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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門鎮異軍突出,如橫空出世。
自沙門戍升格為沙門鎮,才短短三月不到的時間,這支誰也沒有真正重視過的邊軍戍兵,居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突然崛起。李瓃一個剛剛加冠不久的鄉下子弟,居然真的就把那支鄉里帶出來的鄉黨子弟給短時間內打造成了一支虎狼之師。
迎戰獨眼蛟海賊,痛擊大謝砦艦隊,更在所有人的眼前,在沙門島堂堂正正迎戰上萬封彰大軍,且輕松大敗其軍,打的一向驕傲跋扈的封彰頭都抬不起來。
宋溫贊嘆,李沬心驚,崔蕓卿驚訝,宋威感嘆,封彰懾服,封尋畏懼,王進忌憚。
手下突然冒出這樣一支精兵,宋威豈會放過。為了收攏李瓃,這次他不但力保李瓃,而且還特意派來了李瓃的老師崔蕓卿做為調停負責人。不但如此,在為李瓃爭取來了一系列的好處之后,宋溫更是一連又給了李瓃三個官職。
散兵馬使、節度押衙、節度先鋒。
散兵馬使性質和朝廷的散階性質一樣,都只為表明品級。不同的是,朝廷的散官以前很權威,但是現在,藩鎮地方上自己任命大量官職,藩鎮內部也必須有自己的品級排位。而如節度使、兵馬使等等使職,其實原來都只是臨時性的差遣,這些是沒有品級的,這些使職官職必須自帶本職。為此,藩鎮內部也漸弄出一套階官。
李瓃的本職只有一個,那就是沙門鎮上鎮將。現在他已經正式進入淄青鎮的中高層。明定品級也是必然。之前他是散十將銜,這一次直接連升幾級。晉升為散兵馬使。距離兵馬使只有一步之遙,加一個散字,表明李瓃現在內部排序,位同兵馬使,享受兵馬使同等級待遇。
節度押衙,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職位。押衙的本意是節帥的依仗侍衛,為最親近信任的侍衛。到如今,押衙一般都由麾下文武子弟所擔任。是侍衛中的軍官。擔任此職位的,莫不都是節帥所信任之人。押衙,一般情況下也被稱之為衙內,后因擔任此職的多是些文臣武將們家子弟,便漸引申為了紈绔的意思。但在此時,衙內是屬于節度押衙們的專有稱呼。他們的地位,相當于皇帝身邊的禁衛軍官。相當于隋以及開唐時禁軍中的翊衛、親衛、勛衛三衛。朝廷的三衛最低正八品,最高正七品,地位很高。藩鎮之中的押衙同樣如此,基本上都是一鎮之未來統兵大將。
李瓃人在登州,宋威卻授予他節度押衙此重職,這其實已經是在公開向李瓃表明他的賞識了。李瓃不可能去青州護衛宋威。此職也便是特加榮銜,恍如一攜廷大將被皇帝加封金吾衛大將軍一般,不領具體職事,卻享受其榮耀。
至于節度先鋒這個職位,和節度先鋒使只有一字之差。不過差了一個字。具體的權利卻是相差極大。在李瓃看來,節度先鋒使。那就是統領前鋒兵馬的大將。而節度先鋒,差不多幫會的雙花紅棍差不多,頂多只是一個厲害點的打手罷了。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現在資歷低,宋威一下子給了他節度押衙和節度先鋒兩個帥府重職做加銜,已經是表示對他的極為賞識看重了。
