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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從來不流淚。
劉蕓娘雖然是個女人,但天生就是個女中英豪,她是漢家女子,盡管沒有沙陀人的血統,但李璟提醒自己,她卻完全不是普通的漢家女兒。她能騎馬,能舞劍,能統帥千軍,她骨子里流著的實際上是代北邊軍豪強傳承的彪悍血液,與李克用一樣的邊塞強者的性格。
當她麾下的娘子軍女將們在直谷關北門向她告別時,她的臉上帶著一絲平靜和微笑。她表現的很鎮定,他的話勇敢而又有尊嚴。到了分別時刻,哭泣的是荊十三娘,安慰她的是劉蕓娘。
李璟站在直谷關北門高高的城門樓上,俯視著告別儀式。
這一次的西征戰事,到此時已經算是告一段落。戰斗開始的有些突然,但結束的并不草率。
李璟抓住了李克用想要擴展到河北的野心,瞅準了時機,親率兵馬殺入雁門鎮,取得了巨大的戰果。這一戰,秦藩直接奪取了太行、燕山、陰山、恒山四大山脈交匯之地的媯、儒、新、武、蔚五州之地,并且從此牢牢控制了太行八陘之中的軍都陘、飛狐陘、蒲陰陘三陘,將這片聯通著河北、河東、草原的險要通道掌控住,秦藩的中心燕京城的西面屏障,從此都掌控在手中。
這一戰不但改變了燕京的戰略地位,更是再一次重創了沙陀軍。
李克用兵敗,身死不知,劉氏被俘。沙陀軍被一分為二,阻隔在太行山兩面。若不是關鍵的時候大同三部掉了鏈子。攻取雁門不成,反被李嗣源給反奪了云朔二州,這戰就相當完美了。
李嗣源下落不明,如今李嗣源統領沙陀,沙陀人雖連丟五州,但現在也還擁有代、忻、朔、云、易五州,依然還有一定實力。秦軍中不少將領提出趁此機會干脆乘勝繼續南下,一舉攻下雁門。滅掉沙陀。
不過這個提議卻也遭到參謀院與內閣和尚書省的一致反對。
沙陀雖敗,但去并非群龍無首,驚慌動亂,李嗣源已經穩定軍心,掌控局面。況且,沙陀人現在雖然被分隔兩邊,但李嗣源控制的四州。卻可據險關而守。李璟此次出兵,手上兵馬并不多,拿下五州,已經是有些強弩之末,再繼續用兵,便有些力所不及。
如果沒有迅速的滅掉雁門鎮的力量。那么繼續用兵,便有可能演變成和沙陀人的一場長久攻防對峙戰,這種情況對秦軍是不利的。
更何況,相對于雁門鎮,秦藩現在還有兩個更主要的對手要收拾。
到現在為止。秦軍的戰略重心依然是河北,繼續一棍子無法打死沙陀。那么繼續對已經殘掉的沙陀窮追猛打,就并無益處。相比沙陀,成德鎮才是主要目標。而現在,涿州的李全忠,更是急需解決的當務之急,李璟不可能讓李全忠帶著幾萬人馬,就一直卡在燕京城南面的咽喉之間,這是一個嚴重的隱患,越早解決越好。
李全忠在這次的戰事之中,表現的十分狡猾,壯士斷腕,面對李克用和王景崇的攻擊,直接丟棄易定二州,退往涿州。這樣隱忍的家伙總是可怕的,就如同一條毒蛇一樣,李璟絕不愿意自己的身邊隱伏著這樣一條毒蛇。
五軍都督府主繼續進攻雁門,參謀院和內閣與尚書省力主就此撤兵,保持代北的戰果,然后回河北,先把李全忠解決,再將易定吞食,一步步按戰略計劃執行。
李璟選擇再三,最后還是決定先放棄攻打沙陀,轉而把大本營燕京附近穩固。
既然不再繼續向沙陀用兵,那么李璟便打算和李嗣源談談。
李璟手中情報顯示,李嗣源十分尊重劉氏,甚至可能對她還有一絲仰慕。如今李克用生死不知,李嗣源掌控著沙陀的勢力,李璟準備以劉氏為條件,和李嗣源談談。
只要李嗣源肯表面上向秦藩表示臣服,那么李璟可以保證劉氏安全,并且停止向沙陀用兵。若是李嗣源表現良好,他承諾將來可以考慮放劉氏回去。
當然,這只不過是李璟為安穩李嗣源,防止沙陀人不安份的一個緩兵之計而已。其實這不過是虛張聲勢,秦軍已經決定短時間內不再對沙陀用兵,不過這個決定自然不能讓沙陀人知道。
如果李嗣源真的對劉氏有那份微妙的感情,也許他能利用劉氏影響李嗣源。
他清了清嗓子,“清楚命令了吧?”
