給弟子們樹立信心。
羅蘊到了星羅海,找到玄淵觀,王通啟等人大喜過望。
與他們幾個剛剛筑基的不同,羅蘊已經筑基圓滿,而且還是實力強悍的劍修。
上任觀主昌明坐化,他們完全沒有異議地將觀主之位交給羅蘊,但羅蘊認為,自己不適合當觀主,支持性格穩重而又有決斷力的王通啟當觀主,自己只是坐鎮主觀。
一般情況下,羅蘊并不參與玄淵觀事務,他的精力主要花在教導弟子上面,就算有什么想法,只會提出建議,具體交給王通啟和蔣撫鳴處理。
靈玉十分意外,羅蘊性情優柔寡斷,確實不適合做觀主,但他很擅長教導弟子。正是因為有他的指點,王通啟和蔣撫鳴才能在一百多年間修煉到筑基后期。
回想羅蘊自己,他無論資質還是悟性都只是平平,靠著頑強的毅力,才能走到今天。他亦是過了五十才筑基成功,結丹更是到了三百歲。他在每一個階段停留的時間都很長,因此對各個階段的修煉難點了如指掌,知道如何在天分不足的情況下,克服困難,一步步向前。
靈玉覺得,教導弟子這種事,還真得羅蘊來。她自己修煉飛快,心境通達,反而對修煉過程中遇到的困難了解不足。
如此一來,倒是各得其所。在玄淵觀,羅蘊過得很自在,不必逼迫自己改變性格,也不會受到同門責難,而玄淵觀也需要羅蘊這么一個人來教導弟子。
“自從我來了玄淵觀,總覺得沒有自己的產業,依靠四處打工,無法穩定發展,因此想出了這個主意。”羅蘊說,“來的時候,你給了我幾件東西,用不上的,我都變賣了,再加上自己的積蓄,拿來租地,開始種茶。”
靈玉道:“還是羅師兄想得周到,不像我,把他們帶上來,買了塊地,就撒手不管了。”
羅蘊笑道:“要不是你打通了通道,哪有我的事?你就別謙虛了,謙虛過了頭,就成了驕傲。”
靈玉想想也笑了起來。
躊躇了一下,羅蘊又道:“嗯,還要感謝一個人,租龍尾山這件事,范師弟幫了很大的忙。”
“哦?”靈玉有些意外。范閑書對玄淵觀漠不關心,他明明就在飛廉城,卻沒想過打通兩界的通道。當初告訴羅蘊,有難處去找范閑書的時候,其實她心里也沒底,只希望范閑書看在她的份上,伸一把手。
羅蘊笑道:“范師弟現在可了不得,我也就在你面前喊他師弟,可不敢讓別人聽到。”
來到星羅海,靈玉還沒有打聽過范閑書的消息,聽到這話,便問:“莫非他如今成了飛鶴樓的樓主?”以范閑書的本事,靈玉并不懷疑。
羅蘊神秘地搖頭:“比這個更了不起。”
靈玉更好奇了:“飛鶴樓如今掌控著飛廉城,什么身份會比飛鶴樓樓主還了不起?”
羅蘊賣夠了關子,才向她解釋:“程師妹許久沒來星羅海,怕是不知道,如今的星羅海,跟以前可不一樣。星羅三島,分別歸屬飛鶴樓、真武閣、清風堂,在這三個大勢力上面,還有一個統管星羅海勢力的聯盟,稱為群英會。這個群英會,才是星羅海真正的霸主。”
靈玉奇道:“各勢力自由發展,是星羅海的傳統,哪怕聯盟,也不過兩三個勢力si下結盟,這個群英會是怎么回事?統管星羅海勢力?”
羅蘊說:“我不過是個小小的結丹修士,像我這樣的人物,星羅海沒一千也有幾百,這些高層面的事情,我哪會知道?”
靈玉想想也是,于是她的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這關仙石什么事?”
羅蘊笑了笑,笑容里有感懷亦有驕傲:“范師弟是群英會的元老,亦是最終決策人之一。”
換句話說,范閑書現在堪稱星羅海最有權勢的幾個人之一。
靈玉并不覺得意外,當年在星羅海重逢的時候,她就知道,范閑書不再是她認識的仙石了,他完全有能力做到這樣的事。
她也不覺得多么歡喜,想必他自己也不會多么歡喜。
“那他的修為呢?元后了嗎?”
