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的突然出現,讓殿中的兩伙人都不由的齊齊注目。被圍在當中的那個白衣女子先前正在為侍女未能突圍而出驚怒,然后見到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李璟時有一點驚訝,最后轉為了激動。她記起這個之前主動和她打過招呼的年青男子是一位將軍,只是當時她并沒有有急事在身,也不愿意和一個陌生人有過多的交集,所以并沒有問過對方姓名。不過,她依然臉上強打起笑容,向李璟揚聲道:“將軍,你終于到了,你的三百部下都到了嗎?正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李璟聞言一愣,但他馬上看到了那白衣女子眼中求助的眼神。看著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李璟心中微動。他再次打量起場中的情景,由于他的到來,場中此時形成了一個微妙的態勢。殿中有八個黑衣人,不過已經有三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另外五個人中也有兩個掛了點彩。
反觀白衣女子這邊,一個倒在他懷中的侍女已經身受重傷,昏迷過去。另外一個腿上中了一劍,血染紅了半邊裙腳。而那個白衣女子也好不到哪去,似乎肋下中了一劍,衣裙破了一個口子,流了不少的血。
殿中除了他們之外,在龍女佛像的腳下,還有一個十分清秀的男子,估摸著二十左右,被一條繩子捆住了手腳打暈在地。根據這些情況,李璟心中判斷,有可能是那個白衣女子和地上的那個男子約好在此相會,結果卻反中了別人的圈套。現在的情形,白衣女子明顯處于下風,而且看黑衣人對那個侍女下手之重,估計這些人是有滅口的打算。雖然他暫時還沒有看出這群在佛寺里動手的兩方,究竟是什么來路。可畢竟那女子求助于他,且先前那女子也算是幫過他一回。
一念如此,李璟拔劍在手,朗聲笑道:“在下來遲一步,還請見諒。不過如果就是這么幾個臭魚爛蝦,那在下也根本不必那么麻煩的調那一都人馬前來了。”
黑衣人中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漢見到節外生枝,望著李璟道:“將軍可是赤山鎮兵馬?還請切莫誤會,我等所追殺的乃是海賊,還請行個文便!”
海賊?李璟心中暗動,他有些半信半疑,若說黑衣人是海賊他還相信,那白衣女子那氣度那模樣,怎么也不似一個海賊啊。不過聽到這群黑衣人居然提起赤山軍鎮,李璟也不由的慎重起來。赤山鎮的崔鎮將那可是老師崔蕓卿的同族,說來也是自己一邊的人。如果這群黑衣人和他有關,自己可是要小心了。
“你們莫非是官軍?可為什么要藏頭摭面?還請問你們和赤山鎮究竟是何關系?”
白衣女子面色有些焦急,她大聲道:“將軍莫要聽他們胡說,他們不是唐人,是新羅的劍手刺客!在下也不是海賊,而是商團首領。今日向將軍相求,我來日必定重謝!”
新羅人?李璟心下恍然,難道他一直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原來包括這個白衣女子在內,他們說話時都帶有那么點口音。先前他并未太在意,畢竟有可以是帶有方言口音。現在卻是恍然大悟,原來這兩拔人都不是唐人。雖然兩邊的身份他還不能確定,但卻能猜測到一點,這伙黑衣人肯定就是刺客,至于白衣女子究竟是商團首領還是海賊首領,卻又是暫時無法確定了。
李璟嘴角微微一揚,收起手中劍笑道:“原來是一家人,我新近調任赤山鎮,先前并未知道你們身份,還請見諒。”那幾個黑衣人見李璟轉向他們一邊,都是長松了一口氣,不由放松了一些警惕。那首領還向李璟抱拳,李璟笑著上前,卻是突然發難,一劍如電閃過,挑落那個為首黑衣人的手中長劍,再一腳將其踢翻在地。然后迅速的將劍揮向旁邊另一人,幾個新羅人怎么也沒有想到李璟突然翻臉,措手不及揮劍抵抗,奈何李璟劍如虹芒,一劍快似一劍,數息之間,已經連續打翻兩個。這時那新羅女子主仆兩人也是拼命發劍,黑衣人不敵,剩下三人扶起被打倒的兩人飛快離去。
“窮寇莫追!”李璟和那白衣女子幾乎同時出聲,制止了那個想要追擊的侍女。
敵人已退,那個白衣女子松下一口氣后,卻是突然緊皺著眉頭跌坐地上。李璟看著他蒼白的面孔,道:“你流血過多,得馬上止血醫治。殺手有可能去而復返,你們還是馬上隨我回邸店吧,那里有我一百多部下,應當安全。在下李璟,字季玉,家中排行第三,還未請救姑娘貴姓。”
白衣女子見李璟說破她的身份,只是微微一笑倒沒多少在意。“小女子姓張,小名鶯鶯,剛才真是多謝了李公子儀義相救,不然今日我主仆三人都將命喪于此。”她語氣大方,并沒有藏諱自己的姓名。