“是的,秦王。我們沿著來時進軍路線返回燕京,一路上保持警惕,直到返回燕京。”
“若遭遇敵兵,該當如何?”
“若對方人少,我們主動將其擊退或殲滅,若對方人多,就原地防御,點燃煙火發信號等侯增援。”
李璟點點頭,這次攻下沙陀五州,俘虜著實不少。包括一萬娘子軍在內,秦軍現在有兩萬沙陀戰俘。另外,五州諸縣中的地方官員,還有那些沙陀以及代北諸胡部豪強等也有不少,為了新占諸地穩固,李璟下令讓輔軍護送著這些人分批先行返回燕京。
代北之地,向來是漢胡雜居,民風彪悍,難以管束。實際上,這些地方甚至胡人多于漢人,胡人長期處于主導地位,李璟要想完全控制這些新占之地,必須采取這種釜底抽薪的方法。
一旦將這些地方豪強給遷走,原來的地方勢力也將瓦解,秦軍就能重建地方秩序,恢復生產。
李璟也會稍后撤離,他會把劉氏帶在身邊,劉氏身份很重要,不容有失。現在李克用只是失蹤,他深信這個家伙肯定還沒死,此時說不定說躲在哪個角落里舔著傷口,準備著再次卷土重來。現在李璟很希望和李嗣源能達成合作。迫不急待的想看到將來李克用返回雁門之后,這對父子之間會有什么樣的精彩見面。
若是能借此機會。點燃李嗣源的野心,讓他從此背離李克用,那自然是最好的。堅固的堡壘,總是最容易從內部先攻破的,至少他如此期望。
若李嗣源真的經此掌控沙陀,權利的滋味償過之后,只怕不會那么容易放棄的。將來若是李克用回到雁門,李嗣源還會甘心將權利再交還給李克用嗎?就算他肯。那個時候,李克用還能真正的信任李嗣源嗎?
從李嗣源接掌沙陀兵馬的那一刻起,恐怕猜忌就已經在李克用的心中生根發芽了。
最新情報顯示,李嗣源如今被諸將推舉為沙陀大統領,統領沙陀兵馬,暫借沙陀事務。他做大統領之前,就已經把負責軍法。監察將領的都虞侯李存信給關起來了。
而另幾位還隔在河北易州的沙陀大將李嗣昭、李存璋、李嗣恩,李嗣本諸將,到現在為止,也還沒有對李嗣源接掌沙陀事務,擔任大統領一職做出回應。
此時,劉蕓娘正在城門前與即將出發的娘子軍諸將別離。娘子軍將分成數批。隨秦軍返回燕京。這支劉蕓娘用心打造的女子軍團,已經名存實亡,等待她們的,是未知的命運。
李璟知道劉氏微笑的面孔下,是對他的憤恨與詛咒。
隨她罵!
沙陀經此戰后。想要再翻身幾無可能。而秦軍經此戰后,解決了西面的威脅。終于可以安心的用兵河北了。再給了兩年,最多兩年,李璟就能夠將整個河北蕩平。
李璟看著荊十三娘等一眾女將單膝跪在劉云娘面前,依依告別。
陽光透過云層,散射出金色的光芒,照在劉氏的臉上。
城門前的喧鬧聲使他聽不清她們在說什么,荊十三娘這個堅強的女人也不由在此時流淚。李璟不由的想,這些女人其實被劉氏練的不錯,比一些普通的藩鎮外鎮兵也不弱,自己是否該保留一部份?或者,干脆把她們全許配給那些大齡未婚的領地中的男人們做老婆,讓她們從此嫁人生子,洗衣做飯,再不用舞刀弄槍,畢竟,上戰場撕殺,這是男人的責任!