羅蘊搖頭而笑:“程師妹,你們這些人,思考問題都是這樣的嗎?隨隨便便就元后,叫我們這些普通人怎么活啊?”笑罷,他認真答道,“我到星羅海沒幾年,他就結嬰了,大概六十年前,晉階中期,想來后期不遠了。”
若是以前,他一定不會這么想,元嬰后期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可是,他到星羅海不久,范閑書結嬰,不過二十年后,靈玉亦邁入元嬰期。從元嬰初期到中期,兩人同樣只花了五六十年。如此算來,百年晉階元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有時候想起來,羅蘊都覺得自己不容易。他還在苦苦尋找結丹契機的時候,當年與他一同來到上界,稱為師弟師妹的兩個人,已經達到元嬰中期了。他沒有被這兩個人刺ji到失去信心,還能夠結丹,現在仍然穩穩地修煉著,真是太難得了!
“果然……”靈玉喃喃自語。
對于范閑書的飛速晉階,她沒有太吃驚,因為心里已經有了預感。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她與緣修交換秘密后,對范閑書存在另一種想法。
那個天命之人的說法,范閑書亦是wen合的……
這些年來,范閑信往來。當年分別時,他就清楚地說過,星羅海動亂將至,他不清楚自己的未來在哪里。
靈玉敏感地覺得,范閑書很矛盾,他對她的情誼沒有變,但似乎不想與她多接觸。
“……我們租了龍尾山種茶,不過三五年時間,就有了收益。我們只是個小勢力,連結丹修士都沒有,少不得有人眼紅。逼不得已,我去找了范師弟,他二話不說,幫我們解決了問題。”羅蘊笑道,“這百余年時間,我們靠著種茶的收益慢慢積累起資金,終于在幾年前買下了龍尾山。”
靈玉吃了一驚:“你們買下了整座龍尾山?”當初她只是買下道觀那塊地皮,都花了上萬塊靈石,龍尾山這么大,得多少靈石了?種茶的收益有這么高嗎?
“是。”似乎看出了她的疑huo,羅蘊解釋,“能夠買下龍尾山,多虧了范師弟。我們百余年間積累的財富,其實只夠買一個茶園,是范師弟出面講了價,又出了大頭,我們才能買下整座山。”
靈玉沒想到范閑書會為玄淵觀做到這個程度,雖說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買下龍尾山一點也不難,但他愿意做,這很不容易。
相比起來,她為玄淵觀做的,反而沒有范閑書這么多。
要知道,玄淵觀有這么大一座山,必然會引來他人覬覦,百余年來,玄淵觀安然無恙,必是有范閑書在背后做靠山。
靈玉嘆道:“我這個太上長老,做得有愧啊!”
羅蘊道:“程師妹,我說句實話,范師弟對玄淵觀并沒有多少舊情,他會做這么多,我覺得還是因為你的緣故。”
靈玉沒有否認,范閑書到底為什么這么做,探究起來沒有多大意義。
既然玄淵觀發展良好,茶園經營得有聲有se,靈玉就沒有插手,她說:“既然資金方面問題不大,其他方面也要發展一下才好,比如煉丹師、煉器師,都要培養起來。”
羅蘊則道:“這些我們有在做,只是需要時間。”
玄淵觀入鄉隨俗,不再以宗門形式發展,但他們到底脫胎于宗門,相對勢力嚴謹得多。比如他們也吸收外來修士,但依靠的還是培養弟子。這些需要時間改變,等到玄淵觀真正靠自己站穩了,再慢慢考慮不遲。
兩人又商談了一些事情,靈玉將自己用不到的功法、材料給了玄淵觀,又詳細地指點了羅蘊的修煉。
羅蘊離開紫霄劍派時,還未結成元嬰,因此并沒有得到結丹期的劍法,他另外搜羅了一本劍法自用,可惜效果差了很多。
靈玉干脆將《紫霄劍典》送給他,紫霄劍派功法不外傳的規矩,對她可沒有用。
羅蘊沒想到自己能夠修煉《紫霄劍典》,他在紫霄劍派時,并不算優秀弟子,沒有結丹,也不可能授予《紫霄劍典》,因此修煉的只是《紫霄劍典》的入門功法。
至于《先天紫氣訣》,那是徐逆的,她沒有資格外傳。
解決了這些事情,靈玉沒有在龍尾山的主觀多留,而是回了飛廉城內的分觀。
仙娥三人被她留在分觀,希望不要鬧出事才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