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又一個的士兵親隨被擊斃,高士繽只覺得后腦勺直冒涼氣,誰也說不準下一發子彈會不會落到他的腦袋上,從現在的情況看,只要落到了奉軍的手中,他絕對沒有好下場,高士繽左思右想,還是要趕快逃跑。
偏偏這些戰車又像是狗皮膏藥一般根本撇不開,前有攔阻,后面的追兵也快要殺上了,真把高士繽逼到了絕路上面。不過跑著跑著,高士繽猛人發現前面不遠就有一處茂密的叢林,當下的時節正是草木蔥蕪的時候。只要鉆進去之后,那些討厭的戰車就沒法阻攔了。
因此高士繽向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他命令手下人繼續前進,作為幌子,然后自己悄悄的潛入樹林逃命。進入了密林之中,戰馬就沒法用了,高士繽只好改用兩條腿狂奔,深一腳淺一腳的,山中蚊蟲眾多,還有要命的黑熊猛虎,在暗處還藏著毒蛇,處處都透著殺機。
高士擯跑進去之后,手下人也都發現了,有的人也跟著跑了進去,不過大多數的都選擇了投降,進山的風險還是太大了,而且奉軍也不至于和一幫大頭兵為難。因此這幫人都主動當了土匪。
“師長,戰果統計出來了,我們一共擊斃高士擯的部下六百多人,俘虜八百余人,另外吉軍大部潰散,逃得四處都是,我們是不是該繼續追擊?”
孫安虎向張作相請示,張作相想了想之后,然后說道:“潰散了暫時也威脅不到咱們,趕快進軍長春要緊,咱們要給孟恩遠形成強大的壓力,只有奉軍到了長春,那些不滿孟恩遠的勢力才能都跳出來。”
張作相下達命令之后,奉軍稍事休整,繼續進軍。原本高士繽還在公主嶺和伊通之間布防了,想要阻擋奉軍。可是現在當頭的已經失蹤了,生死未卜,底下的人更沒有斗志,而且他們的防御過于松散,兵力也不夠厚實。
被奉軍的大炮一轟,全都四散奔逃,張作相率領著大軍毫無阻礙的就殺到了寬城子。此時長春的商界人士一聽說奉軍近在咫尺,他們腰桿頓時就硬了起來,紛紛組織起來,出城勞軍,將張作相的大軍接進了長春。
奉軍迅速擊敗高士繽,兵進長春的消息迅速傳開,各方的反應大不相同,張作霖得到了報告之后,自然十分興奮,連聲夸贊。
“速戰速決,輔忱打得恰到好處,這下子咱們主動權就握在了手中啊。”
“沒錯,大帥,高士繽所部將近一萬人,都是吉軍的精銳力量,現在被打得稀里嘩啦,孟恩遠手中也沒有什么王牌了,我看咱們就應該直接攻擊吉林,把省城拿到手,整個吉林就是咱們的天下了。”張景惠大聲的說道,語氣之中透著十足的喜氣,在這些老弟兄之中,他的職務算是最低的了,而且短時間之內也沒有升遷的可能,要是拿下了吉林,張作相順勢高升,他也能往前走一步,這里面的關系張景惠想的極為清楚。
不過一旁的孫烈臣卻搖了搖頭:“大帥,我聽說日本人已經向長春集結兵力了,并且警告咱們,不許在附屬地之內交火,如果有一發炮彈落到附屬地,他們就要采取行動了。而且他們還對日本僑民的安全標示嚴重關切,要派遣士兵保護僑民,我看日本人是不想讓我們打下去了。”
“沒錯,如果再打下去,孟恩遠在吉林的勢力就土崩瓦解了。”楊宇霆說道:“大帥,卑職認為還是盡快進軍,用閃電一樣的速度拿下吉林,把孟恩遠趕走,不然殺人不死反成仇,以后孟恩遠肯定會鐵了心的和咱們作對。”
張作霖的眼珠轉了轉,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孟恩遠的確需要拿下,不過不能光靠著打仗,這是莽夫的行徑,再說了咱們的財力也不足以整頓吉林,這點岷源最清楚吧。”
王永江在一旁急忙說道:“大帥明鑒,歷年奉天財政缺口多達千萬之后,咱們要發展教棄,開發農業,投資工業,每一樣都是巨額投資,暫時奉天絕對拿不出足夠的錢來。”
此時的張作霖顯然頭腦很清醒,知道奉天的財政問題,沒有鬼迷心竅一般的一味依賴武力,這讓張廷蘭很欣慰,不管底子多厚,都架不住折騰,歷史上老張就是把寶貴的兵力和財力浪費在了進關爭霸上面,弄得奉軍元氣大傷,最后才痛失東三省。
老張要是能意識到這一點,也非常好,不過張廷蘭還有一絲不甘,他可不想放過這個占領吉林的好機會,因此說道:“大帥,如果顧及軍費,我看大可不必,我們可以用吉奉兩地未來的貿易稅收作為擔保,向銀行貸款,弄個三五百萬不成問題。”
按照張廷蘭的如意算盤,只要拿下了孟思遠,吉奉兩地的商貿往來肯定更加密切,稅收必定成倍增加,對于實業團來說。也是一個擴張的好機會,因此主動承擔下軍費也沒有什么不可以的。