好不容易等她們絮絮叨叨的結束,李璟笑著跟返回城門樓上的劉云娘道:“讓你給李嗣源寫信的事情考慮的怎么樣了,若是你真的心情仁慈,那么你就應當好好考慮某的提議。你當知道,眼下沙陀已經沒有抗拒本王的實力。臣服于本王,本王愿意就此保留沙陀一族。”
劉氏面色平靜的望著李璟,沉默不言。
“不要懷疑本王的決心,若是李嗣源繼續帶著沙陀與本王為敵,那本王會帶著大軍踏平雁門鎮,斬盡沙陀每一個男人,讓沙陀絕種亡族!”李璟聲音提高三分。
劉氏面容終于不由變動了些,“你不會這樣做的。”
李璟冷笑,“李嗣源擊敗大同軍,攻下云州之后,在斗雞臺斬殺了一萬多俘虜,鏟除異已絲毫不手軟。難道你以為,李嗣源能做出來的事情,本王卻做不到?本王雖然常心懷仁慈,但若是有這個必要,就算流血百萬,也再所不惜。我這是給沙陀一個機會,畢竟,若是能不戰而降人之兵,本王還是很高興的。”
“只要沙陀表示臣服,你就能休兵罷戰?”劉氏懷疑的望著李璟問道。
“當然。”李璟點頭,“本王并非窮兵黷武,嗜殺好戰之人。只要李嗣源表示臣服,愿意從此不再敵視我秦藩,本王愿意向陛下上表,奏封由李嗣源繼承雁門節度使之位,并且今后兩家以如今疆界為界,互不侵擾,共為大唐屏藩,從此友好。”
“沒有其它要求?”劉氏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李璟會在這個時候放過沙陀。
“若說要求,也不是沒有。”
劉氏臉上露出我早知道會有如此的意思。
“我的要求只有一個,李嗣源必須將夫人的千金,另外加上李克用的三個兒子一起送來燕京,與夫人一起留下做為人質。此外,他還需要停止對安慶、薩葛、契苾三部族的屠殺,只要三部族部民愿意,就得任由他們離開代北,自由遷入我秦藩。除此之外,沒有特別要求了。”
李璟的要求不算過份,但劉蕓娘依然搖頭。
“我可以讓嗣源將我女兒送來,但那三個孩子不可能。”
李璟也不以為意,人質什么的他并非真的在意,“那不行,本王退一步,李嗣源至少得將李克用三個兒子中的一個送來。當然,你的女兒也得送來。”
劉蕓娘思忖片刻,現在丈夫生死不知,沙陀軍新敗,連失五州,兵馬又被分隔太行兩邊,若是答應李璟的要求,真的能贏得喘息之機的話,哪怕從此成為李璟的囚徒人質,她也愿意。
“好,我這就給嗣源寫信,但也希望你說話算話,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
“夫人請放心,我李璟說話向來算話,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看著劉氏那份鄭重的模樣,李璟都有些忍不住覺得她的樣子很可愛。每當她露出那種決然和犧牲的表情時,他都想要笑。好吧,就讓她繼續保持這個樣子吧,女人終究是女人。有的時候,感性更多于理性一些。
難道她不知道,若是他真有把握能滅掉沙陀,又豈會放下刀兵,轉而來與她動嘴嗎?
正是因為戰場上沒有把握,李璟才會在戰場下謀求更大的利益。只可惜劉氏關心則亂,當局者迷,根本看不清楚這一切,沙陀現在雖大敗,可李璟的敵人又不止沙陀一個。說起來,劉氏倒是和李克用一樣,短于這種大局觀,反倒是李嗣源這方面稍強一些。也不知道他這次放過沙陀的做法,是否真的是對的。
“夫人,本王還有一個提議,你不妨在信中給李嗣源寫上。”
正執著狼毫的劉氏懸著玉腕停住,問,“又是什么陰謀詭計?”
“夫人對本王的偏見很深啊!”李璟笑了笑,“其實并非什么陰謀詭計,而是一個雙贏的提議。夫人也知,如今飛狐陘和蒲陰陘都為我秦軍所控制,數萬沙陀人被隔在河北,守著易州一彈丸之地,孤軍弱旅,形勢危急啊。因此本王有一個提議,不如讓易州的沙陀兵馬讓出易州予本王,然后本王打開一條道路,恭送易州的沙陀兵馬返回雁門如何?”
劉氏毫不猶豫的搖頭,“不,我不相信你,若是嗣昭他們讓出易州,誰能保證你真的會放他們回雁門。與你交易,是與惡魔的交易,能不做最好。”
李璟咂巴下嘴唇,有些微微失望。若易州沙陀軍真的拱手交出易州,李璟絕不會真的讓他們安危回到雁門,肯定要趁機一舉把這幾萬沙陀兵馬給吞了。不過本來也只是一提而已,倒沒想過劉氏真的會天真的答應。
“好吧,夫人既然不領情,那就算了。但愿等過個兩三月,易州數萬沙陀兵糧草斷絕之時,夫人還能記住本王今天的提議。不管何時,如果夫人對這個提議感興趣,隨時可以來找本王,這個提議依然有效!”說完,李璟笑著離去。