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行密他們小心的站在路邊,仰頭看著他們經過。等隊伍入城之后,楊行密笑著問那守門的軍官:“剛剛這位就是鎮李大帥了吧,真是馬如龍人如虎啊。”
那守門的軍官哈哈一笑:“剛剛經過的那位是咱們大帥的侍衛營都將高思詳校尉,是我們鎮黑旗軍副軍使高順勵將軍的次子,高順勵將軍的長子是大帥帳下第三門徒,節度押衙節度先鋒同兵馬使黑旗軍左營左三都將頭高思繼。”
聽到這話,楊行密大感尷尬,完全沒有想到,鎮一個小小的侍衛都將,居然就如此的派頭和氣度。心中羨慕的不得了,那這高校尉的哥哥和父親又得什么樣子,鎮大帥李璟那得是什么樣子。
守門的軍官叫來一個士兵,讓他領著楊行密他們去領賞交接。
進入西受降城,楊行密驚訝的發現,這個塞外之城,比他見過一次的靈州城還要繁華熱鬧,甚至比江淮的廬州城都還要熱鬧幾分。看著沿街熱鬧的各商鋪,楊行密看的有些目不暇接。
最后那士兵將他領到了一處府衙外,就離開了。
“這里是鎮掌書記郭將軍的臨時辦事之所。你直接進去,自有人處理你的事情。”
事情如那小兵說的一樣。進去之后雖然沒有見到掌書記郭承安,但也有書記員見了他們。一套復雜的流程之后,終于確認了他們的身份和功勞,最后賞錢一千八百貫一分不少的發了出來。
楊行密拿了一百貫出來,想想后,干脆拿了八百貫出來要孝敬給這位上官。
不過那書記員推著不肯收下,最后楊行密推讓了許久,也沒有收。
“鎮中不興這一套。你非要給,那可就害老哥我犯紀律了,要是被發現,我這飯碗就不保了。”書記員是個四十上下的文士,脾氣很好。
楊行密聽到此,只得訕訕收回,不過對這鎮更加是好奇和驚訝了。
“老哥哥。我們幾個仰慕李鎮國和鎮弟兄們的赫赫威名,也想投入軍中,不知有沒有這個機會呢。”楊行密終于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不是朔方的戍兵嗎?”
“現在確實是,不過我們十分仰慕李大帥,想轉投李大帥麾下。”
書記員搖了搖頭:“這恐怕不行,鎮現在客軍在外。并不招兵。更何況,你們還是朔方軍的戍兵,這就更不行了。我們不能這樣做,不能,會引起朔方軍誤會的。”
聽到這樣的拒絕。楊行密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現在他是一點也不想再回到朔方的那個小戍寨去了,凡事就怕對比。出來看了鎮。再想想朔方軍,飯吃不飽,糧餉沒有,簡直就是流放。
聽了楊行密的訴說,書記員也是無奈,這是別人鎮內的內務,鎮國節是管不到的。如果是相熟的還好些,偏偏鎮和朔方軍是從沒有打過交道的。
“不如諸位兄弟暫時先在朔方,等戍期滿后,也可以再來我登州投軍的。”老書記員見楊行密長的確實是一表人才,說話辦事也很有規矩,便替他出了個主意。
事已至此,也無它法了。楊行密只得不舍的告辭出來,到了街上后,又去店中選了兩塊茶餅還有幾塊上好布料,最后托店中伙計送給那個書記員。
田頵徐溫等人見轉投鎮的事情無果之后,都是不免郁悶失落。
楊行密看大家情緒低落,大笑道:“咱們剛領了一大筆賞錢,大家應當開心點。一千八百貫,咱們按人頭分,每人五十貫。走,剛才看路上有一個很不錯的館子,咱們兄弟也去大吃一頓,慶祝一下。”
當下幾人選了臨街的那個酒樓,選了二樓的雅間,楊行密直接拍出十貫錢:“伙計,挑你們拿手的好菜盡管上,再來幾壇好酒,十貫錢給你,不夠再給。”
三十六把幾張桌子并在一起,痛快吃肉喝酒。正喝到一半之時,突然聽到街道之上傳來鳴鑼開道的聲音,楊行密抬頭望下去。
只見前頭舉著肅靜、回避的牌子,后面則是官職牌,當先一面牌就是齊國公,然后還有如檢校刑部尚書,金吾大將軍,鎮軍大將軍,登州刺史、鎮節度使、鎮觀察使、鎮營田使、安東大都護府安東大都護......