李璟對她不由感觀大好,美麗且又大方,豪氣更兼颯爽,真有種江湖兒女的灑脫氣質。至此,李璟心中還真是反有了五六分相信張鶯鶯是一個女海賊了。他點了點頭,主動前去把那個被捆綁的男子松綁。那個侍女拿劍削下一片衣裙給張鶯鶯暫時包括了一下肋下傷口后,又拿出一條手絹給自己的腿上傷口包扎好。然后一瘸一拐的就向那三個還留在殿中的黑衣人走去,李璟還以為他是想去查看對方身份。卻沒料,那個嬌生生的侍女居然連那黑衣人的面巾都沒揭下,就直接一劍割開了那人的喉嚨。
噴射的鮮血,讓李璟有些失神。當他反應過來喊住手之時,那個侍女已經割開了兩個黑衣人的喉嚨,正要彎腰去割第三人的喉嚨。聽到李璟的叫喊,她轉過頭來,卻望向張鶯鶯。
張鶯鶯望向李璟,平靜的說道:“這些人都是卑賤的刺客,全都是一群殺人無數的殺人犯和搶劫犯組成的奴隸,留著他們只會傷害到更多人。”
侍女轉身揚起刀,突然,那個一直躺在地上沒動的黑衣人猛的一拳擊打在那侍女的小腹上,然后一把奪光了她手中的劍,反手一劍劃開了她的喉嚨,溫熱的鮮血在寒氣中冒著氣霧,侍女眼睛睜的大大的,最終無力的倒在淌開的那灘血泊之中。悴起的變故讓李璟和張鶯鶯都措手未及,李璟拔出匕首擲出,那黑衣人嗯了一聲,但依然十分頑強的帶著匕首沖出了殿外,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天光中,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條血痕。
張鶯鶯臉色陰沉的嚇人,兩條柳眉倒豎,怒斥一聲提著劍就要往外追,李璟一把沖過去抱住她,她如靈蛇一般的在他懷中掙扎扭動,一股混著血腥味的幽香鉆入鼻中,李璟頓時感覺一陣心頭發熱。她在懷中掙扎時,更讓他有些吃不消。
“別沖動,現在你受了傷,沖動追出去沒半點好處。那些人說不定還沒有走,有可能正在外面等著你,你這一追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我們先離開這,要不然你的兩個侍女就白死了。”
也許是李璟的話說動了張鶯鶯,又或覺得男女授受不親,張鶯鶯身體終于停止了扭動,變的有些僵硬起來。她的臉從脖頸處開始變得緋紅,臉上發熱,心跳也跳動的更加劇烈起來。“你...你放開我!”
“哦!”李璟也突然覺得自己變的有些呆笨起來,他有些不舍的松開手,看著她逃似的竄開自己的懷抱,只余下一抹幽香還在。“抱歉,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張鶯鶯嘴唇中吐出一句輕柔的話,然后,她突然一個轉身,一把將李璟撲倒在地。
伴著那幽香的胴體倒在地上,背部雖然傳來一陣疼痛感,可李璟腦中感受最深的卻是這么近距離的接觸。
“新羅女人都這么開放的嗎?”李璟此時心里居然升起這么一個古怪的念頭,他想到家中的新羅婢女婉兒,難道美人要以身相許?
李璟的腦中一剎那閃過萬千思緒,然后下一刻他馬上聽到張鶯鶯在他耳邊輕喝道:“小心暗箭!”
果然,下一刻熟悉的箭矢破空聲,立馬讓李璟把腦中那點旖旎神思。
咻咻咻的幾道箭疾從頭上飛過,射入殿上那座龍女的木雕塑像上。
“走!”李璟一聲輕呼,一把提起地上的那個剛解開的男子,一把扶著張鶯鶯低彎著腰,在那一連串的弓箭頸風中穿行。幸好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對方在佛寺中行刺也沒有敢大張旗鼓,李璟將那個一直昏迷著的男子半路上扔進了一個佛像之后,然后拉著張鶯鶯一路亂鉆,最后居然躲進了一個柴房之中。
聽著屋外不時晃過的人影和響起的腳步聲,李璟最后還是放棄了沖出去,或者大喊求救的想法。對方人數不少,輕舉妄動的結果很有可能他還沒跑出去,就被人給殺了。更何況,郡主和幼娘還在山上,他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把她們也卷進來。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暫時躲在這里,那伙人在法華寺中行刺,也不可能呆的太久。最多只是撐到天亮,應當就無事了。
拿定好主意,李璟才有空打量起身邊來,兩人此時躲在柴房中一堆柴禾之中的空隙里,剛才也不知道情急之下是怎么鉆進來的,難怪那些刺客進了柴房幾次都沒有發現他們。正松一口氣時,卻突然聽到張鶯鶯一聲嚶嚀,李璟轉頭望去,卻見張鶯鶯居然在剛才的混亂中中了一箭,而且,那一箭居然不偏不倚的射在了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