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于都護府,南門。.
南門緩緩的重新閉合,就如同一只猙獰的巨獸合上了大口。
李維、李遠、崔呈秀率兵從三面殺到,最后匯合在南門。
“稟報將軍,屬下無能,讓李嗣源和李嗣昭帶著千騎逃出去了。”飛鷹營副十將第五庶迎上前來,愧疚道。
李維看了眼南門情況,城門前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尸體,既有沙陀人的,也有鎮[]的。看他們倒下的樣子,就知道之前這里的戰斗有多么的激烈,有些士兵甚至臨死前一手緊緊的握住敵人刺入身體中的長矛,然后將另一手中的長矛捅入敵人的胸膛,和敵人同歸于盡。
這一仗雖然是伏擊,可是他們也只是三千人,三千伏擊三千,這一仗并沒有太大優勢。沙陀人的反應很快,幾乎是剛闖入城中不久,就已經反應過來。鎮[]剛剛收網,敵騎就已經開始突圍了。
“不管什么原因,沒能及時關閉南門,這確實是你的責任。”李維下馬扶起老部下,看了看街巷中還在拼死抵抗的不少沙陀人,沉聲道:“不過,我現在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我將飛鷹營千騎交給你,你負責留下將城中的沙陀人肅清干凈。”
說完,李維與李遠、崔呈秀二將帶著其實近兩千人馬出城,向李嗣昭等沙陀敗兵追殺而去。
此時三十里外的沙陀人大營已經成了一片人間地獄。
李嗣源他們帶著護衛的三千騎兵離開后不久,天近黃昏時分,沙陀人大營的附近就已經發現了唐軍的斥候游騎。那些穿著火紅戰袍,打著赤紅軍旗的唐騎縱橫呼嘯,在大營四面打探著情況。
聽到這個消息,劉氏初以為是單于都護府中的哨騎發現了他們。她立即派出了家眷中武裝的青壯,派出了十個百人隊騎馬前去捕殺那些哨騎。
可是這一千青壯派出去之后,就如同石沉大海一樣再無了音訊。
等到夜幕降臨之后,派出去的人遲遲不歸,劉氏終于意識到了一個極其不好的可能。那些哨騎不是單于都護城中的,而是其它的唐騎。這個時候除了振武軍,那就只可能是河東來的追兵。
就如同要印證她的猜測一般,隨后不久,臨時營地四周就重新出現了一隊隊的唐軍騎兵,他們執著戰旗呼嘯而過,分成多路向大營發動襲擊。
這只是一個臨時的營地,沒有柵欄,沒有拒馬,也沒有鹿腳。他們都以為拿下單于都護府沒有問題,都沒有在這里過夜的準備,只是準備休息一下,然后就進入單于都護府中。他們的行李帳篷都還沒有卸下,在唐騎的突然殺出的情況下,沙陀人毫無防備。
雖然劉氏見派出去的青壯遲遲不歸,已經下令把隨行的車子都在營外圍起來,可幾萬人的營地,匆忙之間哪里準備的好。
當唐騎從四面八方越來越多的殺到之時,這支幾乎都是婦女孩童老人的隊伍,只能靠著幾千青壯拿著簡陋的鐵刀和長矛、弓箭應敵。
沙陀人雖然勇武強壯,每一個人都是戰士,可拿著簡陋的武器,沒有有序的指揮,在這暗夜里,他們的戰斗意志薄弱無比。
鎮[]的大旗出現,先前還只是以隊為單位攻擊大營,現在,在赤紅色的鎮[]大旗下,出現了千人騎兵部隊。
李璟一身鎏金赤漆麒麟山文戰甲,鳳翅兜鍪,織金大長披風,腰懸一把金劍,背上還背了一把玉具劍,鞍上掛著兩副弓。在他的身后,六位門徒左右護衛,殺氣騰騰。
善陽城一戰之后,李璟的兵馬只休整了一天,他便判斷出沙陀人很可能要棄朔州逃跑。而沙陀人逃跑只有三條路,目前的情況看,不外乎西面白道,北面云中青坡道,南面走飛狐道然后出軍都陘出塞。而青坡道這邊有唐軍一萬兵馬駐守,所以敵人只有兩條路走,最后李璟判斷,沙陀人最后的逃跑路線必然是西面兵馬空虛的白道。
判斷出了敵和人逃跑路線,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好辦了。最后李璟提議,對付沙陀人可以兵分多路。首先,李璟調動云州與蔚州的一萬五千鎮[]向朔州的東北方向的黃花梁一帶移動,在那里設下埋伏,防止沙陀人萬一向其它兩個方向逃跑,或者繞路的可能。
另外其余七鎮的兵馬,分成兩部份,五部落騎兵單獨為一路,他們就緊盯著沙陀人的大部隊。任務只有一個,死死的跟著他們,粘著他們,拖住他們。而七鎮的步兵則隨后跟上,負責把沙陀人棄守的金城以及三崗四鎮都收復占領,并肅清留下的沙陀人,絕不給沙陀人再回來的機會。隨后除留下一部份兵馬分守各城外,其余步兵則沿著前面騎兵的路線跟上去。