看了下手上的這一迭告身,李瓃現在的全部官銜加一起就是,淄青鎮平盧軍節度先鋒、節度押衙,游擊將軍、上騎都尉、散兵馬,使充登州大謝砦副兵馬使兼沙門鎮上鎮將兼沙門鎮營田參軍。這一長長的官銜,以后完全可以繡在他的官銜幡旗之上。
對于這一長串的官職李瓃還是很滿意的,不但升上了五品官職穿上了緋色官袍,當上了真正的將軍,掛上了銀魚袋和銀魚。而且手中現在地盤擴大了十倍不止,兵額也是冷了六倍有余。而且現在算是真正的在節度使的面前都已經掛上了號,加上了節度押衙和節度先鋒這兩個職務后,他以后可就真正是和宋威踏上一條船,共同進退了。
登州牢城使韓忠第一個站起來大聲笑道:“恭喜季玉兄,以后可就要改稱李衙內了。衙內一下子成了節帥面前紅人,以后可還得多記掛著哥哥幾個,記得多在節帥面前美言幾句啊。”
韓忠等人跟著崔蕓卿一起倒向了宋威,雖然也得了一些加銜,但卻沒有人如李瓃一樣一下子得到押衙和先鋒兩個榮銜。
原本如此重要的任職,李瓃是因當親自前往青州領取官職告身的,不過考慮到眼下大謝砦這邊的形勢,最后宋威直接讓崔蕓卿帶來了官服官印告身等,不用他再往青州去了。
李瓃當即去偏廂之中換上了嶄新的官服,他如今品級已經是五品官員,身上穿的官服也終于脫離了那一身淺綠深綠,直接穿上了緋袍。雖然比起四品官員的緋袍顏色略淡一些,可無論如何也是緋袍大員了。特別是腰間還佩帶上了一個銀色的魚袋,里面裝著一枚銀色的魚符。這魚袋魚符都是五品官員才能配備,再往上還有金魚袋和金魚符。
官服是李惠兒親自幫他穿戴的,本來是個昭王別墅中的兩個侍女,不知什么時候這郡主給跑了進來,也不顧男女有別,笑意盈盈的親自幫李瓃更換了官袍。
對著銅鏡中那個略帶有些春風得意的年青男子,李瓃微微一笑,緋色官袍都已經穿上了,紫色的官袍還會遠嗎
回到大堂之后,崔蕓卿又代表宋威給封彰晉升獎賞。由于封彰‘有病在身’,所以由封尋代替他接受。所謂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這次封彰被打擊的差點爬不起來。雖然封彰自己都承認了李瓃指控他的那些罪行,但是到此時。不但沒有對其的處罰,反而是對其的獎賞。
事情就是這么的奇妙。晚唐此時,犯再大的錯,可只要手中有兵馬,那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有什么事情。
宋威給封彰加左廂都知兵馬使,在其兵馬使的官階上提升三級,越過了右廂兵馬使和左廂兵馬使,從兵馬使升到了都知兵馬使。不過這也只是個榮銜,雖然升了都知兵馬使。不過并沒有實際的權柄,另外宋威還授他從四品下的明威將軍武散階。封尋也跟著得了個好處,獲得了個游擊將軍銜。
不過這樣的嘉賞跟李瓃的一比起來,反而顯得有些寒酸了。李瓃和封尋在所有賞賜宣布之后,各自上前在調停書上丟人簽下了自己的大名。當名字簽下的那一刻,這場由李瓃所挑起的戰事,也算徹底的落下了帷幕。用王敬文的話說。如果再有人想借機挑事,那么就將要受到各方的共同攻擊。雖然李瓃并不相信這個,但他現在正是吃飽喝足低調躲一邊消化的時候,自然不會反對。
王敬文帶著封尋和王進等人立即匆匆離開,一刻也不愿意多呆。回去的路上,王敬文直接把王進叫上了自己的馬車。獨留下封尋有些茫然和無助的站在別墅門口。
馬車上,王進有些不解的問道:“這次宋威、崔蕓卿他們也實在是太過份了,明擺著袒護李瓃,處處給他好處。大哥為何眼看著封彰被他們欺負到如此地步,卻不幫他。任他由人痛打落水狗”
