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奉軍上下也在是否拆除巴登號的問題上,搖擺不定,有些人認為一艘滿載三萬多噸的軍艦,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威懾,如果能夠修復,不管是戰列艦,還是改裝成航母,都能牽制日本的海軍力量。
這種想法其實是很穩妥的,不過張廷蘭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最后還是決定要拆除巴登號,巴登號的航速太慢,裝甲又太厚,改裝成航母,需要動手術的地方太多了,而且內部也損壞嚴重,即便是成功了,戰斗力也十分堪憂。
在軍隊建設上,張廷蘭有一個方針,那就是寧缺毋濫,戰場上出現缺口不可怕,因為可以用其他的武器彌補。但是一旦出現一個不穩定的因子,那就麻煩了,既不能無視,又不能委以重任,就變成了雞肋,索性就不如不要。
為了拆除這艘滿載三萬多噸的龐然大物,葫蘆島造船廠一共動用了七百多人,他們早早的就在戰艦外面搭上了腳手架,往來忙碌的工人,如同螞蟻一般,把各種工具全都準備齊全。
有很多記者全都聞訊趕到了船廠碼頭,他們這些記者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龐大的軍艦,中國有史以來最大的軍艦就是定遠和鎮遠,也不過七千噸的級別而已,和三萬噸的龐然大物,根本沒法比。
這些記者忍不住給這個十幾層樓高的大家伙拍照,見證海上霸主的最后一刻,不過他們在船臺周圍,只見到了吳毓麟,他正指揮著工人,做好準備工作。奉軍其他的大人物一個都沒有了,由此也可見,奉軍的確不太看重這艘軍艦。
有一名記者還跑到了吳毓麟的身邊,有些不解的問道:“吳先生,中國多年以來,都是有海無防,現在有了一艘這么大的軍艦,如果拆除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記者朋友,首先我理解你關心國防的心情,但是這么龐大的軍艦,我們根本沒有修復的能力,甚至說沒有二三十年的摸索,也不能造出來,因此我們無法發揮出巴登號作為軍艦的價值。如果把這艘軍艦拆除了,大量的鋼鐵可以用來生產火炮,可以生產坦克裝甲車,可以用來造鐵軌,這也是我們的目的所在。”
吳毓麟一面說著,一面滿懷深情的看了一眼巴登號:“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中國人也能建造出這樣威武的軍艦,包圍我們的遼闊海疆。”
說完之后,吳毓麟也不管這些記者,直接下達了拆除的命令,所有的工人都行動起來,從炮塔可是,一塊塊的鋼板被切割下來,然后由專門的人員運走,巴登號這艘威嚴的戰艦,徹底走向了解體。
所有記者唏噓感嘆,不過也都無可奈何,看了一會兒之后,就全都離開了。這當然只是他們所見的,就在距離碼頭不遠處的一棟別墅里,張廷蘭,海軍司令沈鴻烈,空軍次長馮庸,全都聚在了別墅之中。
沈鴻烈滿懷感慨:“大帥,巴登號拆除了,我是真擔心弄不會馬肯森號,那樣可就吃虧了。”
張廷蘭也苦笑著說道:“我們必須賭一把,不過在這里我能做出一個保證,就算弄不回來,我們的海軍建設也不會停下來,該發展一定要發展。我已經讓船廠方面最好了準備,他們會借助拆除軍艦的名義,從西方采購一批機器,實際上這批大型機器都是用來生產軍艦的。塞克特已經答應提供給我們一些關鍵設備,不過他設置了兩個前提,第一是要使用德國技術人員,第二是不準建造萬噸巨艦。”
馮庸一聽,也忍不住說道:“德國人這是典型的又想吃,又怕燙,干什么都偷偷摸摸,生怕讓英法知道。”
“其實德國也不容易,我們應該體諒。
”張廷蘭笑著說道:“他們畢竟是戰敗國,不敢太過分,不過說實話德國已經幫了咱們不少。前段時間美英法等國給咱們建造豐滿水電站,這幫混蛋果然動了歪心思,如果沒有德國人暗中幫忙,咱們就要被算計了!”