而李璟,則率本部五千騎兵先入云州,從靜邊軍那邊過紫河,然后一路先趕到單于都護府,進行攔截。總之,這一次要包抄堵截,絕不給沙陀人半點機會。
李嗣源這支先頭部隊雖然出發的比李璟早,可他們卻帶著幾萬家眷,走的并不快。而李璟的五千騎兵卻是輕騎北上,曰夜兼程。李璟趕到單于都護府時,李嗣源還沒到。知道李嗣源幾萬人馬馬上就到后,李璟立即讓李維三將分兵三千騎進入單于都護府,并且把善陽城的計劃又用了一遍。
李璟則直接帶著剩下的兩千騎悄悄往沙陀大營殺來,當探馬報說李嗣源李嗣昭帶著三千騎兵已經在攻打單于都護府時,立即也立即派出了幾隊斥候騎兵故意出現在沙陀營地外,引出了一千騎沙陀人。這一千沙陀人出營之后,追了十幾里就進入了李璟的伏擊圈,直接將其殲滅。
經過對俘虜的審問,李璟沒有想到,這沙陀大營之中居然有幾條大魚,李國昌和李克用的妻子劉氏居然都在營中。
拿下一個李國昌,比殺死一萬沙陀騎兵的功勞都大。聽到這個消息,李璟已經決定,這次一定要想辦法抓住李國昌。劉尋獻了一計,先派一千騎兵以隊為單位,四面八方沖擊沙陀人,先讓沙陀這幾萬人崩潰。先把他們打散,然后驅趕沙陀人,這個時候李國昌和劉氏這樣的重要人物,身邊定然聚集著很多兵馬,到那時,輕松就能找到他們,然后剩下的一千騎兵直接殺過去,活捉他們。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畢竟幾萬人馬中,要找到一個人確實不容易。但用劉尋的方法,確實可以很好的分別出來。
沙陀人在一千騎兵的四面圍攻突襲之下,完全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只抵擋了不到片刻的功夫果然就炸了營。這支先頭部隊只有李嗣源他們率的三千精銳騎兵護衛,剩下的便只有劉氏從這些百姓中,路上抽調了五千青壯簡單武裝起來,這五千青壯也并不全是沙陀人,有沙陀人,也有粟特人,突厥人、回紇人,甚至是漢人等等一直處于代北李氏掌控之下的百姓。他們久居邊地,都很勇猛,可再勇猛也不是軍人。他們武器簡陋,單兵能力不錯,但打仗卻是外行。缺少了豐富經驗的軍官層,這些人沒有號令,無人指揮,進退失據,人心浮動。
沒片刻,已經是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指揮完全混亂,有的隊伍提刀拎槍只顧追擊唐騎,有的卻是抱頭鼠竄,還有的站在原地滿頭迷茫。
一千鎮[]騎兵分散成了數十個隊伍,成群結隊的,就如同黑暗中草原上的狼群,不斷的在大營外游走,尋找著機會。一發現機會,立即一擁而上,四面八方的圍上來,前堵后截的包抄斬殺,頃刻間就已經突破了那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車陣防線,殺入了大營內部。
然后就如同一塊燒紅鐵釬,在那牛油里輕松的切割成,弓弩攢射,刀槍交錯,如同是虎入羊群,更如農夫收割著麥子一樣,成片成片的收割著沙陀人的首級,往來沖鋒縱橫,將所有試圖聚攏反擊的沙陀隊伍殺的人仰馬翻,四處奔逃。
一面面紅色戰旗,就如同閻王的催命貼一般,旗幟到哪里,哪里的沙陀人就崩潰。
半個時辰不到,沙陀大營的幾萬百姓徹底的喪膽,這個時候開始四面八方的潰逃。
劉氏帶著劍衛以及一些青壯還在堅守大營,可惜她的嗓子都喊啞了,可也不再有人往她這邊聚攏。
正在這時,就看見東面無數火光亮起,一支騎兵打著火把如同火龍一般的蜿蜒而來。當先一桿大纛,正是屢次給予沙陀人重創的鎮[]主帥李璟的帥旗。此時此刻,再遲鈍的人也明白唐軍追兵已經殺到。驚惶恐懼四起,無數人一聲尖叫,紛紛丟兵棄甲奪路而逃。你擁我擠,人踏馬踩,死傷不計其數。營中勉強聚起的幾千青壯,瞬間跑掉了九成。劉氏和李國昌各自的親兵這時見敗局已定,也不知道鎮[]騎兵究竟到了多少,可光只看對方的火把,那兵馬就不少于五千,頓時發一聲喊,護衛著各自的主子就裹在亂軍里,轉眼就四散奔逃,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