王敬文捻了捻頜下的胡須,嘆道:“封家這些年勢力漸抬頭。便隱隱有欲脫離我們掌控的舉動。特別是這個封彰,一直仗著掌握著登州港和海上商路,手中掌握著大量錢財,不但每年上繳的錢財越來越少,而且還不斷的擴張兵馬。你看看直到被李瓃痛打前,兩萬人馬,近兩百艘戰船。你同樣是在登州海上,可實力卻只有他的一半。封彰擴張的太膨脹了,膨脹的都看不清他們自己的身份。”
“這一次讓李瓃痛打了也好,至少封彰損失了一半兵馬艦隊之后,他終于知道要向我們求援了,知道我們還是他的主子。李瓃不打他,他便要跟我們生二心。現在李瓃這一打,倒是把他打清醒了,也便又主動的向我們靠攏了。因此,這一次其實我是故意看著崔蕓卿他們對付他的,為的就是給他一個教訓。被他們弄的狠了,他便會靠向我們越近,以后也會對宋威、崔蕓卿李瓃等人越恨。一個可以由我們掌控的封彰才是一個好的封彰,至于他被欺負,管那么多做什么。”
王進驚嘆的望著王敬文,大為贊嘆。“不過,這李瓃現在膨脹的可是比當初封彰快多了。封彰用了十年時間,才有今日。可李瓃卻半年不到,就已經將積蓄了十年力量的封彰擊敗,這小子定是個心頭大患。”
“先不要輕舉妄動,事情得一步步來。李瓃就是一直盯著封彰,尋著了封彰一個失誤,然后就是接二連三的幾個動作將實力遠勝于他的封彰徹底的打殘,使其失去對他的威脅。李瓃這小子不簡單啊,你得多學學他,要做一條蟄伏草叢中的毒蛇,不動而已,動必如雷霆,給敵人致命的一擊。現在,我們先蟄伏起來,先看著李瓃得意吧,他總會有失誤的時候。我們在此之前只要等,只要機會出現,我們就來個一擊致命,徹底干掉這個狂妄的小子。”王敬文微瞇著眼睛,目光如同一條毒蛇一般的危險,冷冷的說道。
“李瓃這小子膨脹的太快了,而且根本不似一個剛二十出頭的年青人。一般人能做到他這步的并不會少,但卻絕少有像他這樣,有如今成就心境卻依然沒多少變化的人。我只擔心,時間長了,夜長夢多,到時他就真正的不可受制了。”王進對于李瓃總是有些怨念。至今能夠打劫勒索他,卻還讓他無法報復的也就只有李瓃一人了。
丹崖別墅中,崔蕓卿單獨與李瓃談話。一對師生許久不見,這幾天總感覺有說不完的話語。特別是這次再見后,李瓃感覺崔蕓卿比之前對他更多了幾分熱情,他隱隱覺得,這與他現在展現出來的力量有關。
崔蕓卿親自給李瓃倒了一杯茶,沉吟許久后突然道:“季玉。如果我讓你率部隨我一同返回青州,你愿意嗎”
“我愿意!”李瓃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他猜測這可能是崔蕓卿對他的一個試探,想要看他還是不是對他一如既往的聽從。崔蕓卿一聽果然面上露出笑容。他猶豫了一下道:“事情也不瞞你,宋節帥雖然得到淄青鎮各州縣下面不少支州兵和縣鎮兵的支持,但一直以來遠水難解近火,根本無法解決王敬武的青州牙兵。近來我與宋節帥將青州團結兵控制在手,又組建了三千親兵營。加起來有八千人馬,和王敬武的一萬牙兵將近。宋節帥早不想忍受王敬武對節帥府的掣肘,想要一決永逸。但卻總擔心這團結兵和親兵營的戰力。這次你的表現很不錯,打的十分精彩,我想,如果你跟我去青州,也許就能夠徹底的解決掉王敬武。”
李瓃苦笑了一下,他明白這絕對不是崔蕓卿真正的想法。因為崔蕓卿不笨,以現在節帥府和牙軍的緊張形勢。李瓃此時率部西進,那不是真正逼王敬武狗急跳墻,起兵叛亂嗎