沈鴻烈急忙問道:“大帥,聽說規劃之中的豐滿水電站亞洲第一,一旦建成,充沛的電力能讓咱們的工業水平提升一大塊,可千萬不能出問題啊?”
“美英他們最初的設計圖,沒有給水電站預留升級的空間,而且大壩的設計壽命被打了對折,幸好被德國人給發現了,才能及時改正。”
“這幫西方人果然沒有好東西,凈是歪心思,我就盼著咱們把馬肯森號弄回來,然后再改成航母,馳騁大洋,那時候他們的模樣一定十分精彩。”
正在說話之時,常蔭槐也趕了過來,一見到張廷蘭,就說道:“大帥,果然不出所料,關注巴登號的人的確不少,他們正在確認我們是不是真的拆除軍艦。”
張廷蘭一陣冷笑:“有人注意更好,咱們就是讓他們當一回盜書的蔣干,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到這里,張廷蘭突然笑道:“我看該設立一個單位,專門釋放這些假消息,真真假假,迷惑對方。”
常蔭槐笑著說道:“大帥,如今大家都想著怎么嚴防死守,全力保密,沒想到您又走到了大家的前面,竟然要搞欺騙,實在是太英明了。只是不知道這個機構叫什么,又該怎么設置呢?”
話說到了這里,張廷蘭猛然想起后世的一個著名單位,因此笑道:“就叫戰略忽悠局吧,這是對內的名稱,對外把這個單位掛在講武堂下面,稱為國防戰略教研中心,主要是向外界傳播國防知識,介紹軍事技術的發展動態。”
常蔭槐忍不住仲出了大拇指,笑著說道:“大帥,您是準備安排一幫專家,然后讓他們故意釋放一些假消息吧?”
張廷蘭哈哈大笑:“差不多是這樣,不過不是釋放假消息,而是七分真,三分假,要學會誤導對方,把他們的情報人員帶到錯誤的路線上。”
“我懂了,大帥您就放心吧,我保證把這件事情辦好。”
沈鴻烈也對這個突發奇想的主意,十分欣賞,笑道:“常局長,眼前這就是考驗戰忽局的時候了,務必要讓列強相信,我們買軍艦,只是要當成廢舊鋼鐵而已。”
在幾個人的三言兩語之中,一個偉大的組織就這樣誕生了,從此之后,中國多了一群專門說假話的人,而且還要把假話說成藝術,讓任何人都分不清真假。
在他們的努力之下,成功隱藏了奉軍的發展戰略,將列強忽悠到了軍備競賽的不歸路之上,他們縱橫捭闔,指點江山,為了國家立下了汗馬功勞,卻經常背負著胡說八道的惡名。
就連一貫嚴謹的蔣百里,都不得不稱贊,戰忽局是奉軍最厲害的一個王牌,三寸不爛之舌,一嘴伶牙俐齒,勝過十萬雄兵。
常蔭槐也果然也效率著稱,接到了任務之后,就急忙找齊了各方面的專家,有軍事學者,有國際關系的大師,也有經濟學家,社會學家,總之匯集了各方面的人才。
經過大家的推選,第一任局長落到了海軍專員鐘召的身上,他曾效力北洋艦隊,陪同著鄧世昌他們一同到英國學習海軍,有著扎實的學術基礎,回國之后,對海軍的建設和發展提出了不少的建議。
在甲午海戰之后,鐘局長一度沉寂了許久,后來被奉軍三顧茅廬,請了出來,到東北講武堂,主要負責國家戰略課程。鐘局長學術精深,說話幽默風趣,受到了大家一致的贊許。
鐘局長上任之后,就忠實的履行了自己的使命,他先是授意一位學者,提出了鋼鐵行業發展報告。
在報告之中,詳細羅列了奉軍需要的鋼鐵數量,以及目前的缺口,然后又預測到隨著戰后恢復的加速,鋼鐵需求激增,價格也會上漲,因此他建議奉軍要發展鋼鐵產業,填補空白。
有了專門的調查報告作為基礎,軍隊也事實拋出了擴建裝甲兵的計劃,基礎建設部公布了鐵路的發展計劃。
這些全都需要大量的鋼鐵,這些鋪墊結束之后,鐘局長親自撰寫文章,提出多多購進廢舊軍艦的倡議。而且鐘局長還接受了多位記者的采訪,他十分輕松幽默的說道:“這就好比一個人,吃四個饅頭,飽了。結果手上只有三個,那怎么辦啊,很簡單,就去買一個。總有些以為買回來的這個饅頭,自己不吃,而是要當成磚頭,去砸人,這不是杞人憂天么!”