這些寫著官職的牌子,足足有幾十面之多,看的楊行密眼睛都要花了。
這些牌子舉過去之后,后面是六面節度大旗,然后是捧雙旌雙節。接著是李璟的侍衛三營、銀鞍、銀槍、白馬三騎兵營。再然后是,步兵營、重騎兵營等。一路路的大軍開過,讓楊行密看的眼睛都直了。
再之后,李璟終于出現了,騎著一匹五尺多高的雄駿大馬,穿著一身鎏金赤色麒麟寶甲,腰懸玉具劍,顧盼之間神采流動。在他的左右,十幾員大將圍繞,其中六員將領十分年青,卻都一個個飛揚灑脫,說不出的英武氣概。他不由的暗想,這應當就是李璟的六門徒了吧。果然是人中龍鳳,一時俊杰。
只是這樣好的軍隊,他居然無法加入,楊行密心中一種苦澀劃過。
憑窗而立,楊行密一口飲盡杯中黃河,感嘆道:“大丈夫當如是!”
田頵和徐溫兩個站在后面,也是看的眼中異彩連連。“大哥。再熬兩年,等回了淮南。咱們一定不再當這兵了,咱們一定投外鎮去。看他們那氣派,據說這鎮至今還沒有打過敗陣。而且薪水豐厚,待遇極好。聽說在登州,只要是當上了鎮,就不用愁找不到漂亮的娘子呢。聽說好多地主商戶家,都爭相著把女兒說給鎮軍士為妻呢。”
“是啊,要是有一天。我也能給李鎮國當上銀槍侍衛,扛一把銀槍,騎一匹白馬,穿一身銀甲,還不知道有多威風呢。”劉威也是滿臉的憧憬的說道。
眾人一時也不喝酒了,爭相說著李璟的威風,鎮將士的英武。
可楊行密卻越聽有些越不是滋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好像李璟也不是什么門閥巨宦之家出身吧,正好小二上來上菜,楊行密叫住小二道:“你可知道李鎮國是何出身?”
那伙計最近這樣的問題也被問的多了,早已經十分熟道,張口就道:“客官有所不知吧,說起這位李大帥。那經歷可是相當的傳奇呢。李大帥家中祖上一直是平盧軍中小校,不過到他祖父一輩時,祖父戰死,后來他父親棄武學文,李大帥早年也是學的文。不過后來李家家道中落。李大帥的父親和兩個哥哥先后早亡,李大帥便撐起全家。在家耕種。改而習武,后來響應朝廷征召團結兵....李大帥就是這樣,從讀書人到農夫,然后又成土團鄉夫,最后當上了戍兵,鎮將,最后一步一升,憑著一個個勝仗,最后成了現在的一鎮大帥。”
楊行密從懷中掏了一串一百文錢遞給那個小二,“多謝小二哥。”小二得了錢,滿臉笑容的離去了。
小二走了,可他的話卻一直在他的耳邊蘊繞。
李璟原來只是一個田舍漢兒,比起自己這個孤兒并不強多少。可李璟人家憑什么短短時間,就白手起家,現在成了朝廷一鎮大帥。而自己,卻連當他的一個兵都當不到。
李璟也是人,他楊行密也是人,他們年紀相當,經歷相似,他能,自己為何不能。
“大哥,你在想什么,想的這么出神,不會是想嫂子了吧?”徐溫笑著問。
楊行密猛的轉頭盯著徐溫,目光中露出一股熱切與沖動,讓徐溫嚇了一跳。“大哥,人說當兵三年,老母豬賽貂蟬,你不會憋的太久了,連兄弟我也不放過吧,雖然我長的是有一點貌似藩安....”
楊行密直接一腳把徐溫踹翻在地,笑罵道:“老子跟你說正事。”
徐溫笑著道:“說啥正事,不過剛才大哥的眼睛確實有點嚇人。”
“剛才看到李璟這般威風風光,有啥想法?”楊行密道。
“這輩子要是能跟著李大帥就好了。”徐溫很誠實的道。
楊行密搖了搖頭:“咱們想跟李璟,可他不要咱們。你說,你真的還愿意回那小寨子熬兩年?”
“不然能怎么辦?”徐州黯然道,然后猛然一驚,“大哥不會是想當逃兵吧,那抓到了可是死罪!”
楊行密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幽幽的道:“我剛才一直聽小二說李璟的發家史,總結起來就一個字,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可是....”徐州還是有些擔心和猶豫。
楊行密拍著他的肩膀道:“怎么,咱們當年販私鹽,做強盜哪樣不是掉腦袋的事情。當初你可怕過,怎么現在當了幾天官兵,你倒把膽子縮回去了?”
徐溫臉色有些脹紅,梗著脖子道:“大哥,你是咱們的頭,你說咋辦就咋辦,我跟著你。”
楊行密叫來其它兄弟,“你們呢?”
田頵和臺濛都帶頭道:“你是大哥,事情你拿主意。不管是當逃兵,還是再去販鹽做強盜,咱們都跟著大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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