老張臉上笑容不減:“拙言,果然是生財有道,不過三五百萬可不夠啊,老段已經動手了。”
吉奉之間交戰,段棋瑞這位新科總理不能坐視不理,相反他對于張作霖挑動戰爭,擴張地盤嚴重不滿。他先后調動了三路大軍,一路是黑龍江的許蘭洲,讓他率兵從黑龍江方向,逼近長春,直插張作相部隊的后路。
另外讓蒙疆巡閱使張勛出手,辮子軍北上,威脅奉天的側翼,同時又在關內調兵,直逼山海關。這三路大軍從三個方向發難,威懾力還是很強大的,不過有一點十分遺憾,就是這幾支軍隊調動速度都遠不及奉軍,沒等他們完成動員,奉軍已經擊敗了高士繽,拿下了長春一斑
還有一點那就是張勛,這個老家伙剛剛上任蒙疆巡閱使,原本他只控制著徐州一個市,現在他掌控了三個省,看起來手中勢力膨脹的很快,但是老家伙有苦自知,這三省的稅收加起來也不比一個徐州多多少,而且要花錢的地方更多,還要面對蒙匪的襲擾,張勛直呼上當。
結果這時候奉天向張勛拋來了橄欖枝,雙方聯手搞走私,發展邊境貿易,奉天銀行答應先支付給張勛二百萬元,一下子就解了張勛的燃眉之急,讓他能夠快速理順三省的局勢,因此張勛對于張作霖心存感激。
張勛默許了闞朝璽的赤峰留守的職務,當然以后赤峰的稅收都要交給他一份。這次得到了老段的命令之后,張勛雖然也調兵相應,但是暗中把消息告訴了張作霖,讓他做好防備。
“雖然張勛不會和咱們真的動手,但是老段的動作也不得不防啊。”
說到了這里,張廷蘭也徹底清醒了,的確光靠著武力肯定行不通了,張廷蘭此時也注意到了老張,似乎這位張大帥沒有太多的擔心,反倒是一副脅有成竹的模樣,看來多半張作霖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張廷蘭索性不再多話了。
老張威勢越來越足,有些時候要知道進退,在大庭廣眾之下,要給老張足夠顯示自己高深莫測的機會。
張作霖掃了一眼手下的心腹愛將,然后說道:“你們都各司其職,另外拙言你要鼓動吉林的商界,讓他們聯合上書北洋,撤換孟恩遠,還要發動典論,把他這些的惡行都搬出來,讓他名聲狼藉,威信掃地。”
老張吩咐完畢之后,眾人全都散去,張廷蘭剛出老虎廳,就迎面和張學良撞在了一起。
“學員張漢卿,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天可不是休息的日子,你跑到了家里,說說吧,想要什么樣的懲罰?”
張學良頓時嬉皮笑臉的說道:“拙言,我可不是逃學啊,我爹讓我回來的。”
“哦?大帥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你不是撒謊吧?”
“我哪有那個膽子啊,實話和你說了吧,我大姐和姐夫來了,我爹讓我回家陪陪客人。”
說到這里,張廷蘭才想了起來,張學良上頭還有一個姐姐,比他大三歲,叫做張首芳。幾年前張作霖的原配趙氏離世,張首芳這個姐姐就擔當起了照顧兄弟的使命,說是姐姐,其實是當了半個娘。
后來張首芳也出嫁了,女婿就是張作霖的發小,現任北京講武堂堂長鮑貴卿的兒子鮑英麟,現在小兩口回家,的確需要好好招待一下。
不過張廷蘭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后,眼前頓時一亮,他終于想到了老張在打什么算盤了。既然老張不準備打仗,又想要拿下孟恩遠,那就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接班人選,尤其是段棋瑞能夠承認的一個人選。
這個鮑貴卿和張作霖是老鄉,兩家關系十分親密。張作霖的母親和鮑貴卿的母親甚至互相幫著對方奶孩子,兩個人也是光屁股長起來的。只是后來張作霖落草了,而鮑貴卿則是投靠了北洋,成為了北洋的一員。
雙方的聯系還沒有中斷,早早的就給孩子定下了娃娃親,說起親密程度,鮑貴卿絲毫不比張作霖的這些結拜弟兄差,鮑貴卿出身北洋,又是老張的兒女親家,的確是能讓各方接受的不錯選擇。
張廷蘭心中有了數,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說起來也有好幾年沒見面了,我也該去看看首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