鐘局長一面說,一面給記者比劃著:“一艘這么老大的軍艦,我們連見都沒見過,又怎么能造的出來,日本人從明治維新開始,也剛剛學會了自己設計建造軍艦,一共花了四十年的時間,中國人憑什么就一步登天呢,那也把海上霸主看得太簡單了。”
最后鐘局長意味深長的說道:“發展軍力,是很好的想法,作為一個老軍人,我舉雙手贊成,但是發展軍力,必須用靠譜的方法,不能異想天開。”
“鐘教授,您認為奉軍的海洋發展戰略是什么呢?”
面對以為外國記者的提問,鐘局長擺了擺手:“不要談海洋戰略,我告訴大家,當初北洋為什么失敗,就是因為沒有海洋戰略,滿清把海軍當成了看家望門的一條鷹犬,結果北洋水師成軍之后,就沒有再擴充軍艦了。其實海軍是守護海上利益的雄師,要殺到外面才行,哪能留在家里呢。再看看奉軍呢,根本沒有沖出去的軍艦,怎么能有海洋戰略呢,在我的有生之年啊,我們能把眼前的黃水看好了,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鐘局長精深而強大的忽悠功力,果然起到了驚人的效果,奉軍弄來這些軍艦,無非就是貪圖一點便宜的廢鋼鐵而已。不只是英國,就連最忌憚奉軍的日本,也放松了警惕。
看到了鐘局長的介紹之后,一些情報人員,也都注意了他,國防戰略教研中心也第一次進入了大家的視線。這是一個辦軍方,辦學術的研究宣傳機構,他們主要向東三省,乃至全國,傳播最新的軍事動態。
在這些情報人員的眼中,這絕對是最好的獵取情報的路徑,因此他們全都把目光放在了鐘召和他的團隊身上,從他們的話中,尋找各種蛛絲馬跡,然后上報國內。
列強也很快發現鐘局長的很多理念,極具前瞻性,眼光深遠,因此他們已經將鐘召看做奉軍的又一大智囊,對他的言論總是極為關注。
張廷蘭在這邊布置了忽悠的大戲,另一面卻要求造船廠加緊準備,采購生產大型軍艦需要的設備。同時馮庸也從空軍之中抽調一批最優秀的飛行員,秘密組建了海軍航空兵,進行各種籌備性訓練。另外巴玉藻和王助也都接到了設置一款艦載機的任務。
兩大設計所從正式分離之后,就處在了競爭當中,奉軍裝備的戰機,多數都是出自他們的手上,艦載機也是一個大單子,巴玉藻和王助不能不用心。
就在各種籌備都展開之后,何柱國和吳克仁率領著一支精干的奉軍教導團,押著大量的軍火,也趕到了蘭州,馮玉祥一聽奉軍到來,急忙帶著手下人出來迎接。
“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你們盼來了,我這心里也就踏實了。”
“馮長官您太客氣了,我們奉了大帥的命令,專門協助您對付馬家軍,只有有什么吩咐,只管和我們說吧。”
馮玉祥也笑道:“果然爽快,我在城中備下了酒菜,咱們邊吃邊談。”
何柱國和吳克仁隨著馮玉祥到了城中,雙方分賓主落座,馮玉祥首先就說道:“我到了西北之后,就頒布了禁槍令,要收繳武器,可是馬家軍抵制非常激烈,尤其是馬福祥這個老家伙,跳的最歡。”
“馮長官,大帥已經交代了,西北的事情都由您做主,一個區區的馬福祥有什么了不起的,只管干掉就是了!”
馮玉祥頓時也哈哈大笑:“有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其實我到不是擔心馬福祥,而是忌憚他手下的騎兵。”
“大帥這次讓我們帶來了八十挺重機悳槍,多少馬家軍,都能給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