“我是老師的門生,如今又剛被節帥授予節度押衙和節度先鋒之職,節帥與老師有急,學生萬生不辭。不過容學生先提一個問題。如果是在此戰前,學生如果西進青州,估計王敬武不會有太大反應。但是此戰過后,沙門鎮軍小有威名,此時西進。只怕會逼的王敬武立即叛亂。到時我軍恐怕還未趕到青州,節帥那邊已經被王敬武控制。這反而是害了節帥了。”
“那你認為該怎么辦”崔蕓卿臉上表情沒有半點變化。
“學生認為節帥現在不缺人,缺的是精銳的兵馬。所謂精銳,只須糧足械精訓練充足,然后精兵可成。學生之前與封彰大戰,繳獲得一批錢糧軍械,愿意拿出來獻給節帥和老師。相信只有錢糧軍械充足之后,加以時間,以節帥赫赫百戰老帥威名,定能練出一支精銳強軍,那時王敬武無須顧慮爾。”李瓃是自然不愿意去青州的,崔蕓卿也不一定是真的要李瓃去青州。說來說去,他估計還是利益。宋威剛幫了他一大把,現在自然到了他回報的時候。
不過一些錢糧李瓃并不太大意,沙門鎮現在還不缺錢糧,如果用一些錢糧,能換來宋威繼續不遺余力的幫助,這些都是值得的。
崔蕓卿沉吟片刻,緩緩道:“你能拿出多少錢糧裝備來”
李瓃想了想,最后道:“十萬貫錢,外加一萬石糧食,另加鐵甲三百副,皮甲五百副,長槍一千,橫刀一千,盾一千,弩三百,弓五百,箭兩萬支。”一咬牙,李瓃也是大出血。
崔蕓卿臉上終于有了笑意,“我要你燒掉封彰船的那種神火,要五百罐。”
“此物陸上傷害不大,且學生也無多少庫存,最多只能拿出一百罐獻給節帥和老師。”李瓃有些滿頭黑線,這老師也太狠了,給了那么多軍械還不滿足,居然一開口就要五百罐神火。這玩意他拿去青泥浦可以直接換一千匹戰馬了。
崔蕓卿看李瓃不像是說謊,便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依你一百罐,不過所有軍械錢糧你可要快些準備好,過兩天我就要帶回去。”
“學生另有份禮物要獻給老師和節帥,有五糧液好酒三百壇,另外還有數樣多鎮上自產的土貨。另外,學生還給老師和節帥各準備了五萬貫孝敬,老師正好一并帶回去。”十萬都給了,李瓃也不在乎再給十萬了。只要有這兩座大山在上面力保李瓃,這些投資都是值得的。
崔蕓卿有些驚訝,“你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錢糧來,你自己怎么辦”
“學生自己還能周轉的開,老師這邊為重。”
對于這么孝敬的學生,崔蕓卿也是十分滿意,心里的那點擔心李瓃翅膀硬了就不聽話的擔心也全沒了。他有些語重心長的道:“季玉你此次風頭太盛,接下來得多低調一些。安心發展自己才是要務,有些事情,也要注意一兄寸。我聽說你與那鎮東海的人打的火熱,現在這些海賊還長駐你島上,這是怎么回事此事終究是不妥的,傳揚開來,很麻煩的。”
“老師,鎮東海其實已經被學生暗中招安,只是暫時還沒有給他們公開的名份而已。學生這也是考慮到節帥和老師現在登州還有諸多對手,也是做兩手準備,多做提防。‘
“如果他們真心肯接受招安那倒是好事,回頭你讓那海賊首領寫一封效忠信,我帶回去給節帥,讓節帥直接給他們一個官職,徹底的招安了他們,省的再有其它人拿此事說事。”
“多謝老師。”李瓃連忙感謝。
經此一談,師生兩人的關系不由更進一步,更加的親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