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漸漸冷靜下來,封亮確實是個紈绔,可李璟也沒有忘記他是渤海封氏出身,他的叔叔不但是登州長史,而且還是登州團練副使。
封亮仿佛在說著一件十分簡單的小事,一邊拍著著李璟的肩膀,一邊噴吐著酒氣輕笑的述說著他的計劃。
“剿匪之事,登州不是已經上下皆知了嗎?封五郎的提議,似乎不太可行吧?”李璟問他。
“兄弟還是嫩了點啊,這官場之事,說來說去,其實還不都是上下心中有數,互相幫忙。再說了,這事咱們知道就行,和其它人也無關。”說著,封亮打了一個酒隔。
李璟忍受著那股難聞的酒氣,道:“以封五郎的家世,如果令叔出手,只怕要替你謀個一官半職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吧?卻不知,五郎為何還要舍近求遠,弄的這么復雜呢。”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從民到官,其實是最難的一步。一旦有了官身,以后再升職反倒是簡單的事情了。我叔父雖是長史,可畢竟上面還有刺史大人的,有些事情也不好做的太難看的。但是如果兄弟肯幫我這個忙,那就不同了。老弟讓你的弟兄讓兩個首級功給我,這事情崔刺史就算知道,也不會真的那么計較的。這是你情我愿之事,軍中做的多了,他一個刺史,也管不了太多的。真要管,卻是要惹眾怒的。”
李璟一陣惡心,轉頭輕聲打了個嗝,李璟的酒量還算好的,只是喝的太多,終究有點頂不住。
“兄弟,我也不會白要你們的軍功首級。我這個人做事,一向是你痛快,我就痛快。老弟你說,你的兄弟就算留著那兩首級軍功,又能怎樣?不外乎是嘉獎與錢帛賞賜罷了。但現在朝廷哪有什么賞賜,就算真有點賞賜,從上面下來,一層層要分潤點,到手的又能有幾個呢。老哥跟你說句實話,那兩首級我不白要,每個我出價五十千!”封亮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搖頭晃腦,比比劃劃的對著李璟開出了價碼。
一個首級換五十千,這可不是個小數。西火寨大頭目猴腮臉的懸賞,也不過是絹百匹,錢二十千,合起來才一百千。而那些小嘍啰的懸賞也才一人十匹絹、五貫錢,讓出的嘍啰的首級懸賞每個也不過十三千。兩個嘍啰的首級功有懸賞二十六千,另外按軍功,這兩首級也值十千。懸賞與軍功賞合一起,兩首級值三十六千錢,封亮拿一百貫錢換,說來小石頭他們并不吃虧,還賺了六十四千錢。
見李璟沒回答,封亮以為李璟嫌錢少,馬上道:“當然,兩個首級給我,但是懸賞與軍功賞賜我不要,加一起的三十六貫錢依然給你們。”
李璟心中有點感嘆,封亮還真是舍得花錢,為了買兩個人頭立功,居然肯花一百三十六貫,這可是一大笑錢,都相當于一個鄉下小地主的家當了。
他苦笑道:“兄弟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這前后的事情都早已經上報了州衙。如今就算弟兄們肯把這首級讓給五郎,可是只怕上面不好弄吧。萬一上面要是追究起來,我只擔心不但我的弟兄們受罰,還會連累了封兄啊。”
“這個你放心。”封亮一揮手,“奏報公文現在還在州上,并未上呈節度府與朝廷。這事只要老弟與你的兄弟們同意,那就沒其它事了。其實這筆買賣可是很劃算的,一百三十六貫,換兩個人頭,這買賣絕對值。要不是哥哥我急著想弄個官,這樣的好事你可還真碰不著。”
此時,李璟心中想起了后世的一句話,生活有時就像強奸,如果不能反抗,那就閉上眼睛享受吧。
面對封亮的要求,他其實可以借崔刺史做擋箭牌。可是仔細想想,就算心中有些不忿,可實際上不也如封亮所說的,這其實就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嘛。小石頭他們都和自己一樣是王李村的農家出身,就算他們不把軍功讓出去,最后就算上面一文不扣,最多能得到的也就是一人十八貫的賞賜。再多,受幾句嘉獎,提拔個伍長伙長什么的,但再想往上,上面沒有人那是別想的。
現在把軍功首級讓出來,卻可以立馬一人拿到六十八貫的賞錢,而且從某一方面來說,幫了封亮這個忙,也是和封家示好。眼下李璟成了崔蕓卿的門生,而崔蕓卿與封彥卿不睦,神仙打架,難免他這個凡人遭殃。但如果幫了封亮這個忙,說不定封家以后也許不會特意為難他這個小卒。
李璟倒也想過,把自己的軍功首級讓兩個給封亮,但這幾個首級軍功同樣關系著李璟的前途。李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而小石頭他們不一樣。李璟有崔蕓卿這個老師,以后肯定能有不錯的前景,小石頭他們幾個卻得要他來照應。
心中思慮良久之后,李璟心中漸已經打算答應此事了。
“封兄真肯拿出這筆錢來補償他們?如果真如此,我可以和我的兄弟們說清楚,讓他們將軍功讓給你。”
封亮聽罷,臉上露出燦爛笑容:“老哥果然沒有看錯兄弟,放心,我封亮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小人。這樣,兩個首級,湊個整數我給一百四十千。另外,如果他們肯把第三個首級軍功讓給我,兄弟我愿意再拿出一百四十千來。”
三個首級軍功,換兩百八十貫錢,李璟聽的都心動了,差點都想把自己的首級軍功也都拿出來賣錢算了。
“好,封兄豪氣,我這就替我的兄弟們答應了。不過說好了,我們只是把首級軍功讓給你,至于封兄如何搞定其它的事情,這我們可就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封亮一拍胸脯道:“三個首級可就是二等軍功,差不多可以直接弄一個從九品上官階了。你就放心吧,其它的一切不成問題。”
說著又拍了拍李璟的肩膀道:“老哥當然也不會忘記兄弟的這個人情,這樣,哥哥養了幾匹好馬,明天,哥哥給你送一匹過去。”然后,他又從懷里掏出一紙,“這是我封家宣和瑞柜坊的飛錢,票值五百貫,你只要再拿著這枚戒指,不論是兩京還是天下各道州城,都能在我封家宣和瑞的柜坊中立取五百貫價值的錢或者絹、米、粟等。其中二百八十貫是用來感謝你弟兄讓給我軍功首級的,剩下的,是給老弟的謝禮。”
李璟也不由被封亮這陣錢雨給砸倒了,五百貫錢,加一匹上好戰馬,一起至少也得值60萬錢啊。娘的,為了升個官,居然前后拿出了差不多六十萬錢來,這狗日的得有多少錢啊。此時,他心中最后的那點不快,也完全被這么大把大把的錢給撫平了。
這買賣,做了!
李璟毫不客氣的將那飛錢和做信物的戒指都收入了囊中,錢已經到手,他是不擔心封亮拿了軍功首級后卻又食言了。
“走,咱兄弟再喝兩杯去,今日咱們不醉不歸。”封亮見事情搞定,笑的臉如菊花,“咱們以后可就是自家人了,有崔使君做師長,又有我封家做朋友,兄臺以后可就是前途無亮了啊!”
“承你吉言!”李璟此時錢都拿了,也只得和封亮一起唱合著,雖然知道崔蕓卿與封彥卿兩人不合,可他一個小卒子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